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温郁金>第三十九章

  你好像他

  2024-04-05 23:20:40

  2024-04-06 11:33:1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最后一次见到温郁金,是在电视上。

  距离订婚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温郁金召开了记者发布会,曝光了温东川在婚内出轨多人以及家暴傅文诗的事,傅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坚决要一个说法。

  温东川没有出面,公司交给温盛景打理,摆明了要冷处理。

  甘遂反复看这段新闻回放,想看温郁金从哪来,又要到哪里去,可新闻不是纪录片,不会告诉他,他想要的主人公的来去处。

  年末,公司里事务繁多,甘文华对他的看管松了些,他想去川江看看,就看一眼,他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

  可惜他还没出发,行踪就暴露了。甘文华没空再跟他周旋,直接把他和朱聆一起送去了英国,警告他如果敢回国,立刻就安排他和朱聆结婚生子。

  至此,甘遂完全失去了温郁金的线索。

  到英国当晚,他喝了很多酒,跟朱聆说对不起,说他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说订婚宴是他爸逼的,朱聆哪见过甘遂这副狼狈样,她一边说没关系,一边流泪,她也很喜欢甘遂,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去触碰他,知道他们两家联姻,她以为是自己美梦成真,原来只是黄粱一梦。

  把人扶到床上睡好,她跑回自己房间,再也忍不住,她哭得肝肠寸断,把手上的戒指取掉又套上,最后狠心丢进垃圾桶里,这才昏沉睡过去。

  第二天她起床没见甘遂,她以为甘遂还在睡,但从甘文华派来监视的保镖口中得知,甘遂想要逃,跟保镖发生了冲突,手被打断了。

  朱聆脸色骤变,她抬手狠狠抽了面前保镖一巴掌:“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甘遂无礼?!甘伯伯派你们来只是监视,你们倒好,把少爷打进医院,你们还想不想活了?!”

  “小姐,甘总说过,少爷不听话就……”

  这点程度的伤算什么,他还见过甘遂被甘文华打得半死不活,因为少爷说学累了,想出去玩。那种程度,甘遂第二天躺在病床上也要听课,回答老师的问题。

  一天二十四小时,甘遂从礼仪到技能,再到日常学习,得学十个小时。

  甘文华想不通甘遂为什么读了大学却突然叛逆起来,保镖也不懂,在他看来,甘遂的路一眼望得到尽头,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成为一个优雅守规矩的贵公子,继承家产,迎娶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这么圆满,甘小少爷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他们。

  朱聆打断他的话,把戒指重新戴到手上,气势凛然:“听好了,你们现在是在英国,在我和甘遂身边,你们做事是对是错,我们说了算,甘伯伯疼我,你说,他是信我说的话,还是你?”

  “……小姐说的是,以后不会了。”

  “现在去医院,走。”

  朱聆推开门时,甘遂刚挂断和甘文华的电话,脸色并不好看。

  “甘遂……”朱聆放下餐盒,缓声说,“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甘遂看着窗外,不说话。

  朱聆回头示意保镖出去,关门声响起,朱聆从包里掏出甘遂昨夜用锤子砸得有些变形的戒指,递到他面前:“戴上吧。”

  “滚。”

  “……”

  朱聆顿了一下,强颜欢笑道,“你昨天夜里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你不是想找温郁金吗?我帮你。”

  甘遂转过头来,看着朱聆,又道歉:“对不起。”

  “我们不说这个。不能结婚的话,当朋友总可以吧?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这个,我们来聊正事。”朱聆正色道,“你知道的,甘伯伯派了很多人跟过来,你一直跟他们正面对抗没用的,还不如顺从。”

  “顺从?顺从的结果就是跟你结婚生小孩,永远都找不到温郁金了。”

  “我说的不准确,是表面顺从。我们至少得在英国待七八年,本科读完还有硕士博士,照甘伯伯的意思,你深造结束我们才会结婚,这么久,你有的是时间找温郁金,你一个人回国肯定不被允许,如果是我想去玩,让你陪我呢?我们只需要把表面功夫做足,其他的耍点小心机还不容易吗?你派点你信得过的人去找温郁金,有线索了我们就去,一定会找到的。”

  “……高中的时候,”甘遂刚点亮的眸子又暗了下来,“温郁金老是闯祸,好多人找他麻烦,我让我的人帮他辟谣,把欺负他的人送进警局,这些事被我爸察觉了,他知道我不受控制,全都把他们以各种理由开除了。你知道吗?我在别人眼里是光鲜亮丽的甘家独子,但我手上什么都没有,连……”

  他给温郁金栽了好几亩的温郁金,地都是用假名租的,花刚开始是他亲手种的,没时间天天去浇水,全死了。后来他又重新种一遍,又死一大半,顶着烈日,他热得发昏,在大棚外发脾气,正好遇到因为年纪太大找不到工作的工人叔叔,他给他提供工作,那叔叔也帮他把花照顾得很好。

  怕被发现,他第一次就把存钱罐里从小到大存的压岁钱通通拿给了他,他们几乎很少碰面,叔叔说过他爸去过,问他为什么甘遂总是来这里,问他那花叫什么,叔叔说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看他的花,挨着学校,学生们喜欢。这花是莪术,是药材。

  莪术和温郁金很像,甘文华让人搜了图片,外行人哪能看得出差别,他也不知道,温郁金会是植物的名字。但他仍然觉得不对劲,大手一挥派人把这片地买了,拔了花,种上了蔬菜。

  “我的花,我都保护不了。有了权和钱,就会脱离他的掌控,我不能行差踏错,必须是完美无瑕的继承人。因为……我是甘家独子啊。我的自由,感情,以及欲望,早就被剥夺了。”

  而温郁金,用了最愚蠢,最引人注目的方式进入他的生活,他的欲望被唤醒,一点点渴望感情,又期望自由,不是温郁金把他分成两个,是他自己。

  朱聆不敢再去看甘遂的眼睛,她无法想象那双漂亮的眼睛是怎么从跟她们一样喜怒哀乐尽在眼中,变成如今这样即使悲痛,也毫无波澜,只有眼泪在流,仿若一尊雕塑。

  “你听我的。”朱聆摩挲着指间的戒指,“以你的能力和才华,你很快就能有自己的权和钱,你想要的,都会有的。”

  “借你吉言。”

  甘遂拿起那枚戒指戴上,说,“对不起,谢谢你,朱聆。”

  -

  “柯柯!”

  温郁金看到玻璃上映出的人脸,满眼惊喜,“你不是回国了吗?怎么又来啦?”

  Christopher推开玻璃门,在客人们惊艳的目光中走到温郁金身侧坐下,说:“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你去英国玩一趟,你在南津呆了三年了,不腻吗?”

  “不腻啊。整天跟妈妈待在一起,开心还来不及呢。”温郁金拿起手里的图给Christopher看,“好不好看?现在才掐完一半,不过已经能看出来了吧?”

  Christopher惊讶地说:“是我!我看这掐丝珐琅弄植物多一点,人太耗费时间了吧?”

  “还好,我以前……”

  甘遂的掐丝珐琅摆满了房间,有时候整夜整夜不睡,也要弄完。

  温郁金没有再说下去。

  Christopher懂他什么意思,心里不免一阵失落,他以为温郁金知道真相就会跟他在一起,可并不是这样的,他问他那时候又为什么要离开甘遂,温郁金只说,不想甘遂为难。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比我爱你还令人羡慕。

  三年了,该忘了吧。

  “说什么呢?”周文云不知道什么也凑了过来,“我听见了,要去英国玩是不是?带上我带上我!你们所有的消费我买单!”

  “你凑什么热闹?”温郁金无奈,“你会英语吗?你的英语水平和我一样差,也好意思说。”

  “温老板,温老板……”周文云哀嚎,“求求你了,带上我吧。”

  Christopher笑着说:“走吧,一起去。”

  晚上温郁金跟傅文诗说了要去英国玩的事,傅文诗一口就应下,立刻就去帮温郁金拿药,告诉他不能忘记吃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妈,”温郁金打断傅文诗的话,说,“我已经长大了。你这样也太溺爱了,我是喝水不是喝奶,不用这么精细。”

  “金金,妈妈欠你很多……”

  因为惧怕痛苦,所以选择伤害温郁金。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好妈妈,简直恶毒到家了。

  温郁金哎呀一声,蹲到桌边说:“可我知道你拿自己的钱给我当零花钱,每晚阿姨送来的鸡汤是你让她做的,药也是你总记着送给我吃,你已经做得很多了,以后不用再愧疚了。”

  “你哥哥和妹妹……我联系不上他们,看他们那样,估计完全被温东川控制了。”

  “温东川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妈你不要担心,周文云前几天还见过哥,他说哥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接任了,好着呢。”

  “那就好。”傅文诗把药瓶放好,语重心长地说,“去好好散散心吧,妈妈会帮你看店,不要担心。柯柯人挺好的,金金,别再执着了。妈以前也跟你一样,温东川当年也是极富盛名的公子哥,一心扑上去,结果呢?听妈的,换个人试试吧。”

  温郁金没有说话,一谈到甘遂,他就不愿意多说一点。他也奇怪,就这么喜欢吗?

  高中的时候明明他一次也没帮过自己,可在记忆里,他却总是能看见甘遂的脸。尤其梦回高中时,落水是被甘遂救起来的,被廖远闻他们打的时候,提着荧光剂来的人也是甘遂,而这些他分明没看见过。也不知道甘遂现在好不好,他这三年不敢去看关于甘遂的一点消息,怕他结婚了,怕他儿女双全,怕他过得不好。

  还是结婚吧,这样至少证明他没有跟家里起冲突,过得舒服点。

  到英国第二天,温郁金就被Christopher带去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他在国内只读了两年就去中国留学了,但还和以前的同学玩得很好,聚会上的人热情似火,温郁金被他们拉着跳热舞,周文云已经醉得缩在角落昏昏欲睡,Christopher和从前的同学相谈甚欢,他让温郁金跟在身边,但温郁金又听不懂他们讲话,装醉趴在沙发旁假寐。

  过了一会儿,宴厅突然安静下来,温郁金睁眼看过去,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大声说了什么,宴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雨中,从讲台之上传来,说的是英文,但温郁金听懂了,他说——

  大家好,我是甘遂。

  温郁金的身体僵硬了片刻,这么多人,他应该看不到自己。他把脸埋得更低了。

  这时一个装扮很酷的男人走到他身边,从Christopher把温郁金带进来,他就一直关注他,他觉得这是他的菜。刚刚聊过几句,温郁金听不懂他讲话,脸红红的只是笑,太可爱了,他很想咬一口。

  杯子里的药彻底融进酒里,男人用蹩脚的中文叫他的名字,他小心翼翼抬起头,那男人比划了什么他看不懂,但男人把酒递了过来,他明白了,嗯嗯应着,接过来就喝,刚喝一口,面前的男人被人拎着后颈拽走,看清那人的模样,温郁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想闭眼,但无论如何也闭不上,他用目光将甘遂的轮廓眉眼描摹了好几遍,最后眼泪掉进皮质沙发,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手一抖,杯子落到了步履错乱的人手里。

  温郁金下意识地闭上眼,把脸埋进手臂里,安慰自己,他应该没认出他来,他把眉间的朱砂痣用粉底遮掉了,戴了同色系的美瞳,他跟从前那个怪模怪样的温郁金已经完全不同了。

  没有动静了。

  应该是走了。

  他慢慢偏头,只露出一条缝去看,甘遂手里的酒被他一饮而尽,逆着光,甘遂肩宽腰细,面容冷峻,比以前更加有魅力了。

  温郁金舔了舔干燥的唇,可这并没有用,他更渴了。

  “看够了吗?”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

  温郁金的心咚咚咚地跳得越发快了,他掩耳盗铃般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糟了。

  睡着的人怎么会做出反应?!

  没等他心跳平稳,他的手被人拿开,蹲在他面前的人如此清晰,清晰得好像在做梦。

  甘遂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后,仍旧面无表情,静如一潭死水。

  “你……唔!”

  炙热又滚烫的吻堵了过来。

  “你好像他。”

  他听见甘遂说,“今晚当我的金金,好吗?”

  进入论坛模式4368/165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