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漆蓦好像又做梦了。
他忘记了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空间,想不起任何东西,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他都已经记不得了。
他努力的往前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朝着前方走去,只是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仿佛前面一定会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般。
“你来了。”
虞漆蓦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入目这无尽的白色,仿佛并没有尽头。
在听见声音以后,虞漆蓦猛然抬头向前方看去,一个熟悉的少年郎模样的人,逆着光,就在前面等着他。
少年人熟悉的温和笑脸,让虞漆蓦一时有些呆愣:“空鹫……?”
那些已经失去的记忆,在此刻逐渐回归,而关于这个少年人的所有记忆,也在此刻如潮水一般涌来。
虞漆蓦顿时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还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看见那一幕,这个人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覆灭一切,也绝不愿意看到自己再度受到伤害的样子,让虞漆蓦心里窒息。
这让他怎么能相信,空鹫只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指令就做到的,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轮回里,空鹫也早就把他当做亲人了吧。
“空鹫,你只是一个机器人,你逞什么英雄,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我才是那个最初缔造了你以后给你痛苦的人,你凭什么抛弃了自己的生命来救我?”
虞漆蓦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他不需要这样牺牲似的拯救。
若是这一切痛苦的因果都是由他开始的,那也应该由他结束,而不是让一个无辜的人来拯救一切。
“漆蓦,不要难过,我的生命本来就是你给的,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空鹫看着虞漆蓦逐渐崩溃的神色,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靠近他,他还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早就已经雕刻好了雕塑一般,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有什么责任,难道我给你生命就是为了现在替我去死吗,我给你生命的原因,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糟践自己。”
虞漆蓦眼睛里面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他也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苏元辞为什么总说他是没长大的孩子。
他永远学不会一个成年人的取舍!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已经通关,他们已经走在大团圆的道路上,在曙光到来之际,却有同伴要牺牲自我。
“空鹫,我不许你牺牲自己。”
虞漆蓦叫嚷的嗓子都沙哑了,可是面前的人表情还是没有改变,在某一个瞬间里,他好像终于想起来了什么。
这应该只是空鹫的投影了……
不管他再怎么叫嚷,那个人都不会再回来,可是心脏没由来的那么痛,在创造之初,哪怕带那种危机时刻,他都没有想过让这个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却换那一刹生机。
可是现在,他亲手摧毁了自己创造的那个生命!
他已经有了属于人类的感情,他们又凭什么说他只是一块什么都不懂的铁疙瘩,他明明比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更加像一个人!
“漆蓦,当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选择了放弃自己,请你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因为我这一生,本来就是为你而活。”
“我知道你肯定会问我,我凭什么就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在最初的时候,我尚且没有那么亲切地感受到人类感情的时候,我也曾诞生过无数种想法,甚至做过错事,恶意的操控了你和苏元辞的人生走向,比如第二世对于你和苏元辞的悲惨遭遇视若无睹,甚至还仗着你们已经失去了对我的记忆,大摇大摆的前往陆家,只为看一眼你的惨状。”
“又比如第三世的我,在明知道时空穿梭会有副作用的情况之下,还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去接触苏元辞,把它弄成那副疑神疑鬼的精神分裂模样。”
“也许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辜负了你的所托,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好机器人,我也变成了那个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考虑的恶人。”
“可是……轮回穿梭实在是太难了,请你一定要原谅我的逃避,这一次的放弃自己,是我这一世一早就已经决定好的,在这一世,我们明明都已经看见了希望,你们也已经不会再需要我了。”
“我再也没有办法一次次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一点点的跟他们建造友情亲情,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我的逃避。”
空鹫在说完话以后,在虞漆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询问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化作斑斑点点的星光,朝着远处飞去。
虞漆蓦看着周围的环境,再次恢复到他刚睁开眼时的那副样子,脸上露出了一副惨淡的笑容。
空鹫……真的已经离开他了。
虞漆蓦的眼眶里面已经流不出泪水,只是看了看这空白一片的天地间,他忽然就找不到自己,当初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的活下去的理由。
确实是他创造了这个机器人,可他从拥有人类的感情开始,虞漆蓦就再也没有把它只是当做一个机器人。
而空鹫所自述的那些过错,在虞漆蓦眼中根本就不算过错,这才更能证明空鹫早就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人……哪有不自私的!
“队长,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控制好了,咱们的科研人员也在进一步的收集证据,就是那个办公室门口的光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一直亮着。”
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哥,眼睛亮亮的,他看向前面手里还攥着一把枪的男人时,眼神里面全部都是崇拜的神色。
这个队长正是苏元辞书房里那个神秘的男人,跟他站在一起的人,可不就是已经换了一身方便活动衣服的苏元辞。
苏元辞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那个光球,一向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这一次甚至都没有仔细去听身边的人到底在说一些什么。
直到他盯着的那个光球突然裂开一条纹路,而后整个光球都消散,虞漆蓦从光球里面,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苏元辞咧着嘴笑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架子,他像一阵风一样的奔向虞漆蓦,然后语气欢快的说:“阿虞,我们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