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共商对付南鬼王之策,夜宇皓派飞甲去金钥国,把后卿召回。

  飞甲奉命带了一个师的兵力过去驻扎,还给后卿运了几大箱蛊虫,在后卿和飞甲的共同逼迫下,那些僵尸中的文臣武将们服下了子虫,母虫被后卿随身携带,这样一来,就算后卿不在金钥国,僵尸们也不敢叛乱。

  给金钥国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僵尸喂完虫子,后卿就跟着飞甲一起回了皓羽国。

  夜宇皓把老丞相、左右护法、十二个将军以及师父都集合到了议事厅,大家围坐在一张长桌子旁,桌上还刻意摆放了零食:鬼吃的零食很简单,清一色的鬼粮饼干,包罗万味;反观卿羽尘面前,作为人类,他的零食要具象多了,包括瓜子、茯苓饼、麦芽糖、龙须酥等。

  飞甲和后卿是卿羽尘唯二认识的将领,他先向着飞甲点头微笑,主动打招呼:“飞甲将军,你好。”

  飞甲马上拱手回礼,按照鬼尊的叫法加了个敬称:“师父殿下好。”

  卿羽尘又转向后卿,他知道后卿没有背叛后,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善,他冲他微笑,说:“后卿将军,你好。”

  后卿没想到尊上带一个人类来参加鬼族的重要会议,心里很不爽,根本不想理卿羽尘,但是碍于尊上坐在卿羽尘旁边,为了不驳尊上的面子,他对着卿羽尘努力提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卿羽尘心想:僵尸笑起来真辛苦啊,以后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夜宇皓又向卿羽尘逐一介绍其他的部下,老丞相、左右护法和余下十个将军都依次向卿羽尘问好,卿羽尘也一一回礼。

  大家互相认识后,夜宇皓开始谈正事:“阎藏那个老鬼,想跟我国联合,平分冥界,你们怎么看?”

  夜宇皓抛出问题,部下们纷纷发表意见。

  后卿第一个发言:“鬼王阎藏一向老谋深算、阴险狡诈,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要防止对方耍诈。”

  飞甲马上接话:“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答应!”

  “可是我们也不能明着拒绝,总要表表姿态。”说这话的是席谷将军,他原本被派去驻守西鬼王国,这次也被召回参加会议。

  ……

  会议讨论得异常热烈,卿羽尘本来不准备发言,他这次来,只是为了把小徒弟的部下认一遍。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族,在鬼族的会议上发表意见似乎不妥,能够旁听他已经很满足了。

  夜宇皓发现师父一直没吭声,就点名Cue他:“师父,你怎么看?”

  十五个鬼加一个僵尸,一起齐刷刷望向他。

  卿羽尘小小地紧张了一下,然后很快理清思路:“不如我们先答应着,既然要联合,肯定要签协议,制定政策,还有一大堆事项,没那么快,若对方真有此心,就顺势缔结和平协议,用条约约束他们,如果他们想耍诈,我们也不客气!”

  鬼丞相捋着胡须,加以点评:“嗯,仙师所言极是,对方若是诚心,必然有一整套缔结联盟的方案,若他只是草草拟定方案,便知他并无诚意。”

  会议最终决定,采取卿羽尘的策略,散会后,夜宇皓陪着卿羽尘一起离开:“我师父好棒,都会听政了!”

  卿羽尘脸红:“快别拍我的彩虹屁了,南鬼王那家伙有可能约你去某个地方签署联合声明,要小心对方设下鸿门宴。”

  “嗯,我知道。”夜宇皓笑答,“小时候从师父的故事里学到了那么多,我都记住了。”

  卿羽尘一想:确实,那些故事里包含了多少古人的智慧啊!

  回寝宫的路上,师徒俩讨论了一路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方案。

  接下来果然如卿羽尘所料,南鬼王派了另外一个使者前来,邀请夜宇皓去他的玄阴国签署联合宣言。

  使者这次过来,特意携带了通讯用的人偶,南鬼王的专用人偶是用鬼玉雕铸而成,雕的是他自己的形象。

  鬼玉就是阴间的流通货币的原材料,这么大一块鬼玉可是相当值钱的。夜宇皓看着这个散发着金钱味道,绿油油的小老头,觉得倒尽胃口,却不得不面对着他,挤出一个商业化的假笑。

  夜宇皓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对着人偶说:“本尊可不敢去你的地盘,万一被算计了怎么办?不如我们在金钥国或者西鬼王国签署。”

  南鬼王也通过人偶以开玩笑的口吻回复:“那两个国家现在已经归你所有了,本王也害怕被你算计呀!”

  最后双方一致决定,重新选个不属于双方领地,且双方都能接受的地方。这地方两个鬼王一时半会都没有想好,于是大家决定各自去考察,选好地点后再讨论,再决定最终的签署地。

  事后,夜宇皓将这个结果告知卿羽尘,卿羽尘说:“那我们去考察吧!”

  夜宇皓一看到师父,就思路如泉涌,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师父,我还没有带你出过皓羽国游玩吧,正好借此机会,我们俩在冥界转转。”

  卿羽尘两只眼睛bling bling的:“好呀!”

  然后,夜宇皓就带着卿羽尘登上了一艘大船。卿羽尘对这艘船的第一印象就是:大、豪华、奢靡。

  师徒俩站在了船的甲板上,夜宇皓命令船上的鬼仆搬了一张矮案到甲板上,案几旁又摆了两个蒲团,他和师父一人坐一个。随即,他就遣散了所有的鬼仆,诺大的甲板,只留他们两个。

  大船在幽冥水域上自由航行,水的颜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水面以下浮着些明明灭灭的荧光。

  卿羽尘忍不住发问:“那些是什么?一闪一闪的,仿佛星空倒映在水面上。”

  夜宇皓告诉师父:“那些是死去之人的零星魂魄,正在渡往彼岸。所以这片水域又叫渡灵河。”

  卿羽尘坐在蒲团上,抬头望天,和闪烁着“星光”的水面不同,天空反倒很干净,没有浮云和星星,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幕里。

  此时正值阴间的夜晚,月亮不是红色,和人间的月亮一样亮白,无论船开到哪里,月亮总挂在头顶,仿佛追随着船只而行。

  明亮的月光为人间修士的侧脸渡上了一层月华,更显得皮肤光洁,温润如玉,夜宇皓看得目不转睛,他试探性地建议:“赏月最好能配上点吃食,那样别有一番滋味。”

  卿羽尘闻言转头,冲着徒弟微笑:“现在又不是中秋节,吃什么月饼。”

  夜宇皓看着他嘴角露出的两个小酒窝,仿佛两弯新月,不由得心神悸动:“谁说配月亮的只有月饼。”说完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储物戒里变出一摞食盒,笑眯眯道:“师父尝尝我为你准备的这个。”

  夜宇皓说完便将最上面的盒盖打开,卿羽尘看见里面盛的是两只蒸得金黄的蟹,顿时瞪圆了眼睛:“螃蟹!”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螃蟹,在现世的时候,他住在海边城市,海鲜少不了,如今穿越到了古代,前期住在山上,后期住在冥界,都不靠近水域,便很少能吃到螃蟹。

  卿羽尘望着眼前的风景和美食,打趣夜宇皓:“阿甲,你这就不对了,说好的考察呢?你这算赤裸裸的假公济私了吧?”

  系统忍不住插嘴:其实还有一个更准确的说法——公费谈恋爱。

  去你的!不要突然冒出来啊!再说什么叫“谈恋爱”?我和他哪里恋爱了?卿羽尘一顿腹诽,将系统驱逐。

  “师父你冤枉我了,我是在认真地考察谈判的地点。”夜宇皓解释,“渡灵河不属于任何一个鬼王的地盘,流经整片冥界大陆。而且坐着船,不在陆地,不容易被伏击。”

  夜宇皓说得头头是道,卿羽尘不得不赞同:“确实,双方老大都不带兵,或者只带相同数量的兵,再离岸边远一点,避免岸上的武力支援,就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和安全。”

  “师父,我们不要一直讨论公事,吃东西吧,蟹凉了就不能吃了。”夜宇皓笑得温柔而宠溺,“记得我还在无限山的时候,师父跟我提过,你最喜欢吃的水产是大闸蟹,我就从人间弄了一些螃蟹回宫养着,想吃的时候杀两只。”

  夜宇皓说罢,把蒲团往卿羽尘身边挪了挪,与他紧挨着坐,将食盒逐层在矮案上摆开,依次取出醋碟、烧酒,最底层的食盒里装了挖蟹肉的工具和擦手的毛巾,他自己拿了一块湿毛巾,先净了手,又递给卿羽尘一块。卿羽尘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夜宇皓放下毛巾,拿起挖蟹肉的工具,用这工具从螃蟹的一条腿里顶出一段莹白晶润的肉,再夹到他的醋碟里:“吃吧。”

  卿羽尘望着蟹肉叹息:“唉,要是阿甲也能吃人间的食物就好了,就能与我共享美食。”

  “看着师父吃,跟我自己吃到了一样。”夜宇皓的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冒出“秀色可餐”这个成语。

  卿羽尘突然想到:“也许你可以拿出鬼粮饼干,想象着大闸蟹的味道,不是一样可以尝到味道吗?”他还记得鬼粮的特性。

  “可是,我生前没有吃过螃蟹,不知道是什么味,怎么想象?”夜宇皓不无遗憾地说,鬼粮可以变出食客想象的任何味道,却变不出他想象不出来的味道。

  卿羽尘这才想起,在无限山上的那三年,他竟然没带着小徒弟一起吃过螃蟹,他总觉得来日方长,结果后来,小徒弟就死了……

  夜宇皓看到师父一副自责的表情,猜到了他的想法,就打断他的思路:“师父赶紧趁热吃,别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

  卿羽尘不好拒绝徒弟的好意,就用筷子夹起蟹肉,送进口中,沾了酸醋的嫩肉入口即化,带着馨香,当真美味无比,引得人类连连赞道:“真是太好吃了!”

  夜宇皓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卿羽尘手上:“这是黄酒,配螃蟹正好。”

  卿羽尘捧着掌中的小杯盏,惊喜道:“还是温的?”

  夜宇皓笑着解释:“担心师父喝了凉酒冰胃,特意用了自带加温功能的食盒,包括螃蟹也是如此道理。蒸好后放进食盒,吃的时候还能保持热度。食盒是我自己制作的。”

  卿羽尘听了很感动:“谢谢阿甲如此细心体贴。”

  夜宇皓:“师父别这么客气,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卿羽尘听得一整颗心都快融化掉了,他面上一红,连忙低头,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黄酒,又继续吃螃蟹,他看到夜宇皓还在拿工具取蟹肉,就说:“你不用替我挖了,我自己弄。”说完他就伸出双手,去掰蟹壳,哪知蟹壳边缘十分锋利,一下子就扎到了他的食指上。

  卿羽尘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夜宇皓捕捉到了。

  “怎么了?”他一把捉住师父被扎的那只手,把手翻过来一看,只见卿羽尘的青葱玉指上有一滴小血珠。

  “瞧你,多不小心。”夜宇皓原本温良的笑容露出一丝邪魅,下一秒钟他就将师父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