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走出【完结】>第149章 一见之误

  秦冬阳见他久不作声,忐忑起来,“不行?”

  “挺好。”林巍肯定,“但是这里,”他指了指那段文字,“不忙着发,留着有用。”

  “嗯?”秦冬阳没明白。

  “我们做律师的,”林巍解释,“摆清事实就好。太赋情感意味的话容易遭受攻击,有哗众取宠的嫌疑。”

  秦冬阳不由看看自己写的那段文字,“那还能用?”

  “林阿姨自己说出来就不一样了!”林巍眸色缓深,“她是被告,也是苦主,先失爱宠又遭网暴。冬阳,辩护这种事情,只能靠律师吗?”

  秦冬阳心脏急跳,“您的意思……”

  “林阿姨没有说话的权利吗?”林巍淡淡地笑。

  常在峰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刘一桐和冯智学齐齐瞅他。

  常在峰有些激动,“兄弟省的同事们太够意思,提审的时候把曲孝清和苍雪的遭遇透给苍志扬了,这小子要见我。”

  刘一桐跳了起来。

  冯智学高兴得直搓手,“感觉会有重大突破。我跟常队一起过去。”

  “你家里不是离不开人么?”常在峰体恤道,“让于哥跟我去。”

  “离不开也离一离!”冯智学坚持,“天天差不多的日子,趁机换换心情。于哥家里也是老人小孩儿,不能可他一只羊薅毛。”

  常在峰精神振奋,没有过多纠结这些细节,赶紧就去领导办公室报备,回来又吩咐下属订票。

  林天野听他又要出门,忍不住道,“这差出得够频繁的!”

  常在峰心在蹦哒,“好事儿野哥,多利于咱俩感情保鲜?”

  林天野无法认同,“之前才保鲜呢,谁也摸不清谁,多刺激?”

  “那个不行。”常在峰立刻否定,“温度太低时间太久,冻成僵尸肉了。现在这样好,小别胜新婚,总能像头一回……”

  “滚!”林天野觉得他人嘴里总吐狗牙,挺像样的离情别绪都走味了,骂。

  正式在一起后更被惯着,常在峰需要经常听听类似的骂才能回想起前两年的林天野,乐在其中。

  现在的野哥固然千万种好,之前的……没有之前哪有现在啊!

  只要有这个人,别说出差,去月球都有劲儿。

  “滚啦滚啦!”常在峰乐津津地,挂电话前吧唧一声,隔空亲了林天野一口。

  林天野听着这个脚踩风火轮却不嫌倦的人毫不掩饰地表达爱意,暗叹了声,心道老天爷这都是怎么做的安排呢?非把自己绑在如此直勇如此热忱,除了法律威严和国家治安只贪一个林天野的傻小子身上,害得他的牵挂心疼不比幸福少上半分。

  被吃死了。

  李洋鲲载着秦冬阳去秦大沛交代好的馆子买骨头汤。

  现等现做,保镖先生百无聊赖,闲话地问,“你同林先生和好了?”

  秦冬阳脸有点儿热,“我也不知道。”

  变化轰隆隆地砸下,他还没想清楚。

  “不和好没法往一起凑。”李洋鲲替他断定,“不是说前任见面分外眼红?”

  秦冬阳好奇,“你有女朋友吗?”

  李洋鲲自嘲,“我这种的?用得着问?”

  “你很能干!”秦冬阳不懂他是哪种,“威武!强壮!”

  “可是没钱。”李洋鲲毫不遮掩,“一点儿都没有。我得养家,薪水到手就寄回去,吃住全在雇主身上。”

  很现实的难题,情感对象不在乎经济条件已很难得,见不着人怎么发展?

  李洋鲲突然笑,“要不然我琢磨琢磨廖杰呢?怎么算对一个男的好?你给提点儿建议。”

  秦冬阳把这玩笑听成挖苦,脸色变了。

  他可能不是天生的小众者,只是太早遇见了林巍,所以规则无力道理苍白,而且过程辛苦,感受也不够美好。

  李洋鲲看出他的变化,连忙解释,“我没恶意,熟了,觉得你这人挺好,不注意分寸。”

  秦冬阳整理一下自己,似乎没头没脑地道,“我有一个朋友是搞心理学的。”

  李洋鲲疑惑。

  “性心理也是一门学科。”秦冬阳说,“她曾经告诉我,和异性关系一样,同性关系的建立和维护过程也免不了要区分主客体。我并不知道怎么算对人好,可要爱上一个体魄远远强悍于女性的男人,即便像您这么厉害,也不一定百分百地抢占主体位置。男人处在性客体的位置,同样要承担一切性客体的命运和风险,比如被要求被挑选,甚至被嫌弃……您确定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吗?”

  李洋鲲紧张,“我开玩笑……”

  秦冬阳转开了脸,“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取了骨头汤回去,秦冬阳情绪低落,李洋鲲一脸愧疚,林巍自看出来,“怎么了?”

  秦冬阳只是摇了摇头,略微吃了一点东西又去弄稿子。

  毛坯房挺大,但没能说悄悄话的地方,李洋鲲闯了祸,不坦白不痛快,寻思半天,给林巍发了一条信息,错字连篇地复述了秦冬阳的话。

  林巍端着手机沉思良久。

  他从没有认真想过主客体的事,和沈浩澄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半斤八两,天经地义不用协商,对象换成秦冬阳,林巍便把统领看做命定——他小么,身子单力气薄,个头还矮。

  从来都没考量过他的想法,没觉得那是付出和给予——年轻人主动寻来,就应该主动呈交,献上赤诚。

  可那是上一次吧?

  这次硬被虏获,所以计较?不心甘情愿了?

  秦冬阳把文稿改完,让林巍看,“觉得行我就发了。咱们的反应不算快,人家雄兵百万,我是孤军独马,得跑出去。”

  林巍迅速浏览一下,让他发表。

  这种时候不能害怕专权,秦冬阳的实名号,他得在意。

  扣上电脑,秦冬阳站起身。

  “去看林英?”林巍询问。

  秦冬阳摇头,“去得太勤林阿姨也有压力,给她一点时间自我修复。”

  林巍定定瞧他。

  秦冬阳只好解释,“是去隋萌姐那儿。她要求我每天保持一个小时以上的清空时间,醒着清空。我去接受她的监督。”

  “我能和她联系吗?”林巍听了,询问。

  秦冬阳略觉意外,“不是早见过了?”

  “那就当我补递征求。”林巍说,“能和她来往吗?”

  秦冬阳真不习惯这样的林巍,垂下眼睛,过会儿才说,“隋萌姐自由,您也自由。”

  “那就一起去?”林巍还打商量,“我想向她请教问题。”

  “什么问题?”秦冬阳自然敏感。

  “我的问题。”林巍回答,“不关于你,是我自己的困惑。”

  秦冬阳不是特别情愿,可他生来没长粗暴干涉他人决定的性格,更不习惯违逆林巍。

  下了那么大的决心都没坚持太久,更不要说别的。

  放上分贝合适的白噪音,隋萌对秦冬阳说,“今天对你是个挑战。我出去陪林先生,这么要紧的两个人背着你聊天,还能静下心来的话就是胜利。不胜利也没所谓,当是适应变化。”

  秦冬阳笑笑,神情乖得像个小孩。

  隋萌退出房间。

  林巍迎上。

  “不好意思,”隋萌先说,“我的资金有限,治疗室和办公室合并,此外只有这间接待室。”

  林巍朝上指指,“时间宽裕的话,我请隋小姐喝杯东西。”

  隋萌闻言,示意助理关注秦冬阳,跟随林巍上了顶楼餐厅。

  “之前说过约您时间,”坐定,林巍直接了当,“事情太杂耽误了,并非信口开河。”

  隋萌点头,“成年人大多身不由己,理解。既然时间宝贵,林先生可以更直接点儿。”

  林巍便把秦冬阳和李洋鲲的交谈讲了,而后诚恳地说,“我从十几岁时就知自己兴趣所在,从来都没考虑过主客体的问题。冬阳既然是从隋小姐处了解到的这些,我想请教一下,身为这个群体中的客体们,我指精神层面,不单纯是体位之分,嗯……是否当真情愿?还是为了……爱情,不得不做的退让和牺牲?”

  隋萌思索地道,“我的知识体系来自导师前辈,有所见,未必就够全面。任何群体所以成为群体,必然有其同一性和复杂性。打比方说,面临的世俗目光亲缘压力会类似吧?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不希望儿女在这方面与众不同,习惯异性亲密关系的人们也不怎么接受两个男人卿卿我我,时代怎么发展都好,反对和质疑只是方式柔和了些而已,抗拒永在。”

  林巍点头。

  “而复杂性呢,”隋萌继续说,“同性恋与同性恋的成因是不一样的,林先生天生地造,别人不都和您一样。据我了解,很多年轻男孩只是在知道可以如此之后的好奇尝试,很大部份并不足够了解自己,单纯是因为同性群体更易接触,更好突破雷池,而且没有婚姻责任致孕压力存在,甚至不需准备房子彩礼就能解决生理问题,所以前赴后继地高调宣布自我洗脑,拿感情做实验,隐住不愿承认的私密想法投身于中,经得住现实考验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演了一场闹剧。这不是批判,异性关系也经常是闹剧,人生如此,见怪不怪,单讲事实。”

  林巍等她主动停下才表达说,“我不是想问群体,只关心秦冬阳。很惭愧,身在庐山,看不清楚。”

  “少年执拗。”隋萌没作迟疑,“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