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落的雌父倒在地上,满身鲜血,而罪魁祸首甚至还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中满是倒刺的鞭子。

  他果然不认识白榆,甚至都不知道白榆是个雄虫。

  “喂,小白脸,你怎么和萨满阁下说话呢?”雄虫用鞭子把指着白榆,丝毫没有发现他口中的萨满阁下早已经变了脸色。

  白榆看着散落在廊亭的血迹,那些不怎么好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一会是自己的雌父,一会是当初的伊尔西。

  黑色的眼眸从最深处染上层层狠戾, “凡落。”

  他看向抱着雌虫跪在地上的凡落,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 “你的雌父需要治疗,赶紧走,这边的情况你不用管。”

  “好的,谢谢白榆阁下。”

  凡落极为正常的一句道谢,让本就小声议论的围观群众再也控制不住音量。

  就连刚才嚣张跋扈的雄虫都顿时呆滞在原地,手中的鞭子掉落,他像一滩即将溶解的肥肉摔倒在地上,仰头看着白榆,眼中是满满的惊恐。

  雄虫圈早就传遍了,白榆是个连雄虫都揍的主。

  白榆淡淡地扫了雄虫一眼,眼神最后却落在正使劲往后缩的萨满身上。

  围观群众的声音越来越大:

  “白榆阁下?这……这就是那个A级雄虫?”

  “对对对,你看看和照片一摸一样。”

  “呜呜呜,我感觉比照片还帅耶!”

  “嘘,小声点,听说这位阁下连雄虫都揍。”

  “你说得对。”

  白榆收回视线,略带些礼貌地看向刚刚在说他‘连雄虫都揍’虫子,最后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见那个虫子脸色顿时发白,刚想鞠躬道歉,就看见白榆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挺结实,应该是个军雌。

  军雌被白榆打量得发毛,就在他已经开始思考得去管教所呆上几天时,就听见面前这位俊美的雄虫开口道:

  “可以帮我照顾一下伊尔西么?谢谢。”

  “对不……不谢?”军雌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瞪着眼睛赫然抬头,就见本来冷着脸,满身寒意的雄虫,捏了捏伊尔西的手,贴着在那位位高权重的集团掌权人的耳朵说了一句: “等我。”

  “小心。”

  “嗯。”白榆认真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衬衫一层层翻卷上去,露出有着清晰肌肉线条的小臂。

  “我靠,雄虫竟然有肌肉。”

  “怪不得这么能打。”

  白榆对于这些惊叹全当没听见,他跨过已经瘫在地上的雄虫,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萨满,在离他还有大概一米的距离停下。

  “你,你要干什么?”

  萨满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抽筋,但一想到这里是医院,便强忍着惧意哆哆嗦嗦地看着白榆。

  众虫屏息,只见那个传说中暴虐不堪的A级雄虫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充满好奇地问道:

  “听说阁下是雄保会的主任,可以问一下雄虫之间互殴是如何定义与赔偿的呢?”

  白榆这是明知故问,在他还未公布真实等级之前,就已经敢连打带撞,毕竟法律对雄虫的偏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副样子,再加上这个问题,白榆平静的语调在萨满耳中渐渐扭曲成: “我想打你,如何?”

  萨满此时此刻最后悔的,就是出门没带上他的雌虫们,毕竟谁能想到出门办个上面指派的事儿,还能遇到白榆这个煞星。

  但现场这么多虫子,他只能强撑着面子,没有一点力度地威胁道: “雄虫间互殴,严重的可是要进行社会义务服务的!白榆你可想好。”

  “哦,知道了。”

  白榆掀掀眼皮有些不耐烦,他确实刚刚得知,但哪又有什么关系呢?

  重生一次,及时行乐才是正理。

  于是,他向前一步,裹着劲风,一拳撂倒满身肥肉的萨满。

  “砰。”

  “啊!!!”

  随着萨满凄厉的惨叫,肥肉与瓷砖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白榆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左手拽起萨满的衣领,抬起右手,拳拳到肉,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地砸向萨满那张泛着油光的脸。

  他想这样干已经好久了。

  从萨满算计伊尔西开始,他就想好了要将这个雄虫大卸八块。

  他可以无视凡落那个雄父,但是萨满他要让他——

  生不如死!

  “白!!啊啊啊!!!啊!!”萨满想谩骂想求饶,但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变成哀嚎。

  白榆的肤色很白,眉目间更是漫着散不去的寒意,像极了初冬里的一捧雪。

  喷溅的鲜血一簇簇落在他的脸上,像是雪天的红梅,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随着动作的幅度增大,白榆的脸上甚至逶迤出长长的血痕,一道道从眼尾蔓延至下巴,显得妖异至极。

  “卧槽,这不会打死么?”

  “天呐,谁能去拉开,我感觉萨满真的要死了。”

  “虽然很解气,但是这这这这……”

  “谁去拉开啊!”

  “真的要死了!”

  围观的虫子们从快意转变成惊恐,而凡落的雄父更实在中途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最终,他们将目光齐齐看向和他们站在一处的伊尔西。

  星河集团总裁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见他掏出了光脑,好像给谁发了个消息,然后一步步走向有些失控的白榆。

  “先生,您现在过去会受伤,已经有虫拨打了雄保会电话。”刚才被临阵嘱托的军雌拦住了伊尔西,认真地说道: “我答应了阁下,要照顾好您。”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

  伊尔西推开了军雌的胳膊,皮鞋踩着一滩滩血迹,坚定地走向白榆。

  白榆现在脑子很乱,耳边的嘈杂扭曲成刺耳的嗡鸣,浓重的铁锈味充斥着口鼻,大片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他感觉眼前猩红一片,萨满的惨叫与雌父的隐忍和伊尔西的苍白交叠在一起,让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杀了他。

  长时间重复同一个动作让他的手有点酸酸。突然,他看见了立在旁边的红色的灭火器,他的眼神微暗。

  起身,握住,举起

  就在砸下的瞬间,他感觉一道明显的阻力。

  被戛然而止住的不悦,让他来不及收敛凶狠的目光,便直直撞向了一伊尔西蔚蓝色的眸子中。

  尖锐的嗡鸣声瞬间漫过头顶又在瞬间褪去。

  “砰。”

  灭火器掉落在地上,然后顺势滚了几个圈,最后与墙壁撞在一起。

  白榆看着伊尔西的眼睛,那片平静的海面正掀起飓风,白榆顿时失了力气。

  他慌忙地避开目光,随意擦了一下脸,但是手上的血迹更多,将本就溅着血滴的侧脸晕成了一团血红。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伊尔西,一种真正的惶恐从心脏蔓延开来。

  他不怕伊尔西知道自己的冷漠与自私,他怕伊尔西怕他,惧他,远离他……

  他本来就是个雄虫……

  “伊尔西,我不是……”他动了动嘴,刚想拉住伊尔西手却抓了个空。

  冷空气穿过指尖,白榆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得掏出了个洞,冷风肆意穿梭过胸膛,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液骤然干涸。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很熟悉的叹息,里面好像包含着浓浓的无奈与心疼。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侧脸被温暖的肌肤覆盖。

  他赫然抬头,只见伊尔西一只手扶住他的脸,专注地用另一只手为他拭去脸上的血迹。

  就像平常在家里,拿着手绢给他擦汗一样自然。

  冷白色的手被染红,伊尔西又用袖口……

  白榆愣在原地,感受着布料摩擦的触感,半天没有出声。

  “白榆。”伊尔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了点头。

  然后伸出同样染成猩红的手举到白榆面前,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他眉眼弯弯,带着宠溺与包容说道: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

  我为你拭去血迹,就像当初你为我拭去污泥一样。

  早在伊尔西拉开白榆的30秒内,医院的护士和大夫赶紧将半死的萨满抬上担架。本以为虫群会就此散开,但实际的情况却是:

  他们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伊尔西和白榆。他们本以为的波及,迁怒或者隔阂全部没有。

  阳光洒在地上,与一滩滩猩红交融在一起,仿若黄泉路两旁怒放的彼岸花。

  他们看着站在斑斑血迹中的雄虫突然动了,然后一把抱住那位印象中儒雅的总裁。

  或惊叹,或羡慕……

  不知怎得,他们竟一瞬间觉得:本该如此。

  白榆抱得很紧,好像生怕伊尔西反悔了一样。伊尔西身上梅花的幽香驱散了充斥的铁锈味,他像个大狗狗般蹭了蹭伊尔西的脖颈,缓缓说道: “不怕我么?”

  “为什么要怕?”伊尔西不顾众虫的目光,揉了揉白榆的头顶: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永远陪着你。”

  白榆曾经将他从淤泥中捞出,驱散了他一夜又一夜的梦魇,他爱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雄保会!闲虫散开!”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一队黑压压的虫冲到白榆面前一字排开。

  为首的是一只满脸郁色的雄虫,他穿着样式繁琐的西装,灰色的半长发整齐地落在肩头。

  “我靠,是达罗希阁下。”

  “天呐,阁下竟然亲自来了。”

  达罗西, a级雄虫,雄保会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他的表雄弟曾经是当今虫皇的雄主。

  只不过在几年前暴毙而亡,但依旧不影响他的家族在主星不可撼动的地位。

  白榆神色一凛,刚想把伊尔西拉到身后,但是没有拉动,他看过去,发现伊尔西依旧擎着笑,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和你站在一起。”伊尔西的五指穿过白榆的指缝,然后慢慢收紧。

  达罗希向前两步,看着白榆。

  突然,周围猛得升起一股无形的带着强制性的压力,像极了黏腻的海藻在潮湿阴暗的深潭中飞速地蔓延缠绕,带着浓重的死亡与腥臭将一切生灵尽数绞杀。

  “是精神力!”

  受到雄虫的精神力压迫,周围雌虫的脸色顿时苍白,有些甚至半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这是只有精神力强到一定程度的雄虫才可以释放的压迫,达罗西能坐稳雄保会的位置自不可能是如萨满一般没用的蠢货。

  达罗希勾起嘴角,转动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缓缓说道:

  “来虫,先把白榆阁下的雌君拿下。”

  两侧的虫子得到命令,刚要冲上来时,只见白榆向前一步,黑色的眼睛直直地对上达罗希

  “我看谁敢。”

  一股带着尖锐寒意的精神力在窄窄的廊亭中乍然升起,冷冽的冰山与黏腻的海藻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Boss登场!雄虫当然不可能都是萨满那种蠢货。

  所以其实是:一个不正常的人在不正常的社会和一个正常的虫谈恋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