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恋》复工已经半个多月, 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赵舒权和曹瑞两个人都像是开了挂,状态好到飞起,喜得杨导也像是疯魔附体, 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在整个剧组状态都很好的情况下,阮景的戏份上周提前杀青。剧组给她办了一个小小的杀青仪式之后,影后便颇马不停蹄地飞到好莱坞去接洽新项目了。赵舒权知道自己哥哥也跟去了,打着出差的借口,实际上还是缠着老婆。

  赵家的男人, 一个两个都是老婆奴。

  高湛的戏份也所剩不多。不过高湛应老朋友邀请到另一部电影里面客串一个角色,便继续留在影视基地。

  而《昙华恋》这边剩下的戏, 大部分都是真正的大场面外景戏,动辄调动上千名群众演员、上百匹战马, 烟熏火燎的野战、攻城等大戏,耗时耗力, 也有点耗导演。

  对赵舒权来说,战争场面和动作戏他反而拍得更爽。

  杨导一开始就跟他商量, 能实拍想尽量实拍,实在不行再用武打替身,既是担心他一个公司总裁可能没时间去专门学武术、练形体,也减少一些受伤的风险。

  赵舒权满口答应,却坏心眼地没跟导演说自己不管是马战还是步战都完全没问题。等到第一场马战实拍,连杨放导演都被他不用威亚的飞身上下马动作给帅到了, 大声夸他。

  拍摄现场的其他人也都难以置信, 纷纷表示想不到赵总的动作比专业演员还厉害。

  赵舒权和曹瑞躲在角落用别人看不懂的目光凝视彼此, 笑得开心舒畅而感慨。

  “多年不见了, 想不到还能有再见的一天。你这身戎装,仍像个十八岁的英武少年郎, 纵马扬鞭帝王城,意气风发世无双……”

  穿着戏服的曹瑞用手帕轻轻为自己拭去额头的汗珠,意味深长的柔声话语和仿佛从千年之前绵延下来的眼神,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天,仍然让赵舒权心跳加速。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曹瑞正坐在沙发上等他。中央空调开足的套房里,少年只穿了件宽松的薄款卫衣,搭配黑色的休闲阔腿裤,光脚穿着毛茸茸的拖鞋,显得整个人格外瘦削,看得赵舒权都心疼。

  “你怎么还这么瘦啊?是我没找准你的食谱吗?”他边说边坐在少年身边。

  曹瑞扭头白了他一眼:“怎么,你现在喜欢丰盈饱满之人了?”

  “没有,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就是……”

  赵舒权伸手摸了摸人的腰:“你看你腰上都没有二两肉,拍动作戏很容易受伤的。”

  曹瑞淡淡“哦”了一声:“我怕我吃多了长肉,大婚时你抱不动我。”

  赵舒权差点被他这话呛死,干咳两声之后,见人明显一脸戏谑地笑看自己,才想起自己跟这人根本不是什么情窦初开,早就老夫老妻了。

  他装作恶狠狠的模样凶他:“等到大婚的时候,让你三天之内离开床就算我没本事!”

  曹瑞不轻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睡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下午拍一段马战戏份,赵舒权和对手戏的武打男演员拍得太投入,被对方手中的道具狼牙棒击中侧肋的位置,当时就觉得有点疼。事后脱了戏服一看,果然有一块淤青。

  对手戏男演员慌得不行,一个劲道歉。赵舒权却夸人家武艺不错、能伤到自己,把人弄得莫名其妙。

  赵舒权听话地解开睡袍的带子,露出光|裸的上身,侧身对着曹瑞,不由地屏住呼吸。

  少年垂着头,一侧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的耳朵,小脸上神情专注,从场务提供的医药包里拿出药酒,笨拙地倒在药棉上,回身看向赵舒权。

  人家只是看了一眼,赵舒权就觉得自己大事不妙。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知道涂药膏肯定会产生这种副作用,洗完澡之后直接穿上了睡裤。

  曹瑞的目光在他脸上只停了一两秒钟,便移向他肋侧的伤处,一手按着他的腹部,另一手拿着倒了药酒的棉花球开始画着圈在伤处涂抹。

  “疼不疼呀?要是我手劲重了,你告诉我啊。”曹瑞叮嘱他。

  赵舒权嘴上答应着,满脑子却在心猿意马。曹瑞的小手凉凉的、软软的,又怕弄疼了他,按压得轻柔和缓,棉花球的纤维不仅不疼,还痒痒的……

  更糟糕了。赵舒权黑着脸,呼吸都加重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便开口:“对了瑞儿,汪宇飞这次翻车,以后肯定是不可能再复出了,他的一些资源、代言肯定会重新分配。我想了想他代言的那些品牌,有些也可能会找到我们。你愿不愿意?”

  “无所谓啊,看你和冯姐安排。”曹瑞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在给他涂药。

  赵舒权“哦”了一声:“那我看看是不是符合你的形象,太low的不接。老实说,也不差这点钱。”

  曹瑞轻声笑了,扔掉棉花球,又弄了第二块,继续给他涂抹:“这种小事,你安排就好。不过原来找汪宇飞的那些品牌也不一定会找我吧?他们公司又不是没有别人了,一定会尽力想办法把钱留在自家公司。”

  “我的瑞儿真有悟性。”赵舒权笑着,觉得聊工作对于缓解邪念真是个不错的方式,干脆继续聊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以后你的名声肯定会比现在大,找上门来的工作也会越来越多。咱们那个双人代言广告,拍摄方案已经确定了,主要的外景地点在新加坡。《昙华恋》杀青之后我们就去拍。”

  曹瑞“哦”了一声,沉默几秒钟,忽然淡淡地问:“我听说你一度想把这个广告改成我单人代言?”

  赵舒权语塞,反问:“冯枫告诉你的?”

  曹瑞“嗯”了一声:“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知道冯姐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按照你的修改意见去谈么?”

  曹瑞抬头看他:“我不许她去。我让她帮我拖一拖。”

  赵舒权一直受不了曹瑞用这种仰视的角度看自己。他们两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有身高差,曹瑞不管什么时候用这个角度看他、不管嘴里在说什么事,都能瞬间让他心跳加速、血液上涌,藏都藏不住。

  在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赵舒权莫名慌乱,支支吾吾:“啊这个……那个,我就是……难怪当时冯枫拖拖拉拉好几天没给我反馈原来是这样啊!”

  曹瑞用关爱智障的怜悯眼神看了看他,直起身来,扔掉了手里的棉花球,淡淡地说:“那时候我知道我真的不能再等了。不马上跟你说清楚,你可能真要放弃了。”

  赵舒权一下子不说话了,心虚得要命。当时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想着没有必要再让曹瑞更痛苦了。假如自己持续了两世的执念和深情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一种负担,那他宁可这一辈子都躲在曹瑞看不见的角落。

  他很小声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要是你想分开,我们就分开吧。哪怕此生不再相见,只要你好好活着……”

  曹瑞没吱声。赵舒权更小声了:“而且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前世……你说,你……每次被我压在身下的时候,你都觉得……很恶心……”

  曹瑞还是不吱声,赵舒权眼角余光看到他手里捏着药酒的瓶子发呆,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说过了头。

  然而他始终还是介意。即便心里知道那时候前世的曹瑞正在跟自己生气,也因为生病而导致身心扭曲,可他还是觉得那些话像是一根毒刺,始终存在于自己内心深处,哪怕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他不急于跟曹瑞上床,一次次避免让关系走到最后一步,始终,也是不愿意再一次被对方责骂“恶心透顶”。

  曹瑞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是不是还说过,我对你没有过半点真心?”

  赵舒权心里咯噔一声,幻痛感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像是被人用利剑狠狠贯穿了心脏,连呼一口气都是带着血腥味的疼。

  沉默使得中央空调的暖气都显得失效了。赵舒权感到自己身上阵阵凉意。

  “啪嗒”一声细微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响亮。赵舒权惊愕地看到曹瑞的眼泪不偏不斜正好滴落在药酒的瓶子上。

  “我前世……到底做了多少让你伤心的事……”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却让赵舒权疼得心尖颤抖,赶忙摸着人单薄的背安抚:“你别哭,别哭。都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了……”

  “怎么可能!”曹瑞低吼一声,一头扎进赵舒权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不伤心?我对你那么混账,你为什么……为什么……”

  赵舒权心里又酸又甜。前世多少个夜晚,他在自己的大将军府彻夜难眠,对着漫漫长夜独坐天明,思念着在宫门深锁的皇城中的人,也为那人对待自己的种种黯然神伤,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把自己的这些委屈对那人说出来。

  他哽咽着拥住怀里的人:“我也没有……很委屈。我知道那时的你身不由己……”

  胸腹间感受到温热的暖意。曹瑞在他怀里闷声说:“对不起,舒权。对不起。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刺激你。我那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包括你。我没有……没有觉得与你之间的事,是我在委曲求全迁就你……也没有觉得是被你强迫要挟……什么的。”

  “我心悦你,却又……一直都是妒忌你的……”

  “你有太多,我没有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你总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就像父皇抛弃我母妃那样……”

  赵舒权把人的脸捧起来,凝视着少年梨花带雨的眼睛,轻声说:“可是我真的打算离开你,你又舍不得了是不是?早点说出来多好……”

  曹瑞含泪而笑:“因为你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就好,根本不可能。若是没有你,我活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意义?这个时代不需要帝王、不需要我了,舒权。”

  “这个世上需要我的人只有你。我只为你而活。”

  赵舒权把人按在沙发上狠狠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