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带着沈离就要离开。
贺兰州假装不经意道：“这小孩也是沈家的小少爷吗？”
宁钰和沈明志听了，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这是我的第二个孩子，沈离。”
沈明志向贺兰州介绍道，不敢去看宁钰的脸色。
宁钰冷哼一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其他人一听，自然也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突觉有些尴尬，沈明志连忙让管家将其余客人带回大厅。
贺兰州带着贺宸泽和沈明志走在最后。
“沈离看起来和您夫人挺像的。”
贺兰州装作不知道沈离的身份。
沈明志：“是吗？”
他不好明说，只好附和贺兰州的话。
“眼睛和您夫人简直一模一样，比沈清看起来还像一些，就算你不说，我都看得出来沈离是你们的孩子。”
贺兰州心想，我都暗示到这份上了，沈明志再怎么也懂了吧。
本来沈明志是没把贺兰州的话放心里的，但是经他这么一提醒，他仔细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沈离的脸，和沈清的脸，以及宁钰的脸做对比，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沈离确实长得更像宁钰。
因为沈离的身份特殊，因此被他外婆送回沈家后，他和宁钰都很少见他，偶尔见一次，他也不敢仔细看这个小孩的眼睛，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做不了沈离的好父亲。
今天还是第一次，他仔仔细细地看清了沈离的长相。
虽然沈离的母亲是宁钰的表妹，但是他和宁钰会像到这种地步吗？
沈明志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但是他不敢跟第二个人讲这个事情，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那么沈家将会沦为p市上层人中的笑柄。
沈明志只好偷偷找人私下查当年的事情。
沈离的亲生母亲宁晓婧，是宁钰远房的一个表妹，借着这层关系，设计和沈明志上了床。
甚至以beta的身份怀了孕，生下了沈离。
而她当初生产时刚好和宁钰是同一个医院。
宁晓婧做的事情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因此沈明志派的人很轻易地就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的宁晓婧，为了先宁钰一步生下孩子，好膈应她一辈子，让她的孩子永远低自己孩子一头，她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通了沈家的一个女佣，让她在宁钰阵痛的时候，提前给她通风报信。
因此在宁钰待产住进医院的时候，宁晓婧也跟着住进了隔壁。
她甚至找了熟悉的医生，插队进了产房，做手术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当时月份没到，却提前做了刨腹产手术，因此沈清才会从小就体弱多病。
可怜宁钰一直以为自己儿子身体不好，是因为怀孕的时候知道了沈明志出轨自己的表妹，还让她怀孕，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从而导致沈清在她肚子里时发育不太好。
可惜宁晓婧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她身为一个beta，生育囊本就没有omega发育得好，所谓的刨腹产手术，其实就是让医生把她整个生育囊都取出来，但这也导致了她生产时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
可是在她死的时候，她爱的沈明志却在隔壁陪着宁钰，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宁晓婧的母亲看着她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恨她爱错人了人。
宁晓婧的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宁晓婧在宁家艰苦度日，受了其他人数不清的白眼。
现在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了，留下了一个并不为大家所期盼的孩子。
她恨宁钰，恨沈明志，也恨他们的那个孩子。
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有爱他的父母，和未来的沈氏。
而她女儿生下的那个孩子，明明同一天出生，命运却大不相同。
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也不爱他，还顶着私生子的名头。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女儿用命换来的孩子，不能得到这一切。
于是她买通了护士，将宁晓婧孩子和宁钰孩子手上带有名字的腕带给进行了互换。
刚出生的孩子都皱巴巴的，再加上两个孩子本就长得有些相像，因此宁钰和沈明志以及其他医生护士都没有察觉。
而就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让两个孩子未来的生活大相径庭。
她曾经也偷偷去沈家门口看过沈清，他骄纵极了，在门口准备出门时，因为宁钰忘记给他拿小水壶，直接耍小性子不去，最后宁钰竟也依着他，不去就不去了。
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种大仇得报的喜悦感。
那天她回家，久违地对沈离有了好脸色。
在她生病觉得自己时日所剩无几的时候，她联系了沈明志，要求他把沈离接回沈家。
她并不是想通了。
而是因为她知道宁钰的性格，眼里容不得沙子，沈离回到沈家，只会让她一直难受。
因着这样，沈离在沈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宁晓婧的母亲并没有想要把这件事瞒一辈子，她甚至幻想沈明志和宁钰知道孩子被调换的那一天，他们看着一直被自己忽视冷眼相待的沈离竟是自己的孩子，脸色得有多难看。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临死前，她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自己，不是宁晓婧，不是沈清。
而是那个被自己从小打到大，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身形单薄的沈离。
对不起，她嘴里喃喃念道。
这是她死前唯一的，极小的一丝愧疚。
沈明志知道这些事，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他去参加了宁晓婧母亲的葬礼，表情渗人，心里恨到了极点。
他不知道怎么跟宁钰说。
她怎么能承受得住这个消息？
沈明志拒绝了旁人递给他的香烛，在他心里，宁晓婧的母亲死后也不配得到安宁。
看了一眼她的遗体后，沈明志便悄悄离开了。
回到沈家时，宁钰和沈清正在客厅里吃饭。
“沈离呢？”沈明志逡巡了一圈，皱眉问道。
本来宁晓婧的母亲过世，按理说沈离应该在葬礼现场替她守孝，但是沈明志并不愿意这么做。
沈离不是她真正的外孙，他有自己的亲外婆，凭什么给她守孝，若是调包孩子的事是宁晓婧做的，她并不知情，沈明志还能念着死者为大，让沈离去送她最后一程。
但是她不仅知情，甚至还是谋划这个事情的人。
听到沈离的名字，宁钰也沉了脸色，“我让他回自己房间吃饭了。”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佣人房的一个小阁楼。
沈明志自然也知道，他在沈离出院的时候，就打主意想让他住到二楼的客房，跟他和宁钰的房间就上下楼，结果遭到了宁钰强烈的反对。
而沈离寄人篱下，自然也看得懂宁钰的脸色，因此非常自觉地拒绝了，只说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挺好的，还能看到花园里盛开的花，景色非常好。
沈明志说服不了妻子，又不能对她说出实情，只好同意沈离回原来的房间，但是却强硬要求沈离每天和他们一起吃饭。
沈明志希望沈离经常在宁钰面前晃悠，能让宁钰对他有所改观，态度慢慢缓和下来，他也希望沈离能和沈清好好相处，成为真正的兄弟。
他暂时还不打算揭穿这个事情。
他还没想好。
但是沈明志明显太乐观了，在他在家的时候，宁钰看在他的份上，还能对同桌吃饭的沈离权当看不见，但是只要他不在家，宁钰就会叫佣人将饭菜送到沈离的阁楼。
暗示他就在阁楼里吃饭，不要去前厅碍夫人和少爷的眼。
沈家的佣人，因着沈离的身份，对他也没有好脸色，沈离想离开，可是他一个孩子，又没有钱，相依为命的外婆也去世了。
想到去世的外婆，沈离鼻子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掉进了饭碗里。
虽然外婆对他并不好，但是外婆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对于沈家，没有一点归属感，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沈家的人，他总会离开的，不是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离开的。
沈明志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沈离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一碗饭吃了两口，菜更是没怎么动，他就呆坐在那里，小小瘦瘦的一个，显得十分寂寥。
明明和沈清一天出生，体形却比沈清小了一圈，看起来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沈清虽然早产身体不好，但是宁钰一直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花了许多钱给他补充营养，让他后天弥补了先天的不足。
反观沈离，足月出生的，却因为外婆的虐待，后天拖垮了先天的好身体。
“小离。”沈明志心疼地唤他。
走神的沈离瞬间回神，他抬头看向沈明志，乖巧地喊了一声爸爸。
“怎么不吃饭？”
沈明志坐到了沈离对面，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泪痕，轻声询问道。
“我马上吃。”
沈离不想让沈明志发现自己在哭，低头迅速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然后抬起头拿着筷子，开始夹菜吃饭。
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
沈明志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心里心疼得紧。
“你......”
沈明志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你觉得妈......宁阿姨怎么样？”
沈离没有抬头，声音低低地说：“夫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