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反派死于一厢情愿>第9章 饶了我吧

  除了坐在对面的顾欢有点聒噪影响陆知轻进食以外,这家餐厅的体验感还是不错的。“等这个项目成了之后大概下周就会开庆功宴,到时候我帮你物色几个对象,我们部门的优质gay不少,总有你喜欢的那一款。”

  顾欢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不屑的回答道:“可我只想要你,其他人我看不上。”

  陆知轻撑着脑袋,越看越觉得顾欢耍赖撒娇时特别像小孩子。“我们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哪来的只想要……”

  我们今天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陆知轻话没说完,突然僵住。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渐渐浮现出他和莫行风相遇的那天。那天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却为以后的每一段过往都做了铺垫。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陆知轻嘲讽地勾起嘴角,“跟我玩这套,还是算了吧。有这心思还不如多看点书,小朋友。”

  顾欢有点不服气,见陆知轻丝毫没有动心,心里有些急躁。但想到钓大鱼必须放长线,就按下了内心的冲动,只是笑着点头道:“反正来日方长。”

  外面的风有些大,陆知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顾欢上车后贴心地递给他一条围巾,“戴上。”陆知轻摆摆手,拿出纸巾擦了擦鼻子,“不用。”

  车里的暖气开足了,陆知轻才觉得四肢暖和起来。顾欢无奈地把围巾放在一旁,苦笑着说:“至于吗,这么油盐不进。”车里的气温逐渐升高,顾欢放了首音乐,两人的气氛有些暧昧。陆知轻眯着眼睛,“送我回家吧。”

  “住址?”

  陆知轻戏谑地看着顾欢认真开车的样子,“我真的有这么好骗吗?”

  顾欢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已经开上了桥安大道,这条路线他已经提前走过了,是离陆知轻家最近的一条路。刚刚去的餐厅也是这附近评价最高的,正好和陆知轻家顺路。顾欢有备而来,已经提前踩过点,对陆知轻家的地址早就烂熟于心。

  “可真有意思,这都被你发现了。话说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陆知轻没回答他,高中都没能顺利读完的人哪来的大学读。更何况陆梁根本无意培养他,如果不是他自己努力自学,恐怕根本不会被陆梁这个利益主义者收进公司。

  顾欢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话了,忙住了嘴,气氛有些尴尬,陆知轻索性装睡。等到了地方,顾欢开了车内灯,把陆知轻恍得眼睛疼。“到了,不请我上去坐坐?”

  “如果你还希望我们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就收敛一点吧,别一次性用光了。”顾欢耸耸肩膀,算是答应了他。

  陆知轻敲了下玻璃窗,“庆功宴见。”目送顾欢把车开走,陆知轻才上了楼。家里依旧空荡荡,有几天忙忘了没浇水的盆栽已经枯萎,陆知轻也没管,就让枯草待在阳台上接受风吹雨打。楼下传来男女吵架的咒骂声,震得陆知轻耳朵疼。他用力关紧窗户,倒在沙发上开始冥想。

  或许他应该让顾欢上来的,哪怕说说话也行。陆知轻想,不过他可没有想要和顾欢发展进一步关系的想法。

  此时的莫行风缩在被窝里,抱着陈沄星给他带的毛绒小熊发呆。护工和保姆平常不会和他说一句话,规定时间吃药、上厕所,准时准点吃饭,让莫行风觉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不会说话,不用思考。这样的日子和在疗养院呆着没有区别,甚至更加煎熬。在疗养院平时还会有人来和他说几句话。可住在这,陈沄星工作脱不开身,来看望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莫行风看着自己手腕一道道伤疤,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些伤疤都是他在不清醒的时候划的,平时发作起来护工都躲得远远的,要么把他绑起来,往嘴里塞毛巾,防止他不小心咬到舌头,或者把喉咙喊破。那时的他只能仰起头,努力忽略针尖刺入皮肤的疼痛,发着抖,绝望地盯着天花板,直到视线逐渐模糊,自己满身大汗地昏迷过去。

  太痛苦了。莫行风蜷缩起来,把自己抱紧,想为此带来一点温暖。他的心脏时不时传来钝痛,让他呼吸不过来。他实在是太想念陆知轻了,想得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个人的样子。陆知轻望向他悲哀却掺杂着别的感情时的眼神,微微凌乱的头发,还有令他无比着迷的体香,都让他疯狂。莫行风咬着手腕,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脆弱。他躺在床上,发了狠地啃咬自己的肉体,想努力压制这份冲动,却无济于事。他快疯了,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嘴上却依旧不松口。直到护工惊叫着扒开他,要给他擦药包扎时,莫行风才脱力地晕了过去。

  陈沄星接到电话后急匆匆地赶回家时,护工正在给莫行风漱口。洗手池里莫行风吐出来的水沫发红,让人忍不住皱眉。陈沄星气急,恨不得给莫行风来一下,一想到他或许无法控制自己,又心疼的忍了这口气。

  “沄星,带、带我见轻轻,好不好?”莫行风虚弱地靠在床头,陈沄星正给他喂粥。

  “……你有没有想过,陆知轻有他自己的生活?”

  莫行风愣住,低低地笑了一声,捂着眼睛,眼泪争先恐后地从手指缝里流出。陈沄星放下碗,静默的等待着莫行风缓过来,寂静的房间里满是压抑的哭声。莫行风有太多的不甘心和痛苦,他无人可说,如果不哭不闹,没有发泄的出口,他总有一天会被憋死。

  “那、那我呢,我没有、我没有自己的生、生活了……我这一辈子,我、我只能这样了,我没有,没别人了。”莫行风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后面的话接近哀求。他用尽力气爬起来抓着陈沄星的袖子,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脸上和脖子因为用力而暴起青筋,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算我求求、求求你了,带我,带我见他吧……我会,很、很乖的……”

  他真的快要疯了,整整三年的思念啊。莫行风念了他三年,好不容易和日思夜想的人见了面,如今又不告而别,他怎么受得了呢。陈沄星忍着眼眶的泪,轻声说:“好,我带你见他,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点了我就带你去。”

  莫行风点了点头,好似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一般,不受控制地跌回被子里,眼前一黑,意识坠入无限深渊。

  【他今天自残了。】陈沄星本想发一张莫行风手腕的照片给陆知轻,后来觉得太过于血腥还是删除了。陆知轻迟迟没有回复,陈沄星的心不免提了起来。陆知轻完全不用答应他提出任何莫行风见他的要求,他没办法再逼陆知轻了,但莫行风又该怎么办呢。

  陆知轻本在梦里睡得好好的,突然一阵心悸,把他从梦乡里拽了出来。他摸了摸心口处,心跳跳得有些快,衣服因为汗液黏在身体上,弄得他浑身不舒服。陆知轻厌烦地脱掉上衣,总算凉快了些,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深夜。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是陈沄星发来的。陆知轻皱眉,他不想点开,因为他有预感,不会有什么好消息。纠结了一会儿,他还是点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严重吗?】想了想,出于人道主义,陆知轻还是发了条消息问候一下。本想装作漫不经心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陆知轻发现他做不到。

  【他想见你。】

  陆知轻放在屏幕前的手指一顿,不知道该回什么好。【我可以见他,但是我最近没时间。】

  他确实没时间,这几天项目需要继续跟进,下周还有庆功宴,陆梁逼他逼得紧。太多事情需要他来出面,陆知轻根本脱不开身抽时间去看望他。陈沄星回了个“好”,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陈沄星觉得陆知轻表达得很清楚,没时间就等于不会来,因为他没说他什么时候有空。床上的莫行风已经睡熟,脸上还残留着已干的泪痕。陈沄星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

  顾欢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陆知轻就感觉到气氛的怪异。上班时间,顾欢与私下相处时不同,甚至比陆知轻还严肃,批评下属的语气丝毫不比陆知轻来得软弱。更让陆知轻感到意外的是,他再也没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看来你还可以啊,他们一个个都被你训得服服帖帖的。”

  两人午休坐在办公室泡茶,陆知轻抿了一口茶,唇齿间弥漫的茶香让他心旷神怡,一时间疲惫都烟消云散。顾欢摘下眼镜擦了擦,漫不经心的说:“说教不一定有用,有时还得靠气场。”

  陆知轻被他这句话逗笑,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不是装逼吗?那我就拭目以待吧,你这气场能维持多久。”

  顾欢冷哼一声,重新把眼镜戴上,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陆知轻心想,这小子还真有一套。

  “你和钰世的项目差不多了,不用继续跟进了,这次的合作一定能圆满成功,好好准备一下庆功宴的事情吧。”陆知轻听完这话有些恼,“你是经理还是我是经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顾欢比了个手势表示打住,“你放心吧,我和钰世集团的大少爷认识,这次绝对没问题,你不用操心了。再说了,我们俩之间还用分什么上下级关系吗?”

  陆知轻严肃的说:“行,我信你一次,反正要是出了问题你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还有,这是在公司,你该有什么规矩还是得有,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你就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不小了,就比你小了一岁,”顾欢翘起腿,摆起平常的少爷架子,“其实我是来你这实习的,实习期要是到了我就回去继承我爸的公司,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是竞争对手呢。小陆总,跟我交个朋友准没错的,哎呀!”

  陆知轻最看不惯顾欢装样子,站起来给了他脑袋一个脑瓜崩,顾欢疼得捂住头,“陆知轻,我早晚有一天得收拾你。”然而陆知轻没听到他的咒骂,去准备庆功宴的事情了。

  果然如顾欢所料,项目发展得很好,双方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还很期待下次的合作。陆知轻满意地点点头,庆功宴的地点已经选好了,今天提早下班去酒店踩点。正要出公司大门,顾欢突然拦住他,“坐我的车一起。”

  陆知轻乐意有人自愿做他的专属司机,也没拒绝,就上了车。顾欢看起来心情不错,一路上都哼着歌,也没和陆知轻吵嘴,顺利到达酒店。

  “乖,把药吃了。”

  莫行风正在吞护工给他的药,旁边放着满满一大杯温水。“咕噜咕噜”几口下去,药片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莫行风感到头又开始晕。因为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护工见莫行风吃完药就赶紧把他的手铐起来,防止自残。

  莫行风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眼睛黯淡无光。他早已不记得这是第几天,陈沄星答应他却没有履行承诺的第几天。家里的尖锐物品都被收了起来,手还会被粘上软胶布,他根本无从下手。

  都在骗我,都在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莫行风不受控制地发抖,直到再也无法忍受,用后脑勺用力地砸向床,发出令人惊恐的响声。他在发泄不满,尽管因为头部受击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护工惊叫着跑来想制止他,没想到莫行风变本加厉地挣脱束缚,额头狠狠地砸向墙壁,鲜血淋漓。

  “天哪,真是疯了,赶紧打救护车!打电话给陈先生让他快回来,怎么回事呢,药都吃了还发病!”

  湿热的鲜血从额头滑下,莫行风的视线一片血腥。他脸色苍白,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嘴唇都咬破了,溢出点点鲜血。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让我,让我见、见轻轻……”

  包厢里的陆知轻沉浸在喜悦之中,有几杯酒下肚,脸颊绯红。顾欢在一旁吃菜聊天,没有加入这场酒局。“我就不喝了,一会儿送你回家。”

  陆知轻微醉,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渍,依旧不失风度,“好啊,麻烦你了。”顾欢看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和陆知轻热吻。可惜这是在外面,众目睽睽之下他干不出这种事,只好作罢。就在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顾欢把手机递给正聊得不亦乐乎的陆知轻,“你电话。”屏幕上显示陈沄星来电,陆知轻一愣,稍微有些清醒,和身旁的人示意要出去接电话。

  “陆知轻,莫行风脑袋受伤了,现在在第一医院,精神状况很差,”陈沄星本有些犹豫,看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莫行风又感到一阵心慌,再不顾忌这么多,“你来见见他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受伤呢,发生什么了?我现在赶过去,稍等我一会儿。”

  陆知轻挂了电话,快步走回包厢。人命关天,他怕莫行风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拿上包就要走。顾欢拉住他的手臂,“怎么了?我送你。”

  刚喝完酒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消失,陆知轻听了这话瞬间有种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感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便脱力地靠在座椅上按着太阳穴,顿时觉得压力山大。顾欢看得出来陆知轻脸色不好,拿了瓶水给他醒醒酒,“去哪?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第一医院,真的麻烦你了……朋友出事了,我得去看他。”

  陆知轻捂着脸,他知道莫行风不会莫名其妙地受伤,一定是自残了。想象不到莫行风居然又对自己下了狠手,真是疯了……

  顾欢一路加速,就差闯红灯了。陆知轻急忙到了莫行风所在的病房。陈沄星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却无处发泄怒火,拳头砸在墙壁上。“又发作了?”

  陈沄星摇摇头,已经吃了药还做出这样的行为,可见莫行风的执念有多深,已经到了快要发狂的程度,对自己下狠手。

  “我先出去,其他的拜托你了。”陈沄星解开松松垮垮的领带,一脸烦躁地离开病房,独自留下陆知轻和莫行风两人。

  莫行风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手上插着针管,额头包着纱布,浑身上下动一下都疼痛万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病床旁隐隐约约坐了个人影,莫行风欣喜万分,急着想要坐起来,却一下也动不了,被陆知轻按住。那人低低地说了声:“别动。”

  莫行风听话地不动了,但多日没见,他渴望触碰陆知轻,手不老实地乱动,陆知轻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说话。

  “轻轻……”莫行风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知轻没有表情的脸,心脏乱跳个不停。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引起陆知轻的注意,下一秒却被打住。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陆知轻终于看了他一眼,可这个眼神不同以往,而是带着莫行风许久未见的冷漠。他受不了,自己用头去砸墙换来的是陆知轻的不闻不问,冷若冰霜。莫行风强颜欢笑,想摸摸陆知轻的手讨好他,却被一把抽开。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疼得莫行风直抽气。“我、我不逼你,我怎么办?”

  “你逼我,用自残来逼我见你,”陆知轻颤抖着说,似乎有一团火直往胸口里钻,烫得他喘不过气,“有意思吗,为什么不能好好过?”莫行风听了这话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刺激得他几乎要流泪。

  “好好过,好好过……我、我也想和你好好过,可是你呢,戒、戒同所,是谁,是谁……咳咳,送我进去的,下作无耻,你、你和我不相上下。”莫行风咬牙切齿的说,眼睛血红,恨不得把陆知轻吞进肚里。他装乖想得到爱,陆知轻轻而易举地识破。现在露出本性,像一条手无缚鸡之力却龇牙咧嘴的狗,连他都觉得自己可笑。

  莫行风悲哀地想,陆知轻凭什么问为什么。他在戒同所遭遇的一切,就像一把烧红了的利刃把他捅得体无完肤。每当自己如同受刑般接受治疗时,他也在想为什么。为什么陆知轻要这么做,他就这么遭人恨吗。

  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夺走了陆知轻三年的爱和青春。莫行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无法控制自己变态的占有欲。他想尽方法弥补陆知轻,给他做他爱吃的蛋挞,就算是深夜也愿意顶着困意送到他家门口;明明自己吃不了辣,看陆知轻爱吃,自己就陪他一起吃,辣得喉咙痛都一声不吭。

  当莫行风看着陆知轻渐渐愿意想他靠近,他以为这份爱终于有回应时,给他当头一棒的是他最爱的恋人把他送进了地狱。

  他没有告诉陆知轻,他不是纯gay。当那个令他作呕的地方有人扒了他的裤子强上他时,莫行风彻底疯了。再后来就是疼痛,流血,还有无休止的压迫。

  莫行风呆滞地望着陆知轻,对着那张不会对他笑也不会对他流泪的脸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可怜可怜我……你、你就不能像饶了一条狗一样,饶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