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完结】>第187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8)

  秋风一吹的功夫,小巷外的自行车,车轮滚滚往前,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李跃青却没有提醒,也没有把水鹊放开的举动,他始终保持着姿势,把小知青困在水泥灰墙和他的胸膛之间。

  水鹊垂着眼睛,盯住鞋面,自从调到学校教书,不用上山下田地跟着生产队干农活之后,他很少再穿胶鞋,要么穿凉鞋,要么穿着脚下这双白布鞋。

  鞋面白白的,他前两天才在知青院前方的河岸刷洗过,撒了好多茶枯粉,把布鞋刷得崭新发白。

  他无聊地伸了伸脚趾,在布面上撑出点轮廓。

  好像从这点活动中得了趣,他还去看李跃青的鞋面,对方仍旧保留着早上被他踩出的灰印子,也不知道擦一擦、拍一拍灰尘。

  水鹊有点儿想笑话他,又不好笑出声,因此抿着唇,把唇边抿出小窝儿,恰好能够盛着秋光。

  李跃青于是越看越着迷,头低下来,越凑越近。

  外面的阳光照进巷子里,拉长了影子,两个人影就要相连到一处去。

  水鹊不满地用手心堵住李跃青的嘴。

  “不许亲,更不许偷亲。”

  李跃青心里就好像有一根羽毛在挠,痒痒的,“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水鹊雪白的小脸绷紧了,格外认真地说着,“我没答应让你亲,你当然不可以亲。”

  李跃青看着他,想不明白怎么一个大夏天过去了,人还是和刚来的时候一样,这么白?

  他每年夏秋之后,原本健康小麦色的肌肤就要黑两三个度,简直能赶上他哥,但是往往一个冬天之后,他就能重新白回那晒黑的两三度。

  至于李观梁就不一样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那个黝黑样,李跃青觉得这是遗传的因素,他们的父亲也是那样黑。

  他还是遗传母亲的多一些。

  水鹊嘀嘀咕咕,小嘴不闲着,“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李跃青眉峰一扬,“那不一定。你不是吃瓜的人,你怎么知道吃起来甜不甜?”

  反正,反正李跃青还能清楚记得那天青纱帐里,亲起水鹊来,分明全是甜滋滋的。

  不过水鹊会生气,怕惹他不高兴,李跃青就不敢放纵了。

  要不是那天喝了酒壮胆子一冲动,李跃青平时还是要点面子的,完全神智清醒的时候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怪他喝了赵大胆家的那坛梨花酒,弄得他现在在水鹊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被人扇了一巴掌之后……

  热意涌上耳根,李跃青懊恼地跟上水鹊的脚步,他们转出巷子口。

  水鹊不满地问:“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你把我扯进巷子里,害得我都没和观梁哥打上招呼。”

  李跃青想想也是。

  他分明是,看他哥没有生活情趣,就知道卖米赚钱,怕他哥的小对象水鹊一个人过七夕孤单,带人来县城里买买零食饮料,逛逛公园,泛舟湖上,怎么了呢?

  他哥都二十八了,应当明白事理,能理解弟弟的心情吧?

  李跃青心安理得起来。

  “你真的要去把头发剪短了?”

  他又问水鹊。

  现在的长度也不算长,就是垂落到肩膀接近锁骨的位置,柔软地贴着脖颈而已。

  相较于寻常村里的男生来说,是要长许多。

  但是看起来不觉得奇怪,反而尤其秀气漂亮,乌发黑亮,显得脖颈更加纤白了。

  李跃青还有些替水鹊舍不得,况且他刚刚才给水鹊买了头绳,比梁湛生送的好看。

  还没等旁人问起水鹊,头绳是是送的,然后他就可以在一旁得意地提起眉峰,听水鹊说一句是他送的。

  水鹊当然不知道他的什么心机,垂着脑袋,抬手轻轻拂了拂发尾。

  苦恼地说:“有点儿太长了,要稍微修短一点,不然太热,要是每天都要扎起来又很麻烦。”

  他不会扎头发,看不见后边,感觉自己扎起来手笨拙不听使唤,弄得乱糟糟的。

  清早出门还是要拜托兰听寒帮忙。

  县城的理发店有好几家,李跃青带人去了较近的一家。

  每家店状况是差不多的,不分档次,收费也是按照规矩统一定好,成人收三角钱,未成年收两角钱。

  理发店开在街边,店内比较简陋。

  靠墙摆着木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理发工具。

  木桌前有专门的理发椅,椅子脚似乎上了年头了,掉漆斑驳,土棕色的皮质坐垫,敦实厚重,给人一种陈旧感。

  就连和桌子一体的立在桌上的镜子,也显得模糊,旁边贴的歌星海报更是边角翘起,泛着黄。

  和县城里其他理发店没什么分别。

  空气中有浓厚笼罩的洗发水和机油味,机油是上给剃发的推子润滑的,防止推子生锈,夹住客人的头发。

  水鹊说自己的只要简单剪短一些发尾就好了。

  城里的师傅比起村里的师傅,手艺还是要好一些,不像梁湛生说的那个村里的理发师傅,只会把人头发推成板寸。

  洗剪吹,洗是用木凳和脸盆,剪是用的木梳和剪刀,吹头发的也是店里唯一一把老式吹风机。

  呼呼吹吹。

  剪短了,没一会儿就吹干了,蓬软顺滑的乌发里有股山茶花洗发水的味道。

  从贴着整段脖颈的长度,变成了发梢垂落下来也只到下颌角,细嫩后颈清爽地露出来。

  李跃青把三角钱交给理发师傅。

  和水鹊并肩走出门口去。

  他捏着自己给水鹊买的那根头绳,还有莫名的可惜。

  这头绳,售货员吹得天花乱坠,说是海城的工厂制造出来的。

  李跃青左看右看,也就是多系着朵小荷花吧?

  没什么特别的工艺。

  竟然要两毛钱。

  但是水鹊喜欢,他当然要付账。

  结果还没换上发绳,就来把头发剪短了。

  李跃青想看水鹊绑这个头绳,不甘心地说道:“冬天天气冷,你冬天别剪了,等到时候头发长一些,正好用得上我送的。”

  他把小荷花发绳放到水鹊手心里。

  水鹊揣进裤兜里,“那好吧。”

  “我才剪了头发,我们去照相馆拍张照吧?”

  水鹊期待地看着他。

  这时候照相还比较贵,除了必要的拍证件照,人们几乎只有在家里逢喜事,结婚做寿的时候,才会踏入照相馆里照个相。

  水鹊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你不想拍个照留念吗?”

  他微微歪头看向李跃青。

  乌亮乌亮的发丝,挽在耳后,耳垂像是粉珠子。

  眼睛澄澈,安静的时候如同春水,落在村尾,一闪动起来就好像星星,悬在屋檐角。

  李跃青当然是七荤八素地跟着进了街边的照相馆,在接待台上刷刷地开始登记。

  水鹊看了眼墙上挂的牌子,白粉笔写的的价格,他试探道:“拍两张吧?三寸的,你留一张,我留一张。”

  只两张三寸的黑白照片,也要两块钱。

  付钱排了号,坐在长板凳上等一等,今天是七夕,青年男女比较多,但是也没有等多久。

  很快就到了。

  李跃青站在老式胶片照相机的架子前,他们后方是照相馆的统一布景。

  照相的师傅比了个手势,让他们摆姿势。

  李跃青的右边手臂被水鹊环住了,水鹊小声提醒:“你摆好不要乱动。”

  他照完相了还没反应过来。

  光记得小知青贴着自己,软软的肉隔着衣服贴在手臂上,甜稠香气细细密密地往他脸上冒。

  冲洗好的相片拿到手上,一张给水鹊,一张给李跃青。

  李跃青发觉自己笑得实在是太傻了。

  像是丰收的庄稼人,眉锋扬起,犬齿也咧出来。

  有点儿幸福过头了。

  李跃青觉得,今天全天下的人都应该要嫉妒他。

  相片里,水鹊也对着镜头笑,黑白照片,还是给人十足唇红齿白的漂亮感。

  谁让他长成那样,就是照相师傅倒立着拍也好看啊。

  李跃青看一眼,又看了一眼。

  ………

  逛累了,中午饭是去县广场附近的一个大饭店吃的。

  那饭店有三层楼高,应当叫酒楼。

  不像寻常小店,随便一张长方桌和两张凳腿都不稳的长凳。

  这儿摆的八仙桌,椅子也是红木椅,靠背上有精雕细刻的花鸟木纹。

  大厅的地板拖得锃亮。

  放在以前,李跃青肯定是一步也不会踏进去。

  他上学的时候也很少会来广场这一带。

  这一带靠近隔壁更富裕的城市,物价也更高。

  之所以到这个饭店吃饭,是因为水鹊路过的时候看见了楼外拉起的红布宣传字。

  “以前爸爸妈妈没离婚的时候,”水鹊指着红布上的字,“下馆子就爱吃这家的烤鸭,没想到这里也有……”

  李跃青觉得他说起爸爸妈妈的时候,瞧起来特别可怜见儿的。

  他二话没说就带着水鹊到里头吃烤鸭。

  只是再出来的时候,裤兜儿里不剩两张薄纸三个铜板。

  李跃青脸色凝重,倒不是因为里头八块钱一只的天价烤鸭,而是因着他没预留够钱,本来要到电影院看电影的钱也花进去了。

  年轻人约会哪儿有不看的电影的?

  但是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份两分钱的爆米花,然后搭乘公交车回家。

  要想进电影院里看大银幕一毛钱一场的电影,那肯定是不能够了,除非他们走路回去。

  水鹊试探地凑前看他,“怎么了?”

  李跃青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应该先和水鹊问清楚,那饭店里头到底是个什么价格。

  他应该想到,海城军区大院家庭出来的知识青年,哪有和庄稼人一样,赶集出来连寒酸小面馆也舍不得吃的?

  要是看不了电影,李跃青又觉得今天出来一趟少了些什么。

  他脑海当中灵光一闪。

  “走!”

  李跃青牵起水鹊的手,兴冲冲地穿街走巷地跑。

  秋阳高高悬,风穿堂,从巷子口一路吹到巷子尾。

  县城里有两家电影院。

  一家是旧的手扶拖拉机工厂改造的,工厂已经迁到郊外了,厂房改成了电影院,红漆字绿色墙,剧场在放映室内,有整齐一排排的木椅横列。

  因此这家的电影票要卖一毛钱一张。

  但另一家露天电影院,只要五分钱一张。

  虽说为了搭乘公交车回家,李跃青兜里的钱还是连五分一张的电影票也买不了。

  但是露天电影院条件简陋,就是一堵爬山虎红墙围着大院子,里头竖起两根长木桩,挂起幕布。

  没下雨,院里有设备有放映员就能播,有人买不起电影票的,就冒风险爬墙头逃票看。

  这家露天电影院还是以前初中班上的同学告诉他的。

  李跃青给水鹊买了爆米花。

  跑到大院子侧方,矮墙遍布爬山虎的绿藤,几乎看不见红漆面。

  “上来。”

  李跃青蹲在墙根底下。

  水鹊犹豫了一下,“你要让我翻墙过去吗?”

  李跃青摇头,“不是,翻进去容易被人看见,你坐我肩膀上。”

  “好、好吧。”

  水鹊踌躇再三,还是听话地跨上去。

  李跃青倒吸一口凉气。

  水鹊忐忑地问:“是、是我太重了?压到你了?”

  他不大自在地站起来,喉咙里挤出闷声:“……不是。”

  这人好像还没他双抢的时候挑的两担谷箩重吧?

  李跃青怎么好意思说出真实缘由。

  是水鹊大腿的软肉挤在他肩颈上,他就好似陷进了香甜的温柔乡里,不敢乱动,怕头一偏就会埋进软腻腻的香潭。

  晕头转向。

  李跃青被香气闷、被软肉挤,弄得他头脑发蒙,糊里糊涂地问水鹊:“看、看见了吗?”

  头顶被水鹊不满地敲了一下。

  “你是笨蛋吗?白天的电影怎么看得清楚?”

  大约是放映员在测试晚间电影的胶带,院中没多少人。

  幕布上倒是有画面在放,只是露天的条件,太阳又没落山,电影模模糊糊,完全看不清,光就听个旁边音箱在响。

  “哦、哦哦……”

  李跃青是兴奋过了头,连露天电影晚上放也不记得了。

  他晕头晕脑地放下水鹊。

  ………

  客运车是傍晚五点的班次,行驶在乡镇的黄土大道上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到西天了。

  回程的车上没那么多人,水鹊和李跃青坐在车厢最后一排的座位。

  客运车在黄土道上摇摇晃晃行进。

  好像连窗外的树也倒退得比上午慢。

  李跃青出去一趟,约个会就把去年的工分钱花光了。

  他去年夏天高中毕业的,工分没挣满,但也有二十几元,零零总总,竟然在今天恰好花完了。

  李跃青其实没什么斗志,上学也可以,回家念农业大学也可以。

  在家三餐温饱不愁的时候,他每天按时上工,除了给门口的菜地照顾一下,也不会给自己找别的事情做。

  不像李观梁一天到晚闲不下来,不仅要指挥队里生产,还要自己耕耘自留地的稻田。

  李跃青在上学的时候,还会学城里的木工师傅的技术,回家打农具打木家具卖给供销社或者是村民,拿那些钱来,目的是自理高中的伙食学费住宿费,不给他哥添加负担。

  但是回家了,吃家里住家里,就没那么多要花钱的地方,除了地里的事情,他今年以来都没有干别的杂活。

  李跃青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他得想点赚钱的门路。

  他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杨树。

  右肩上一沉。

  李跃青低下头。

  是水鹊逛一天太累了,睡着了靠在他肩膀上。

  小脸比外面的火烧云淡一些,粉扑扑,皮肤又细又白。

  李跃青自言自语地问:“你为什么和我哥在一起?”

  水鹊好像睡梦里捕捉到什么关键字,无意识惦记着剧情。

  鼓胀红唇翕动,声音像啾啾唧唧一样小细。

  “三转一响……”

  李跃青诧然挑眉。

  难怪他哥前头卖米买自行车呢。

  “就这个吗?”李跃青年轻气锐,不服道,“那我也能挣来。”

  李跃青知道,到了腊月中旬,知青们全是要坐火车回家探亲的,等年节之后又再过来。

  大概要分别一个月。

  他想赶在今年腊月前。

  到时候他们农闲,但水鹊应当要在学校里开扫盲班。

  “你等着吧,今年我至少要凑到其中一样。”

  李跃青认真问:“到时候,你能不能和我谈?”

  水鹊正浅眠,只听到他在不停地说话,但像是隔了一层水帘,内容是听不清楚的。

  “嗯……”

  他拖长了尾巴音,意思是让李跃青别吵他。

  李跃青却把这当做是答应了。

  窗外路过一片芦花荡,青浮萍,紫浮萍,白菱角,红蒲棒,水鸟在日暮的芦穗里啁啁啾啾。

  李跃青又莫名其妙开始傻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