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饭以后两人躺在床上,岳萋的腿还是不太能动弹,翻身子的时候总是很痛苦。

  林暮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耳朵,“睡觉了。”

  岳萋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但是她睡不着。

  林暮工作了一天,早上还一大早起来做卫生,早就已经累了,现在一沾床就睡着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子里,落在地上像是一层白纱,岳萋小心翼翼回过头看林暮。

  月光下,她的脸蛋不似平常那样严肃,柔和了很多,岳萋伸出手去摸她。

  林暮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岳萋惊喜地睁大眼睛,“你没睡吗?”

  “原本睡了,被你吵醒了。”林暮依然闭着眼睛,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纵容。

  岳萋撅了下嘴巴,“那我不吵了,你快睡吧。”

  “睡不着吗?”林暮的手绕过她的肩膀,给她拍着背。

  岳萋唔了一声,“我下午睡太久了。”导致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暮睁开眼睛,月光下两人对视着。

  “那就和我聊聊天吧。”林暮凑近亲了下她的脸颊。

  岳萋的脸就以那一块发散,通红了起来。

  “聊,什么?”岳萋眨了眨眼睛。

  她看着林暮思考了下,然后张开嘴,“我离开那七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嗯,每天都想。”岳萋没有在说假话,她真的每天都在想,所以为了让自己不想还把生活充斥着忙碌。

  林暮又问她,“那有没有没想过的时候?”没想她的时候会不会开心一点?

  “有,一次。”岳萋想了想,这么回答她。

  林暮勾着一个笑问她,“哪一次呢?”

  “那一次,是去台风中心的现场采访,因为危险系数很高,很可能丧命于此,很多长辈他们都有家庭有孩子,不敢去,但我没有,我那个时候,其实不太想活了,我就主动请缨去了。”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林暮心如刀割,她压着声音抑制住哭腔,“然后呢?”

  “然后我被困在那个小船只上了,在身体如海草般飘摇的时候,我蹲在角落,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想你,不要想你,不然我就舍不得死了。”岳萋抬起手擦掉林暮的眼泪。

  林暮自认为分开的那七年很难受,比死了还不如,但岳萋何尝不是呢,她或许比自己还难受。

  “你现在也是有家庭的人了,也拼搏那么多次了,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再以身涉险了?”林暮知道自己很自私,但她做不到不自私。

  岳萋捧着她的脸,吻在她眼皮上,“我保证,我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在自己喜欢的行业,已经做出足够多的努力了,她的行为事迹已经是记者圈里最突出的了,而且她的腿伤已经不允许她再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叹了口气,“不去了。”

  林暮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都快让岳萋喘不过气了。

  后面两人又随便说着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林暮闻到了空气中潮湿的味道,耳边又响起了雨滴啪嗒啪嗒的声音,啊下雨了。

  她抱住岳萋,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下雨了,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还记得岳萋以前最喜欢在下雨天睡懒觉。

  但她在抱住岳萋身子那一刻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去看岳萋。

  被她抱住的身体僵硬,仔细感受还能发现她在发抖。

  “七七?”林暮把岳萋翻过来,她看到岳萋双目无神一直在流泪。

  林暮顿时慌了神,手已经摸到了旁边放着的手机,正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岳萋苍白的手抓住了她,然后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大喘着气看向林暮,“我,我没事。”

  这句话一出来,林暮的气焰已经快要将房子掀翻了,“这也叫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

  岳萋自己手撑着床坐起来,她垂着头坐在林暮面前。

  林暮的手紧紧固着岳萋的手臂,岳萋叫了一声疼,林暮才松开手。

  一大早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林暮翻过身默默地穿上衣服,岳萋立马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

  她又要走了吗?

  林暮不做声地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既然岳萋不想告诉自己,那肯定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林暮现在不会再逼她了。

  岳萋流着泪说不出话,她只是看着林暮。

  林暮久久没能得到回应,转过身来就看到泪流满面的岳萋。

  她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拿着热毛巾靠近岳萋的脸,把眼泪都擦干净,岳萋的鼻头都哭红了。

  林暮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鼻头,“哭那么可怜,又不是不要你了。”

  岳萋仿佛只听见了不要你了这几个字,手指颤抖着抓住林暮胸前的衣服,拽的紧紧的。

  林暮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把毛巾丢在床头柜上上了床,把岳萋抱在怀里。

  “不哭了不哭了,不会不要你的,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林暮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岳萋才慢慢停下哭泣。

  但是还在缓缓抽着气,肩膀一抖一抖的。

  林暮像是晃小孩子一样抱着她摇晃。

  岳萋的手抬起来,也抱住了林暮。

  林暮就趁机开口,“七七?还好吗?”

  “不好。”岳萋嘴一瘪又要哭。

  林暮拍着她的后背,“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好?”

  岳萋在她肩头上蹭了眼泪,然后推了下林暮,两人分开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做足了准备,“这是应激症。”

  “怎么会?”林暮问。

  岳萋抬起视线,用略带埋怨的眼神望着她,“当初你离开那天,也是雨天,我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林阿姨说你出国了。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每次下雨我都会这样手脚冰凉一段时间。”

  林暮已经听不下去了,但是岳萋还没说完,“后来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她就是这样跟我说的,说你离开这件事对我的伤害太大了,又在心里认定不想去怪罪你,才会把埋怨转移到别的东西上。”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对雨天很恐惧。”岳萋已经说完了。

  林暮通红着眼睛回望着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