阿方索将耳朵紧贴在房门上, 听着屋内不时传来的杂乱声响,津津有味地揣测此刻房间里会是怎样激烈的场面。

  作为拿钱办事的雇佣兵,雇主有怎样的XP与他们无关。但阿方索向来喜欢漂亮柔弱的东方男孩。今天他和搭档接回来的那个美人无论哪一方面都简直是长在他的喜好上。

  他非常遗憾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大概撑不过一个晚上。别墅主人在房间里陈列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道具, 随便挑几样招呼到小美人身上都足够让他哭着求饶。

  想起美人纤细的腰身、柔软的乌发、还有那惊人美丽的脸,阿方索涨得发疼,在内心怒骂有钱人暴殄天物不会珍惜。被这些变态有钱人玩.死.玩.残、下场悲惨的年轻男孩,他已经不知见过多少了。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房间里仍然不时传来稀里哗啦、乒乓作响的声音。也不知道老板和美人到底在里面玩什么, 旖旎的声音半点没听到,倒像是在……跑酷?

  忽然间, 屋内传来一阵高亢的惨叫声,持续了足足几十秒。阿方索听着那个声音一下子就兴奋了, 喘.息也变得粗重,幻想老板不知用什么手段终于征服了美人, 也幻想着将自己代入老板的角色。

  还没等阿方索从这阵颅脑幻想中回过神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 听起来不止一个人。雇佣兵的训练让阿方索立刻警觉起来,但沉溺于幻想的身体反应没能跟上,他没能在第一时间举起枪。

  “哒哒”

  短促的点射声,阿方索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被子弹的强大冲力击倒在地——不止一发。那些子弹有的打在他的防弹衣上,有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感受着生命逐渐流逝, 阿方索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敌人。

  一队全副武装、戴着头盔和防毒面罩的特种兵按照冲锋队形快速推进, 头盔上的字母缩写提示他们属于新加坡特警。

  在统一着装的特警之中, 一个没有穿戴任何护具的男人格外显眼。阿方索认出那就是刚才还被绑在地下室的“目标”。

  男人嘴里喊着一个名字, 阿方索直觉是在喊那个小美人。垂死的雇佣兵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促使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臂, 冲着男人的方向盲射出一梭子弹。

  ·

  赵舒权在看到催泪瓦斯罐的那一刻立即蹲下,用衬衫的下摆掩住口鼻,同时就地翻滚,滚到雇佣兵们无法伸手将自己抓为人质的范围之外。

  救援终于来了!

  曾经接受过的专业反恐训练以及前世戎马生涯的直觉帮助他在第一时间规避了风险,躲到一处死角静观其变。催泪瓦斯让他咳嗽不已、眼泪鼻涕止不住,和绑匪们一样失去了战斗力。

  一阵枪击、咒骂、搏斗交织的混乱过后,赵舒权感到地下室里明显变得安静。他试着借助掩护向外观望,迎面看到了一只伸向自己的大手。

  “乐乐。抱歉,哥哥来晚了。”赵欣的声音在防毒面具后听起来有些变形,带着一股沉闷的回响。

  赵舒权看到自己哥哥穿着防弹背心、戴着防毒面具,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发型凌乱得像是经历了十级大风,打从内心深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哥,快去救曹瑞!他被曾东亮带上楼了!”

  他哥皱了皱眉,吩咐他“在这等着”,被赵舒权一把拽住:“我要一起去!那个阿方呢?他知道曾东亮的房间在哪,让他带路!”

  赵欣默默地同意了,拉着他的胳膊刚要走,听到他惨叫一声,急忙问他怎么了。

  赵舒权嘴硬说自己没事。比起自己的伤,他更担心曹瑞的现状。而且、万一,发生了最不好的那种情况,他觉得自己在场会比让曹瑞单独面对救援人员更好一些。

  他冲着他哥吼:“别管我了!曹瑞是为了我才会落到曾东亮手里!哥你别再耽误了!”

  赵欣二话不说,抄起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让阿方带路,带着特警直奔顶楼。

  他哥简短地告诉他,在假定曾东亮为嫌疑人并做了深入调查之后,他们发现曾东亮通过一间不相关的地产公司持有这座离岛,并将这座岛打造为秘密花园,经常在岛上召集性|爱派对,用来招待黑白两道的关系人。

  “……按照汪宇飞的说法,这座岛上应该留有不少曾东亮的犯罪证据。他也愿意作为污点证人来换取假释。我们这次绝对可以让曾东亮在监狱里待到死!”

  赵舒权忍着肩膀的疼咬牙切齿:“他要是真的伤了曹瑞,我豁上坐牢也要杀了他!”

  赵欣沉默片刻,在他耳边低声说:“尽管动手。是曹瑞偷偷带了一个追踪器登岛,帮助我们最终锁定地点。本来那些雇佣兵一直在通过黑客手段误导我们,想要把我们引到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次确实是曹瑞救了你。”

  赵舒权卯足了一口气冲上三楼,听到走在前面的特警开枪射击以及人体倒地的声音,激动地喊了一声:“别伤到自己人!”

  特警小队长用英语下令谨慎开枪、破门强攻。这时赵舒权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推了一把,让他踉跄着靠在赵欣身上。

  “乐乐?”

  “我没事。没站稳。”赵舒权确实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他的心提在喉咙口,既担心破门之后不知会见到怎样的场面,又担心曾东亮会挟持曹瑞负隅顽抗。

  他紧紧抓住了赵欣的手腕,声音都在抖:“哥,你跟特警说,无论如何,别伤了瑞儿。无论曾东亮提什么条件……”

  破门声打断了赵舒权的话。他来不及把话说完,甩开赵欣,跟着特警冲进了房间。

  “瑞儿!曹瑞!”

  呈现在眼前的是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场面。

  一间明显使用来满足主人某些癖好的房间,布置了各种专用于某些用途的机关,以及整整一面墙的各类道具。

  然而这个房间此刻乱七八糟,像是经历了什么浩劫。木|马和刑|架翻倒在地,道具丢的到处都是。蜡烛被打翻,床单被扯在地上,枕头丢的东一个西一个,更别提打翻后混在一起的不明药剂和液体。

  曾东亮倒在地板上,双手捂住两腿之间,不住地翻滚,满脸痛苦,一会哀嚎一会谩骂,含糊不清的粤语听起来像是在骂曹瑞。

  特警跟赵舒权一样都有些怔楞,随即迅速反应过来,上前将曾东亮彻底制服。

  赵舒权急切地喊着曹瑞的名字四处寻找,在满室狼藉中发现少年蜷缩成一团,紧紧缩在墙角。

  他喊了一声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抚上少年的身体,甫一接触便发现了异样——太烫了。

  曹瑞只穿了一件衬衫,却已经被扯烂了衣领,必须紧紧攥着衣襟才能蔽体。少年的身体滚烫得像是刚出锅的虾,微微颤抖着,死死地佝偻着身体。

  “瑞儿?你怎么了?”

  曹瑞咬着自己的手,用力到把大拇指连接手腕的肌肉咬出了血,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赵舒权吓得心惊肉跳,一叠声唤着人名字,试着用力把人往怀里掰。

  “瑞儿你怎么了?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来了。”

  少年好像终于慢慢清醒过来,缓缓松口,慢慢抬起头看向赵舒权,一双迷离的眼眸水意盈盈,满面含春,小脸透着不自然的俏丽薄红,张口叫了一声“舒权”,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赵舒权大骂一声“王八蛋!”

  曾东亮给曹瑞打了春|药,并且看样子药效相当猛烈。

  曹瑞呼吸急促地往他怀里扑:“舒权,你来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赵舒权心疼地把人搂住,抚摸着曹瑞火热的身体,“瑞儿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忍一忍,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我没、没有……”曹瑞拽着他的衬衣,断断续续地说,“没让他……碰我……”

  赵舒权心疼得不行,带着哭腔忍不住埋怨:“你还在乎这个干什么!你看你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待在酒店里!”

  曹瑞扬起小脸对着他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待得住……”

  喘了几声,少年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蜷着身子狠狠抖了几下,才续道:“可是他想碰我……也没那么容易!”

  听着曹瑞发狠一样的话,赵舒权早已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曾东亮倒地的位置附近有一根电击棒。大约是曹瑞在挣扎中从道具墙上抓了下来,打开开关之后怼上了曾东亮的要害部位。

  曾东亮大概以为自己给曹瑞施打的烈.性.春.药会让少年失去行动能力,软成一团任由自己摆布。但他实在低估了曹瑞的自尊心和战斗力。只要还有一丝能动的力气,曹瑞就不可能不反抗。

  “我好难受,舒权……好难受……”

  曹瑞趴在赵舒权怀里颤抖起来,呜咽声如泣如诉。赵舒权无法感同身受,但他猜想春|药的药性终于让少年压制不住,却又耻于在人前出丑。

  他想把人抱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肩已经再无法使出一丝力气。他只好咬牙把人扶起来:“走。我哥应该带来了直升机,我们马上去医院……”

  然而刚站起来,赵舒权猛然感到一阵虚脱感汹涌袭来,让他一下子瘫倒在地,连带把曹瑞也拽到了。

  “舒权?你……”

  他看到曹瑞的神色由不解转为惊恐,笑了笑,安慰对方:“我没事……没事……”

  曹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睫毛、嘴唇、面部的肌肉全都在颤抖,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舒权!!”

  那是赵舒权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