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沈醉平心而论,军舰上的生活十分充实和惬意,每天都可以练剑,研究并实践那些他向来想都不敢想的武器。而亚恩真的是一个负责且严格的老师。他会从原理构造、基本操作、实践经验等方面事无巨细的讲解教学。

  “亚恩,你讲的好棒!我上次如此认真听课还是在上次。”沈醉仰着头,充满感激地看向亚恩。

  亚恩哽住,连飘逸的头发丝都变得僵硬,他无语地看了沈醉一眼,“我上次想揍你的时候也还是在上次。”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亚恩发现沈醉这个虫认真努力有天赋,同时也想不通: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如此天真单纯的雌虫?

  毕竟帝国的雌虫出生就被灌输大大小小的责任,他们要沉稳,勇敢,不能怕苦,怕疼,一切必须以雄虫为先。再看看那个磕破了皮还要涂药膏的沈醉,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真是个雌虫么?

  要是沈醉知道亚恩所想,一定会缩缩脖子心里默默评价:这当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个虫子!

  但不是雌虫还能是什么?蠢笨如猪,油腻自大,一个个胖得都咕蛹不动的雄虫?亚恩为自己荒谬的想法摇了摇头,“沈醉。”

  他缓步靠近正在摆弄激光枪的沈醉:“一会和我去进行自由搏击。”

  沈醉被突然出现的亚恩吓了一跳,像兔子一样窜起,手里的激光枪不小心脱手。他反应很迅速,刚要弯腰去捞。

  就看见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先一步握住自由落体的枪,“想什么呢?”亚恩观察了沈醉好久,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摆弄他早已轻车熟路使用的激光枪,嘴里还念念有词。

  所以他故意压轻脚步,想看看惊吓时沈醉的反应。

  亚恩其实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很喜欢看这个被自己捡来的少年流露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表情,也喜欢听这个少年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歪理。每次他虽然表面很嫌弃,其实嘴角都有不易察觉地微翘。

  沈醉鲜明生动,猝不及防地闯进亚恩的世界,在他心里留下一颦一笑、一顾一盼。不同于30年的经历,少年的自信与飞扬总能恰到好处地触动亚恩冰冷的心脏。

  “我是想再好好研究下它的构造。”再分析分析地球的物理知识和这里是不是通用。沈醉咽下后半句话,伸手接过亚恩捞起的激光枪放在一旁,黑色的眼眸中满是跃跃欲试:“你刚才是不是说可以和你比试。”

  “是,自由搏击。”亚恩挑着眉毛又一次纠正道。

  “哎呀,意思差不多嘛,不要太在意。”沈醉甩甩脑袋,显然没放在心上。

  “你怎么这么喜欢和我比试?”亚恩也被带跑偏了,顺口就变成了比试。不禁沉思:傻子还会传染么?

  “当然是因为”,沈醉翻身上了自由搏击长,将袖口挽止小臂,露出洁白光滑的皮肤。

  “向强者挑战,是勇者的荣耀。”

  “我辈少年,自当以拳为笔,以血为墨,不畏艰难,勇于挑战。”

  “出招吧!上将。”

  亚恩就知道,他不应该问这么多。对待沈醉直接动手就好。

  他双膝微曲,压低重心,眼神瞬间变得深邃。

  亚恩先一步动身,一记左勾拳又快又狠,沈醉察觉到亚恩的动向,脑袋一歪,拳风顺着耳边划过,撩起已经略长的黑发。随即握住亚恩出拳的手臂,想将他向前方摔去。亚恩下盘很稳便借力勾住沈醉的脖子,他的后背撞在亚恩颇有弹性的胸肌上,又灵活地从一边绕出。

  两个人一招一式,凌厉而又极具美感。

  渐渐地一些军雌被吸引过来。

  “上将又在和沈醉比试了?”一个穿着训练服的军雌说道。

  “什么比试,是自由搏击。”阿佑怼了怼旁边白头发的军雌,“兄弟,这回他们打了多久了。”

  “好像得20分钟了。”

  “什么20分钟。”林斯惊讶地从人群中探出脑袋,一脸羡慕地看着搏击台上的两个人,“沈醉真厉害,我上次在上将手底下过20分钟还是没有上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林斯说话的风格逐渐向沈醉靠拢。

  “哈哈哈哈,你不记得哩,你刚入军队,两分钟就被上将摔下去了,其中1分50秒,还是上将想要看看你的实力。”阿佐在旁边捧着肚子笑。

  “你笑我?你也没好到哪里。”林斯不客气地揭同伴的老底。

  在军雌们的吵吵闹闹中,比试落下帷幕,是亚恩出其不意的一个扫堂腿,将沈醉的退路封死,然后被亚恩的小臂抵在脖颈,靠在搏击台边缘。

  那一刻,他们的距离很近,呼吸彼此交错缠绵,可以听见对方的砰砰的心跳,能看见彼此的眼眸里自己的模样。像纠缠的量子,即使相隔亿万光年,也都在冥冥中早已注定。

  亚恩酒红色的头发微散,一缕落在沈醉微红的脸庞。他抬头看见亚恩鎏金色的眸子里是星辰,也是旭日,浅色的睫毛随着呼吸缓缓煽动,落下一片阴影,触不及防地掩盖沈醉慌乱的心跳。

  他喜欢亚恩这样生机勃发的样子。沈醉露出洁白的牙齿,俊美清秀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黑色的眼眸是酣畅琳琳的喜悦:“我输了!”他坦荡地说道。

  “哦!上将威武!”在军雌们乱哄哄的叫喊声中沈醉和亚恩分开。亚恩透过少年挺拔的脊背,仿佛看见了不屈的灵魂:“比上次厉害很多。”

  “是嘛,是嘛。”沈醉听到这句话,像一个麻雀叽叽喳喳凑到亚恩面前,让他给自己复盘刚才的比试。

  亚恩忍不住笑了,揉了下沈醉微湿的黑色头发,“先吃饭,下午复盘。”

  提到吃饭,沈醉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菜色,毛茸茸的头发也蔫了下来,最终达拉着肩膀,不情愿地说:“好吧,我们一起去。”

  吃饭,可谓是沈醉一天中最痛苦的时刻,食堂的饭是真难吃,沈醉不止一次默默吐槽那一坨金黄色的东西像极了地球上的某种排泄物。

  遥想他第一看见那堆不明物体时,他的眉头差点挤死苍蝇,撇着嘴,刚想问:“我当初就算真的很臭,你们也.....”不至于给我吃这种东西吧。

  话还没说完,就瞧见旁边军雌们的食物与他没有任何本质区别,硬要说就是一大坨或是一小坨,黄得耀眼或是黄得掺黑。

  “怎么了,沈醉,你想说啥?”林斯在左边拍了一下沈醉的右肩,一脸贱兮兮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今天食物不错?这可是加鲁兽肉配陨菜汁。平时很难吃到。”

  “对啊,沈醉,你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阿佐从餐盘里挖了一大勺,心满意足地嚼着。

  沈醉一脸菜色,这真的是给虫吃的嘛!!他在内心狠狠咆哮!脸上却只能堆出无奈的笑容:“是嘛,我来尝尝。”

  沈醉视死如归般舀起一勺,十分迅速地塞进嘴里,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绝食。

  难吃!真的太难吃了!金色的汤汁又酸又苦,里面的肉块咬起来也十分浪费腮帮子。

  “怎么样,怎么样?”军雌们乱哄哄地将他围住,目光里充满他对菜品的评价。

  “好,真好吃!?”沈醉不确定的语调硬生生地转为肯定,并束起大拇指。

  我是虫子,我是虫子,他们喜欢的,我也要喜欢。

  他默默地给自己催眠,几乎用吞的方式囫囵吃完了在虫族的第一顿“美食”。

  “我就说嘛,沈醉一定会喜欢。”

  在吵吵闹闹中,军舰抵达天马星附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军雌们一改往日插科打诨,每只虫都穿好作战服,佩戴好光子枪各就各位严阵以待。主战厅的热力扫描仪夜以继日的工作,沈醉跟随军雌们对部署做最后一遍确认。

  “沈醉,你的任务是配合我对星兽领进行近距离攻击。”亚恩穿着紧身作战服,鎏金色的眼眸尽显严肃。

  “是,上将。”沈醉起身,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最后强调一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驱逐,星兽是杀不完的,所有虫不可恋战,一切行动的最终目标就是杀死星兽领。”

  星兽领顾名思义星兽的首领,星兽潮的形成原因也是因为星兽领觉醒出神智,指挥星兽入侵其他星系,所以解决星兽潮的办法就是杀死星兽领。但它十分狡猾,会藏在星兽潮的最深处,并控制其他星兽为它做肉盾,所以杀死它只能近身搏斗。

  这也是前几日,亚恩把沈醉单独叫到指挥室亲口告诉他的。以往的征伐都是亚恩独自闯入星兽潮的中心,带着满身的血腥从星兽的尸体堆中爬出。但这次,他捡到了沈醉,这个少年身法轻盈迅猛,剑锋更是凌厉狠绝,与军雌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完美匹配。

  亚恩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醉,如果这张黑白分明的脸上有一丝的不愿意或者害怕,他都会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孤身厮杀。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一直如此。

  亚恩心里盘旋着这句话,却始终不想让它落地,孤独行走在漫漫长夜,亚恩幻想过有一盏灯的陪伴,但他不敢深想。一碰即碎的泡沫他经历的太多了。

  “当然,这么危险,我肯定要和你一起的。”沈醉神秘莫测的黑色瞳孔里写满了认真。

  “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不怕,信我。”

  在沈醉离开后,亚恩无声地笑了,他扶着额头,背后是星辰,是茫茫宇宙。在无尽的银河深处,每个个体渺小而又独特,他们述说着自己经历,书写着自己的荣耀。

  沈醉坐在地上抱着九歌,靠五彩斑斓的自制抱枕,久违地思考自己的处境。他不能否认,他很喜欢这样的军旅生活,一开始看不顺眼的军雌,现在瞧着也很是至纯可爱。他们毫无保留的释放善意,从不吝啬对沈醉的夸赞。

  还有亚恩,一幕幕在沈醉的脑海里闪过:他们在搏击台上的呼吸交融,他们在训练室里的身影相盼,他经常一抬头就能看见亚恩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睛,酒红的发丝也时常停留在自己的肩头,他曾经悄悄摸了一把,细腻顺滑,像丝绸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他现在是真的想一直跟在亚恩身边,一辈子对他好。

  “你说怎么样,九歌。”沈醉举着长剑细细地摩挲着剑鞘上的一颗金绿宝石。“我答应过他的,少侠可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