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猛然惊醒过来, 入眼是灯光暗淡、高楼林立的深夜景象。落地窗外,即便是南洋狮城也早已陷入沉睡之中。

  他呆了片刻,满身的疲惫和酸痛喧嚣尘上淹没了他, 他才回想起来,自己又被赵舒权整晕过去了。

  可恶啊,尽管回到了十八岁时年轻健康的身体,还是扛不住那人的禽|兽|行径是么?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他愿意让自己在上?谁信啊?

  曹瑞咬着牙, 为自己这具身体的脆弱无力感到愤愤不平,也生气怎么那人本体是富家公子, 身体素质却一点不输给前世戎马半生的夏侯成?

  上天着实不公。

  他趴在酒店的躺椅上,身下垫着大浴巾, 身上盖着浴袍,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身上该疼的不该疼的地方都在疼, 还粘糊糊的没有清洗,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始作俑者去了哪里呢?就算那人体力好、还没睡下, 做完之后不给自己清理还是挺少见的。

  他张开嘴想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就喊哑了,只能发出一些沙哑破碎的声音,根本叫不出来。想到那人把自己欺负成这样却放任不管,他更气了。

  不过他觉得这不太像是赵舒权的作风。难道是有什么急事需要他临时处理?可是现在……怎么说也是凌晨两三点了吧?

  他积攒了一点体力,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 慢慢从躺椅上起身, 用浴袍包住自己, 扶着家具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身体。落地窗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披散的长发和苍白的脸让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女gui一样。

  客厅门没关,能看到隔壁有光亮透进来。他艰难地挪了过去, 扶着门框看到赵舒权坐在书桌前,同样也只披了一件浴袍,敞开的衣袍下连内衣都没穿,聚精会神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曹瑞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男人全神贯注的模样。他其实很喜欢赵舒权认真起来的样子。那人在他面像个傻狗一样,但在其他人面前就完全不是这样。

  他还记得夏侯成和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一起时,豪情万丈光芒四射,仿佛天地间无人可挡。他也记得那男人在战场上挥刀杀敌、纵马驰骋,哪一次不是亲自上阵、身先士卒?

  回到原本的时代、原本的身份,不需要再上阵杀敌了,男人的气势依然让人无法直视。这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人群的焦点,即便他的公司不是最大的、唯一的,业界也无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见对方一直沉浸在工作中,曹瑞终于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赵舒权立刻抬头,随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迎向他:“你怎么起来了?慢点、慢点。”

  曹瑞瞪了赵舒权一眼,抖着手抓住对方搀扶自己的手腕,将身体靠在对方怀里,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身上的浴袍滑下一半,露出痕迹斑驳的肌肤,尽数落入男人眼中,让他又羞又气。

  说出口的话像是怨妇,可他忍不住:“你还好意思问。所以是什么重要工作让你半夜非要处理?”

  赵舒权搂着他,尴尬地笑:“我想你应该没有那么快醒,先前你都晕过去了……”

  话没说完,曹瑞就忍不住一拳打在人脸上:“闭嘴!不许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赵舒权从善如流,却忽然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惊得曹瑞叫了一声,双手本能地缠上男人的脖子。

  男人眉眼凌厉,目光中流露出戏谑和邪佞,嗓音也低沉下来:“瑞儿还有力气打我,看来很有精神呐。不如继续?火气这么大,是没有尽兴之故吧?”

  曹瑞红着脸,却不敢放开搂着男人脖子的手:“你胡说!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放开我,我要沐浴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再弄要误事的……”

  赵舒权凑近了轻吻他的脸颊,脚步不停,径直将他带进了浴室。他惊讶地发现浴缸中已经放好了热水和沐浴剂,满满一缸的牛奶色,散发出氤氲的玫瑰香气。

  赵舒权把他放了下来,扶着他的腰:“我就是看两封邮件的功夫,你就醒了。本来想着水放好了就去带你洗澡。也好,既然你醒了,自己洗?”

  曹瑞看了看浴缸,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轻轻靠在男人肩膀上,仰起头看着男人温柔如水的目光:“一起洗?”

  赵舒权咧嘴苦笑:“一起,你确定能洗?”

  曹瑞冷不防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男人要害:“这位小兄弟就不能消停片刻?”

  赵舒权嗷一嗓子惨叫:“废了!你下半辈子是想守活寡?”

  曹瑞翻了个白眼。他才不信那么容易就能废了。

  赵舒权不是第一次帮他沐浴,早已轻车熟路。加上从海滩回来之后已经洗过澡洗过头发,事后澡并不需要费什么功夫。两个人很快清洗了身体,一起泡在浴缸里放松。

  曹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赵舒权胸口泼水,笑着说:“你这皮糙肉厚的,泡了牛奶浴也挺滑的么。”

  “喜欢?喜欢你多摸摸?”男人笑得嬉皮笑脸没正经。

  曹瑞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自己不喜欢。不过他也不想撩拨得太过分,否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赵舒权单手撩着他的头发:“明天要早期拍晨景,辛苦你了。下午我要去跟合作方开会,商议有关公司海外拓展的事。今年如果能让这一块走上轨道,加上《昙华恋》项目的预期,公司上市应该就没问题了。”

  曹瑞没有回应。“上市”是什么,他到现在也没太弄明白,不过这个词从去年开始他就频繁听说,多少能明白这件事没有成功并非赵舒权所愿。

  “是不是《昙华恋》项目不顺利,所以去年才没能上市?”他问。

  赵舒权挑眉看他;“你知道什么是上市?”

  曹瑞摇头:“我不知道。不过这不重要。我知道这是你想做的事,但是因为《昙华恋》拖了后腿……”

  赵舒权摸着他的后脑,轻轻摇头:“不完全是因为《昙华恋》,还有很多别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可能是我的副总裁出了问题。”

  “你说唐杨?”曹瑞微微蹙眉,“那人给我的感觉一直都不太好。”

  “你的直觉是准确的。”赵舒权轻轻吻了他的眉心,“最近半年来,唐杨跟曾东亮过从甚密,频繁出入娱乐场所和赌场,还欠了不少外债。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谋划什么。所以我这次没带李鉴一起来,就是需要他留在公司帮我盯着。”

  曹瑞隐隐感到有些担心:“没事吗?唐杨是你公司的第二把交椅,那位曾老板又是你的对头,他们两个联手……”

  赵舒权笑意更深,双手捏他的脸:“瑞儿担心我?担心我被他们两个算计?”

  曹瑞不满地打开男人的手:“你别太懈怠了。那个曾老板比唐杨给我的感觉更不好,恶心又阴险。你前世的那些政敌,毕竟个个都是名门世家,要名声要面子,即便陷害你也是光明正大的。”

  赵舒权笑着把人拥进怀里:“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大意的。我也有我的布置。你再等一等,不出半年,我有把握让曾东亮离开内娱!”

  曹瑞哼了一声:“那你最好确定人家能等你半年。”

  赵舒权出声笑了起来。曹瑞觉得男人没有把自己的担忧真正听进去,可他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已经不是卫景帝的时代了。他不再是皇帝,他无法帮助赵舒权对付他的敌人。

  听着男人火热胸腔中传来的有力心跳声,曹瑞忽然觉得,倘若自己仍然是皇帝,可能也挺好的?

  第二天的拍摄在上午十点就全部结束了。凌晨三点上|床、早上五点半起床的曹瑞困得东倒西歪,拍完最后一个镜头觉得自己头都要疼死了。

  他没好气地小声骂赵舒权:“禽兽!今晚我要跟你分开睡,给我再开一间房!”

  赵舒权拥着他,笑得讨好又得意,小声哄他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偷亲占便宜:“我知道你辛苦了。下午没有安排,你在房间里好好补眠等我回来。晚上我带你去新加坡位置最高的餐厅吃晚饭。”

  曹瑞推人:“别亲了,光天化日!你要去吃饭还是谈生意赶紧走吧。”

  赵舒权笑着放开他,叮嘱冯枫和姜小芬照顾好他,叫上大刘跟自己一起去赴合作方的午餐邀约。

  “午饭吃点清淡的,不许不吃饭。晚上等我。”

  曹瑞听着男人的唠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人赶紧滚,腹诽这男人跟自己睡眠时间一样,怎么就一点看不出疲惫?他是铁人么?

  狮城的阳光落在赵舒权弯腰上车的身影上,刹那间让曹瑞的心弦狠狠地波动,脑中掠过一丝锐利的痛楚。

  为什么……他不太想让赵舒权走呢……

  没等他弄明白那抹莫名情绪的来源,赵舒权和大刘已经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于是他也就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强撑着微笑挥手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