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结束后,小圆球还趴在怀夏的衣领里,他比怀夏的状况还要糟糕,两只豆豆眼眯起,和嘴巴一起成了三条缝,三条黑线不停抽搐,看着可怜又可爱。

  怀夏的身体好不少,这才有精神安抚小家伙,他小心翼翼地将还在晕眩的小圆球抓起,小圆球落入他的掌心,瞬间瘫软成泥,嘴里发出难受的呜咽,一小撮绒毛还不忘缠住怀夏的食指。

  怀夏戳戳像是肚皮的地方,听到小圆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他继续轻蹭着那块位置,直到小圆球的豆豆眼恢复了原状,才停止了抚摸。

  咿呀: 【哥哥,我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坐姿,两撮绒毛紧紧缠裹住怀夏食指,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万遍了。

  怀夏和小圆球在外面待了几分钟,就被乔狸喊回去了。

  “阿怀,我刚又找人打听了,有两批星盗来劫持星舰,总部派人过来救援,现在已经平安无事了,总部的军官正在收拾星盗,我们还是不要随便外出了,撞到谁都不好,还是待在休息室里吧。”

  能在塔星那种地方生活一年,乔狸的胆子绝对不小,但听到‘星盗’这两个字,乔狸还是会心颤,他一个人出事没关系,他不想怀夏也出事。

  怀夏接受了乔狸的好意,重新回到休息室内。

  “我还没有见过星盗呢。”怀夏只听系统简单概述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具体解过星盗。

  乔狸听出怀夏话里的兴趣与遗憾,不禁紧张起来: “阿怀,你千万不要对这种坏东西感兴趣,星盗无恶不作,这次如果不是总部派人来支援,星盗杀进来,你和我都会死在星盗的子弹下,塔星监狱里关的一半都是臭名昭著的星盗……”

  乔狸还有一个缺点,喜欢碎碎念。

  和白绒的碎碎念不同,自家崽崽讲一天,怀夏都不会觉得不耐烦,乔狸每次的碎碎念都含着教育性质,站在自己的观点上,说着为你好的话,却没想过,怀夏需不需要这种关心。

  怀夏倒不会厌恶,只是,被念多了,耳朵是会疼的。

  耐心听乔狸说了一会,趁着乔狸换气的功夫,怀夏适时出声,转移了这个话题。

  -

  这次抓获星盗一共60人,南迦下手很有‘分寸’,专往身上最脆弱的位置打,就算不用特制锁链捆着,这群人也没有力气还击。

  这些年,南迦的戾气越来越重,他不能对战友和无辜的兽人们发泄怒气,就只能将怒火转移到敌人身上。

  每次任务,南迦都积极主动冲在最前线,这一次,总部本来派了第二小队前来支援,南迦正好听到消息,二小队队长喜欢躲懒,南迦主动揽了活,他自然乐得轻松自在,可苦了正在休假的骆矢,担心南迦控制不了情绪,他不得不陪着南迦一起出任务。

  “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角落里响起男人虚弱的求救声, “我是被他们逼着当星盗的,我才来三天,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

  星舰的领头军官一直陪在骆矢身侧,那道声音响起时,他就注意到骆矢露出了不耐的神色,骆矢望向那人时,不耐陡然消失,变作了欣喜,还有几丝不可置信。

  眼见着骆矢大踏步往那人的方向走去,领头军官着急忙慌跟了上去。

  哭泣的星盗名叫阿六,他没有说谎,他是水星一个普通渔民,三天前,星盗团突然降落在他的故乡,杀烧抢掠一番之后,见他捕鱼,杀鱼的技术熟练,强行逼迫他上了贼船。这三天,他都在厨房里帮星盗们做饭,他只杀过鱼,从没有杀过人。

  只加入星盗团三天,阿六也知道,星盗一旦被抓捕,最轻的下场都是在星际监狱服刑三十年,尽管兽人的平均寿命两百年,但在牢里待三十年,对阿六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因为他根本没有犯法,他是被强迫的,他不能白白浪费三十年的人生。

  沉沉黑影压下来时,阿六才注意到,那位高大英俊的军官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身前,阿六刚抬起头,就被一身黑色军服的青年吓了一跳,双肩上几枚银色的星星徽章险些晃花了他的眼睛。

  一枚星星徽章代表一个重大军功,这人肩膀上一共有六枚星星徽章,已经突破了极限。

  历年来,星际联盟军部里,只有一人获得这份最高的荣誉,掌管军部一半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星际联盟第一指挥官。

  传言中,这位指挥官温和谦逊,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青年的表象也的确如传言般真实, 193的惊人身高,军装包裹下也可见宽阔结实的肩背与胸膛,有着优越体魄的家伙,却长着一张美人脸,两者结合又不显得突兀,或许是青年给人的感觉太过温和。

  就像此刻,青年在他面前蹲下,如翡翠般的绿眸满是深情地望着自己,被这般注视,阿六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流泪,只傻呆呆与青年对视。

  还没思考出青年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眼前的青年突然变了脸,温柔褪去,眼里只剩下一片冰霜。

  “别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会很难看。”

  阿六满脸茫然: “啊?”

  这张脸远看和怀夏很像,拉近之后却一点都不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老师的眼睛总是弯弯的,比外间的星辰还要璀璨,可眼前的双眼一片灰暗。

  骆矢叹了口气,嗓音温和: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有话等回总部后再说,会有人来审问你,到时候你再详细地跟他说,在此之前,不要再发出吵闹声。”

  阿六闻言,立刻闭紧了嘴巴,点点头,不敢再多言了。

  等到骆矢离开后,他的目光还是追寻着骆矢。

  这个指挥官很奇怪,印象中的指挥官是冰冷无情的,在亲眼见过之后,他又觉得对方的温和不似作假,可就在他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又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变脸速度。

  阿六忽然发现,传言一点都不真实,这位指挥官如果真的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那他又是如何坐稳这个位子的呢?

  骆矢统计完名单,跟星舰的领头军官说了两句,就随着下属们一起返回军舰。

  回到指挥室,他的座位已经被人霸占了,南迦摆出一张冷脸,他和怀夏一样是杏眼,为了强撑气势,强硬地撑出三白眼的样子,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可爱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凶的可爱。

  骆矢压下笑意,抬手将耳机摘除,顺道将身上的所有通讯设备解除,一起丢在了桌上。

  他做完之后,南迦才出声: “你跟,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骆矢如实交代: “你说你好像看见了老师,我就多观察了一下,他长得有几分像老师。”

  骆矢说完,南迦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怒声道: “他不是老师!”

  老师才不会哭得那么难看,就算是遇到危险,老师也不会掉眼泪,只会冷静地想到解决办法。

  是啊,就是因为老师太过冷静与理性,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也不愿意向他们求助。

  他倒是希望老师能软弱一点,可以贪生怕死一点,哪怕是牺牲他们换取自己的平安也好。

  可惜,老师永远不会那样做。

  “他,他怎么可能是老师呢!”

  骆矢走到流理台边,给自己和南迦各倒了一杯热水,印着胡萝卜图案的水杯放置在南迦面前,他在南迦对面坐了下来。

  这短暂的功夫,不足以让南迦平息怒火,骆矢不紧不慢喝了半杯水,才缓缓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老师,但我还是要确认一下。”

  想到南迦说的话,骆矢在心底苦笑,南迦想念老师,他又何曾不想念老师呢?

  南迦满身戾气,他又何尝没有气?

  看到阿六哭得眼泪鼻涕流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这人不是怀夏,可他还是想要亲眼确认。

  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要抓住,如果错过了,又不知道要等多少个15年,他们可以等,怀夏却等不起。

  因为怀夏是人类,人类的寿命比他们少了一半,他很怕,在他们找到怀夏之前,怀夏就因为某些意外丧命了。

  南迦没有说话,骆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粉色的草莓糖,推到了南迦面前,以前,老师就是用这种方法哄南迦的,现在老师不在了,他自然而然地包揽了这个活。

  不仅是怀夏的原因,还因为他愿意哄自己最好的朋友。

  “善后工作不一向都是我在做吗,我跟他说那么多话,都是为了让他安静,这次是你主动接受这个任务,我临时收到你的消息,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已经不容易了,我们只派出了一艘军舰,运不了那么多星盗,如果他们都在我这艘船上,我倒是不用与他们多费口舌。”

  直接武力镇压就够了。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道歉完,南迦依旧板着脸,看不出有半点诚意,骆矢却知道,南迦一定听进去了。

  -

  和来时一样,返航也是跃迁,眨眼之间他们便回到了联盟总部。

  在怀夏消失后的第七天,南迦和骆矢一起离开了幼崽学校,他们在外奔波了五年后,一起加入了军部,从住进军部的那天,两人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就算放假,他们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两人的房间相邻,回到各自的房间,换了身西装,又一起出发去了市区。

  南迦沉迷出任务后,就缩减了自己的假期,这两年来他很少外出,在军部里都是穿着军装,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买衣服了。身上这件粉色西装还是两年前定制的,如今穿着也不小,只是,衣服放在衣柜里太久,跟一堆东西堆放在一起,袖口和下摆多了不少皱痕。

  上车之后,南迦不停摆弄着自己的袖子,弄了大半天,袖口的皱痕都没有减少一条,他有些烦躁。

  “等会问白绒借一下熨斗,烫一下就好了。”

  骆矢这样说,南迦才停止了动作,脑袋靠在窗户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景色发呆。

  车子开了好几条街,每条街,每隔一百米的商铺门口都贴着一张相同的海报,海报的设计非常简单,白底黄字,上面只印着一串字母——summer。

  夏,怀夏。

  这是白绒为怀夏创立的品牌,蓝星几乎所有地方都可见这串字母。

  白绒说,他想让怀夏存在在他们生活的各个地方。

  大家觉得白绒的做法很愚蠢,南迦也这么觉得,但他们都没有阻止白绒这样做,他们和白绒的想法一致。

  ……

  宴会八点钟开始,八点不到,宴会厅里就聚集了不少人,举办这次宴会的主人最讨厌人迟到,谁也不敢得罪这位横空出世的商界新贵,哪怕他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这里,在这等得发霉了,也不敢迟到。

  宴会的主人显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提早安排好了蛋糕酒水,还设置了许多小游戏,只为了让参加他宴会的人体会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南迦和骆矢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是踩在八点前几秒踏进了宴会厅。

  两人军功赫赫,却不爱在大众面前露脸,因此,只有少数与军部有来往的人认识两人,但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远看并没立刻认出两人。

  骆矢和南迦到来的没有引起所有人的关注,少部分人因为他们出色的外貌多看了几眼,又被宴会主人拉回了注意。

  这场宴会有一半人都没见过这位商界新贵,他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外貌俊雅斯文,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不凡,初入商场,面对一群老油条前辈,仍旧做到波澜不惊,谈吐大方。短短半个小时,众人对他的印象好了不知多少。

  从宴会主人出现之后,南迦和骆矢就坐到了角落的沙发里,盯着被人群包围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白绒。

  有一只手从窗帘内伸出,缓缓靠近了南迦的肩膀,即将碰上前,就被南迦反手抓住手腕。

  “疼!”熟悉的声音响起,南迦迅速松开了手,一把拉开了沙发后的窗帘。

  长着娃娃脸的少年缩在落地窗边,没了窗帘的遮挡,也没想着躲,他摸摸发红的手腕,眼里沁出了眼泪,委屈控诉: “南迦,你力气也太大了,我的手都要被你拧断了。”

  “这,这不是还没断吗。”认出了白绒,南迦卸下了防备,扫了白绒的手腕,问了句废话, “很疼?”

  “当然疼呀!”白绒将手摊开给南迦看,面上的委屈更浓了。

  南迦沉默一瞬,而后道: “抱歉。”

  白绒正想朝南迦发泄一通,就听南迦又说: “但是,谁,谁叫你躲在这里吓我,这件事也,也有你的责任。”

  跟骆矢待在一起久了,南迦也学会了用语言怼死人,就算是个结巴,也是个说话厉害的结巴。

  白绒放弃与南迦争辩,委屈巴巴地转到沙发前,左右两边都有位置,他硬是往南迦和骆矢中间挤,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位置出来。

  骆矢被挤到角落,也没有丝毫怨言,在白绒坐定后,牵起白绒的手腕仔细查看,很快便得出结论: “放心,没扭到骨头。”

  说着,从冰桶里拿出几块冰块,用手帕包好了放在白绒手腕上。

  白绒被伺候的舒服了,委屈总算收了大半。

  “那,那个人是谁?”南迦扯扯白绒的袖子,指了指被众人环绕的西装男人。

  三人坐的位置处于宴会厅最角落,他们周围没人,白绒也依旧压低了声音: “我的替身。”

  南迦不解: “你,你为什么要找替身?”

  南迦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骆矢却是一早就明白了白绒这样做的目的。

  白绒是白手起家,不靠任何人帮助走到现在,年仅18岁就成了星际首富,别人不知道他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只会被他的年龄吸引,还有许多人带有偏见,不愿意与比自己小太多的后辈做生意。

  再加上白绒长了张娃娃脸,他下巴的婴儿肥都没有消下去,看外表更像是15, 6岁,大多数人都不愿意与未成年人做生意。这又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白绒是一只一手就可以捏死的小鸟,合作伙伴不会因为他有钱就高看他,只会因为他的原形更加小瞧他。

  所以,白绒才要找一个外表能唬人的替身扮演自己,以后生意也好做一点。

  听完解释,南迦只觉得荒唐,他举起拳头,在白绒眼前晃了晃: “怕什么,谁要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我帮你揍他们。”

  前一秒因为南迦的误伤而委屈,后一秒就被南迦的护短哄得开心不已。

  白绒露出一排小白牙,抱住南迦的手臂蹭了蹭: “南迦,你对我真好,我好喜欢你呀,谢谢你的好意,我要是真被欺负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联系你。”

  不过,如今的他再也不会让人有欺负他的机会。

  白绒不仅找了替身扮演自己,还找许多保镖保护自己,他现在的地位,很难不会遭到心怀歹念的人的劫持,百密终有一疏,如果有人看穿他的真实身份,也有保镖保护他。

  南迦小时候不反感与伙伴们贴贴蹭蹭,变成熟之后,南迦就无法接受这么亲密的碰触了。

  不是反感,而是不自在,尤其是,白绒的碰触黏糊得过分,他全身上下都要被鸡皮疙瘩给爬满了。

  忍受了一会,见白绒还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南迦撑不住,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南迦……”白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哭。

  鸟身的时候,一双豆豆眼还看不出来太多的眼泪,变成人类之后,那双豆豆眼大了好几倍,装得眼泪更多了,这会一下就聚满了眼眶,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外流。

  南迦顿时心软,僵硬道: “我,我没有讨厌你。”

  白绒笑着就要来抱南迦的胳膊,被南迦躲了过去,白绒的笑脸维持了两秒又崩溃了: “呜,南迦……”

  南迦: “……”

  老师在的时候,南迦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位伙伴有多难搞,老师不在了,白绒面对伙伴时照旧脆弱不堪,似乎将对怀夏的思念转移到了怀夏喜欢的伙伴们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缓解对怀夏的想念。

  眼见着南迦的脸色越来越差,骆矢适时站出来帮他解围,胳膊往白绒面前一伸,笑道: “白绒你抱我的吧。”

  白绒也不挑,抱住骆矢的手臂就开始不停磨蹭。

  已经成年了,他的脸颊还有很多肉,跟他的原形一样软乎乎的。怀夏如果在场,一定会抱着他不肯撒手,直到将那张小肥脸揉得发红了才肯罢休。

  白绒的替身还在招待客人,正主与伙伴们缩在角落里,渐渐醉得不省人事。

  骆矢尝试呼唤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白绒唤醒,白绒一颗白毛脑袋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最舒服的位置钻,喝醉的他比清醒时还要聒噪,碎碎念停不下来,喊得最多的是“老师”二字。

  骆矢和南迦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无奈。

  “我先抱他回房间休息,你要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等我?”骆矢问。

  南迦捂着两只耳朵,被白绒的碎碎念给吵得耳朵疼,白绒撒起酒疯来是很可怕的,将他送回房间,肯定要折腾好半天才能让他乖乖躺床上,他可不想再跟过去受这份罪。

  “你,你自己去,我在这里等你。”

  骆矢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没再多说,一把抱起白绒。

  这家酒店是白绒的产业,顶楼是白绒的私人套房,骆矢他们来过几次,早已熟路,不需要侍应生带领,他特意避开宴会厅内众人,往小道过去了。

  骆矢和白绒走后,南迦躺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他陪着白绒喝了不少酒,没有白绒醉得厉害,也有几分微醺。

  他想休息,却有人不看眼色来搅扰他。

  “长……先生,我能坐在这吗?”

  一身淡淡的酒气混合着香水味钻入南迦的鼻子,南迦被迫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一张与白绒有三分相像的脸。像的不是五官,而是一样的娃娃脸,连下巴处的软肉也如出一辙。

  南迦没有起身,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意思是你随意,反正这椅子不是我的,你想坐就坐吧。

  来人理解了南迦的意思,却只理解了一半,坐下之后没有安静,而是继续与南迦搭话。

  “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南迦眉心压出几道皱痕,他的手臂搭在额头上,对方没有看到他秒变的面孔,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先生是不是头疼?我有一套祖传的按摩手法,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按一按?”

  南迦再次睁开眼,翻身坐起,这次没了手臂做遮挡,对方能清楚看到他的面色,他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

  惊慌在向真眼里一闪而逝,听到南迦的问题,他立马安定了下来,重新挂起笑容,乖巧回答: “向真。”

  “手给我。”

  向真不懂南迦要做什么,还是乖乖伸出了手,手被南迦抓住时,他本能抖了下身体,看到南迦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查看,脸颊迅速爆红。

  他和南迦身高相近,比起来,他的身形还大了南迦一倍,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南迦的手都比他小。

  但向真不在乎这些,谁说弱攻就不可以当攻了呢?更何况,他知道南迦的实力有多强悍。

  向真思绪逐渐飘远,手指下意识缠上南迦的手指,试图撩拨南迦。

  南迦被激得又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松开向真的手,脸色更臭了: “你当过兵?”

  向真一怔,反问道: “您怎么知道?”

  转瞬又开始胡思乱想:南迦认识自己?南迦难道也注意自己很久了?

  “看出来的。”南迦指了指向真的手,手不是唯一证据,还有向真对自己的态度与称呼。

  南迦不觉得自己的外貌可以被人喊作“先生”,向真一开始开口,并不打算这样称呼他,向真其实想喊他长官。

  不想被人评判外貌,南迦从未在星网上公开过自己的身份信息,平时也很少出门,向真能认出他,那一定是在军部里见过他。

  向真夸赞道: “先生真聪明。”

  南迦没有回应这声夸赞,冷冷睨着向真,一字一顿缓慢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那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

  向真脸色一白,南迦丢下话就躺了回去,不打算搭理他了。

  向真不甘心,他肖想了南迦枕边人的位置很久了。

  尽管南迦与他想象中的对象完全相反,但不妨碍他追求南迦,他看中的是南迦的身份地位,只要成为上将的男友,他就能在军部受到优待了,不需要吃苦就能赚取功勋。

  “上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扰,南迦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他突然暴怒,一把扯起向真就往外拖。

  他只失去了一半的理智,还知道不能破坏白绒精心准备的宴会,所以,他避开了众人视线,拖着向真来到了后花园。

  “有,有话直说,说完就滚。”南迦松开向真的领子,积攒的怒气还没有发泄一空,在地灯映照下,那张可爱的脸都多了几分森冷感。

  向真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敢接近南迦,就证明他是个胆大的人,他顶着南迦真切的怒火,小声开口: “我喜欢您。”

  这句告白在南迦的预料范围里,他没有任何被告白后的情绪波动,眼里的冷意反而更浓了。

  “说说你的目的。”

  向真头皮一紧,尴尬一笑: “我的目的当然是和您在一起呀。”

  说谎!

  南迦在底层长大,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么多年过去,这本事越来越精进,向真装的不错,却不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抬起手,手指隔空在向真脸上点了点,威胁道: “我,我下手没有轻重,你愿意说实话吗?”

  向真苦笑道: “上将,我只是喜欢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还在装!

  南迦没什么耐心,掐住向真的下巴,看似没用力,却让向真疼得吱哇乱叫。

  “你不说实话的话,那,那我只能把你带回总部,让我的属下好好审你了,我,我得确保你是不是卧底。”

  向真一惊,这怎么就上升到卧底这么严重了?

  他再也不敢隐瞒,被吓得一股脑全部交代了。

  南迦听后,怒气未消减半分,反而愈来愈旺盛: “军部不需要你这样软弱无用的逃兵。”

  不待向真跪下求饶,他的拳头落在了向真的右脸上,向真直接被他揍飞了出去,脆弱的身板穿破墙壁,连人带砖块一起摔到了墙壁外的马路上。

  -

  怀夏和乔狸在蓝星落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怀夏暂时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推脱不掉乔狸的盛情邀请,怀夏决定只在乔狸家住一晚,休息一夜后再去找租房,顺便找一份工作。

  乔狸回来时没有通知家里人,回来后才知道,他家里人早在两天前外出旅游了,佣人们也全部放假了。

  乔狸不会做饭,也不好意思让怀夏一个客人做饭,思来想去,决定带怀夏去外面吃一顿,位置就在离家几百米的一家饭店。

  等待菜上齐的时间,乔狸借口去上厕所,偷偷去了后厨,将一颗鸽子蛋大的黄色宝石递给厨师长。

  乔狸虽然抗拒结婚,但他在大学时也谈过几段恋爱,有别人追他,也有他追求别人,所以,他很自信自己能够追求到怀夏。

  不管是谁,都是喜欢惊喜的,只要拿捏住对方喜欢的东西,往这一点猛攻,他不信怀夏不会心动。

  因此,出门前,他特地从自己的收藏品中,挑选了最大的一颗宝石,打算送给怀夏。

  后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鸽子蛋宝石吸引,这份反馈让乔狸的自信又多了几分,走出厨房的时候,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然而,这顿晚饭从起初就不顺利。

  他去厨房前,大厅内只有音乐声和少数交谈声,这会,大厅内所有客人包括值班的服务员都挤到了门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原本坐在包房里的怀夏也听闻动静走了出来,乔狸与他撞上,疑惑道: “发生了什么?”

  包房里有窗户,怀夏正和小圆球玩耍,窗户外突然传出巨响,他抬头时,就见一个人影从他眼前直直飞过,紧接着便听到惊呼声,街上行人纷纷朝那人倒下的位置涌去。

  怀夏简单跟乔狸说了他看见的画面,乔狸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意的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而是今晚的安排能否成功。

  现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气氛不对,装着宝石的蛋糕肯定不能送出去了。

  怀夏说完,乔狸暂时压下心里的不爽,拍拍怀夏的肩膀以作安抚: “阿怀,我们回包房坐着吧。”

  怀夏踮起脚,想要越过眼前的人墙看到外面的状况,乔狸这才发现,怀夏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关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怀,你先去包房坐着吧,我帮你打听。”

  怀夏看似沉稳成熟,其实也喜欢八卦,这一面不让乔狸降低好感,反而觉得这样的怀夏更加可爱了。

  餐厅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怀夏有心去围观,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怀夏想了想,他这脆弱的身板的确不适合挤进去凑热闹,要是被发现人类的身份,只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怀夏回到包房里,小圆球正在跟桌布搏斗,怀夏跑出去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他连双小短腿都没有,连奔跑去追怀夏都做不到,他艰难地从光滑的空茶杯里蹦出来,蹦跳着来到桌边,又犯了难。

  对怀夏来说,这张桌子一点都不高,可对小圆球来说,无异于万米高空。

  小圆球一双豆豆眼哭成了滚动的荷包蛋,一边嘤嘤叫着“哥哥”,一边扒拉着桌布慢慢往下滑,只要下降到一半距离,他就敢直接跳下去了,等找到怀夏后,他一定要痛斥怀夏丢下他就走的渣男行为。

  还没下降到一半,怀夏就回来了,小圆球闻到熟悉的气味,放开嗓门冲着怀夏一顿嘤嘤嘤。

  【你就是这么对宝宝的吗!宝宝要是不见了,你哭死了该怎么办!】

  怀夏哭笑不得,这只小家伙怎么那么可爱,生气的时候还要在乎自己的情绪。

  怀夏憋住了笑,急忙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小圆球,送上了迟来的道歉: “我错了,宝宝不生气了。”

  嘤嘤嘤: 【我怎么能不生气!你为了看热闹,都不在乎宝宝的死活啦!】

  “怎么会。”怀夏满是心虚。

  事实的确如小圆球说的,要不是乔狸喊他回来,他现在还回不来呢,也没记起被他遗忘的毛绒团子。

  小圆球浑身的软毛炸起,再次朝怀夏发动嘤嘤攻势,喊累了后,白色的小海胆瘫软成了一张小米饼,两撮小绒毛紧紧抱住怀夏的食指,嘤嘤声变成了咿呀声,从奶凶变成了奶呼呼,没了凶。

  【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绝对!绝对不要再抛下宝宝了哦!】

  小圆球比怀夏养过的五只崽崽都要好哄,他根本不需要怀夏哄他,自己发泄完一通就能毫无原则原谅怀夏,还会反过来讨好怀夏,希望怀夏不要因为他刚才的发怒讨厌他。

  怀夏一颗心软成了一汪水,脸颊贴上小家伙的身体,使劲蹭了蹭。

  小圆球被他蹭地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还想跟怀夏再好好地撒撒娇,偏偏有碍事的家伙进来,打搅了他与怀夏的贴贴时间。

  “阿怀,原来是一只兔子在外面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