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珑从兜里掏出一根香和一个打火机。

  黎予很支持他玩火,把打火机塞到他手里,跟他表戒烟的决心。

  他现在对阳间的气味不太敏感,所以黎予上次抽烟他没闻到什么味道。

  当然了,这个他是不会告诉黎予的。

  咔哒一声,按键下陷,放风打火机窜出小撮火苗。

  品红色的香柱外表被烤黑,随着小小火苗的燃起,江珑松开了手,轻轻把火苗吹熄。

  A省或许是经济好些,房间里的沙发椅更大。

  他的遗像被黎予摆在桌前,不过他不想休息,坐到桌子上晃悠着两条腿。

  香柱被他啃得快要熄了,他看着黎予发呆,轻轻吹了一口。

  亮起的火星尝起来微辣。

  手边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他发了一会呆,爬到黎予身边,靠着他的胸膛闭上眼。

  黎予被戳醒的时候,身上凉凉的。

  他看着江珑:“到点了?”

  “嗯,准备出发。”

  院子里有位中年人,站在李沐然身边。

  “确认过了?”

  李沐然点头。

  黎予伸手打招呼:“沈老师。”

  他把江珑拉到身边:“江珑,我搭档。”

  江珑点头:“沈老师好。”

  沈淡奇嗯了一声:“准备好了?”

  “随时可以出发。”

  黎予开车,几人往目标地点前进。

  “沈老师擅长唯处办少有的范围控制。”黎予说。

  沈淡奇说:“简单来说就是会结界的药修。”

  江珑问:“所以待会我们的作战计划?”

  “我和李姐混进去,你看情况,不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或者妖和鬼。”

  “我就负责在外围进行阵法排布。”沈淡奇说,“你要是混不进去就跟我,被抓了当我没说。”

  黎予哼笑一声。

  “那我的……狐狐徽章,给沈老师吧?”江珑说,“我和黎予是一体的,身上还有阿千的毛。”

  沈淡奇睁开眼:“谁的毛?”

  “狐族少主,下任主事,最高血脉传承者,九尾赤狐,我和江珑暂且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大侄。”

  黎予眼看着还能说出几个来,被李沐然打断:“江珑是渡劫的狐族主事。”

  沈淡奇坐起身,揪了江珑一根头发。

  “诶——”黎予眼睛都睁大了,“老沈你不地道,鬼不长头发了。”

  江珑万年不变的平淡脸上涌现出震惊,赶紧摸了摸头发。

  黎予又放松下来,脚尖点了下油门:“骗你的。”

  江珑啧了一声。

  “就是开个玩笑。”李沐然说,“不过江珑的头发有用吗?”

  沈淡奇摇头:“没有。”

  “其实老沈也不是啥正经人。”黎予说,“不过都是压力大,不正经总比开银趴好,对吧?”

  江珑压根不想接他的话。

  “生气啦?”黎予问。

  “没事,你的头发很茂盛,鬼力充足的时候那根头发还会长回来的。”

  “真的生气啦?揪揪我的。”

  沈淡奇揪了他的。

  黎予的脸也垮下来了。

  俩人拉着脸直到何怀远家旁边的公共停车场。

  黎予找了个车位停下:“行了,下车吧。”

  “不停近一点吗?”沈淡奇问,“一点也不关心老人家啊。”

  “叔叔,你才退休几年,有五十吗?”黎予哼哼,“打草惊蛇怎么办?”

  “这车位不要钱。”李沐然说。

  江珑点头表示认同。

  “行吧行吧,死抠。”

  沈淡奇下了车,对黎予磨磨唧唧的行为感到十足的疑惑。

  他正要转身去看,李沐然一把拉住他:“别看。两口子能干什么。”

  沈淡奇看向她,李沐然说:“你恶不恶心。”

  沈淡奇指着自己:“我长得很恶心吗?那你真是瞎了眼。”

  李沐然叫他滚。

  车外吵吵嚷嚷的,江珑撑着黎予的肩膀把他推开:“沈老师和李姐吵架了?”

  “这是战略部署。”

  黎予盯着他张合的红肿嘴唇,低头又亲上去。

  “我到这怎么了?我没找小三!”李沐然满脸怒色,“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你是不是以己度人?!”

  “我以己度人?”沈淡奇气笑了,“我天天在家兢兢业业地伺候闺女,你呢?人家老婆都是每天下班就回家忙里忙外,就你,一天天看不见人!上班?谁他妈跑居民区上班!”

  周围顺利地聚集了一帮围观群众。

  沈淡奇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显出几分疯狂。

  他指着吉普的驾驶座:“你那个小姘头,连车都不敢下,你说你跟他什么都没有?李沐然,你拿我当三岁小孩骗!”

  黎予缓缓降下车窗,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这俩人心里估计也憋着气,有几分假戏真做的意思,嗓门一个比一个浑厚。

  “看来你领到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角色啊。”江珑舔着嘴角说。

  “沈淡奇,你说的是人话吗!”李沐然怒,“我每天在外面奔波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孩子上大学不要钱吗?每天吃喝拉撒不要钱吗?你天天在家待着是逍遥了,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家,我容易吗!”

  两人说到动情处,眼角还泛起一丝泪光。

  江珑说:“原来进唯处办还要会演戏啊。”

  沈淡奇终于注意到黎予麻木的目光,揪起他的衣领。

  黎予功力更甚,前一秒还事不关己,后一秒被扯出车窗面对群众,两行清泪立马流了下来。

  “哥!”他声嘶力竭,“你就成全我和沐然姐吧!我和她一起挣钱养家,梨梨还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他声泪俱下:“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呀。”

  “谁?”江珑疑惑,“好恶心的名字。”

  沈淡奇和李沐然对视一眼。

  沈梨真的叫这个名字。

  戏演得差不多,主要是主演有点口干了。

  沈淡奇适时地无力靠在旁边的车上,滑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黎予下车扶他,小声说:“差不多行了。你也不想有什么同性恋展开吧?”

  沈淡奇触电似的拍开了他的手。

  “哥,真的,我真对梨梨好。”黎予言辞恳切,“我保证,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发誓。”

  围观群众中有人开始帮腔:“对呀,家里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撑着好。至少家里有个年轻的,老婆也不会再出去找人了不是吗?”

  四人:……

  沈淡奇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指着李沐然:“为什么现在你得去给那些老板当狗?还不是你拿我的补偿款去给你娘家人还债!”

  “是,这件事我对不起你,可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钱都补回来了。”李沐然说,“我每个月给你好几千,你怎么就能一点不剩?真花在闺女身上,谁信!”

  她补充:“压根就是你在外面有人了!什么后遗症,你就是在外面把东西都抖干净了,回家看见我觉得没意思!”

  “啊?”江珑的目光反复游移,“这也是战略部署?”

  沈淡奇眼看着就能蹦起来,黎予一下把人又按地上了。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唏嘘。

  “我草。”黎予小声咬牙切齿,“两位,怎么圆啊?别真打起来。”

  李沐然悲伤地后退几步:“亏我还想再跟你重归于好,给你生个小的……”

  她脸色变得决绝:“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也呜呜哭起来,和身边围上来关心的中老年女同志分享自己高龄备孕有多不容易,对方有多不配合。

  她连找年轻男人是为了保持身体活性都编出来了。

  虽然这一切太过离谱,但周围一圈人全信了。

  甚至还有路过的年轻人感叹:“艺术来自生活啊,这也太**艺术了。”

  见没有后续,大部分人都散了。

  李沐然顺利被狐神的中年信徒传教,泪光中闪烁着希望,被两个人架着走了。

  黎予冲过去一个滑跪,裤子和地面的尘土摩擦发出让人皮痛的声音。

  他抱住李沐然大腿:“姐,你把我带走吧!哥同意了!他身体不行,我们还可以有孩子啊!”

  “这也太有病了。”江珑评价,“怪不得老被当精神病抓进去。”

  沈淡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习惯就好。”

  他和江珑远远跟上,表现得像个虔诚的落魄原配。

  黎予走路有点微瘸,看来撒着沙子的地面还是挺能教训人的。

  黎予和李沐然顺利进入了建筑。

  沈淡奇在社区公共体育场外游荡,时不时停下掩面而泣。

  江珑试探了多次,确定负责安保的都是普通人,飘在黎予头上。

  这个体育场的前身是所小学,后来学校废弃,体育场却保存了下来,定期修缮。

  好处就是,周边有高耸的围墙,很适合举办见不得人的活动。

  操场旁的观赛台上坐满了人。

  李沐然和黎予被热情的大妈们拉到一起,不时聊些家长里短。

  观赛台对面是一排高耸的云松。几个工人正用升降梯把一副巨型画像挂到上方。

  那是一只眉目慈祥的狐狸。

  注视着它时,江珑感到尾椎一阵怪异的痒,像是有什么即将钻破皮肤。

  他低下头,附在黎予耳边:“画像有问题。”

  “求子这么灵么。”

  李沐然表现出拘束的惊讶。

  “是的呀。”对方眉眼慈祥,“你在这些人里面还算年轻的嘞,只要心诚,肯定很快就能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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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发现唯处办的精神本质么珑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