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湘最终还是被押回了这座房子,而且是地下室。
“嘭!”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安保把颜湘扭着胳膊送进去,然后站在原地,垂手,回头。
蒋荣生在身后缓缓地出现,边走边摘下手腕上的腕表,随手递给身后的周容。
蒋荣生对那两个安保说:“Could you step out,please”
(你们先出去。)
用语非常尊重得体,然而语气是冷漠地,明确表达了他需要他们离开的意思。
“Got it,boss.”
(好的,先生。)
两个人转身离开了,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被捆着手的颜湘,正在蒙着泪水,怒视着面前的蒋荣生。蒋荣生的表情始终淡淡地。
地下室的门开着,周容站在不远处,随时等待有什么吩咐。
颜湘根本不跑,他也跑不过任何人,手被反绑在身后,脊背显得单薄而可怜,眼睛被吓得红红的,像只倔强的垂耳兔:
“你又要那样对我吗?”
颜湘问。
这间地下室不像想象中那样黑暗,相反,因为这座别墅实在是太大了,就连地下室的挑高也到了可以修成一层加一个阁楼的高度。
但是并没有那样做,只是天花板装满了白色的顶灯,整个空间都晃眼,而且很宽阔,没有灰尘的气息,按理说没什么害怕的,又明亮又开阔,根本不像地下室。
然而颜湘还是有些微微地发着抖。
他看着面前这个高大,温和地微笑着的男人。
墨蓝色的眼睛情绪很淡,似乎轻飘飘地就可以对他做出很多残忍的事,他不会在乎,甚至不会犹豫手软一秒钟。
颜湘对蒋荣生的恐惧是刻入骨子里的。
就像被养着的小狗的一样,主人什么都没做,只是扬起薄薄的皮拍子,就只是抬手的动作,就开始感到害怕了。
蒋荣生依旧静静地看了颜湘一会,片刻后,他对颜湘说:“道歉吧,宝宝。”
“凭什么。”颜湘强撑着。
“为你砸了我一个冰淇凌,擅自离开我,在警察局说了伤害我的话。道歉吧。”
颜湘冷笑了一下:“你疯了。”
蒋荣生微微地皱起眉,很苦恼的样子:“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么任性呢?道歉吧,多多,趁我还在好好地跟你说话。我给你十秒钟,十,九,八……”
又是倒数。
“你疯了!”
颜湘几乎有些歇斯底里。
他也不想这样。
但是他真的太害怕,太想走了。他不知道蒋荣生为什么永远这么冷静,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给他最大的压抑和恐惧,气场牢牢地压制着他。
颜湘无法忍受,于是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再大一些。眼泪这时候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他的脑子很笨拙,尽管如此,还是拼命地想说些什么去伤害对方,是微弱的自保。
他没有用,是个废物,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颜湘颤抖着肩膀,哭得一塌糊涂,讲话也很模糊:“你叫我道歉…呃,你凭什么,最应该道歉的是你才对,不对,就算你道歉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最希望的是…我最希望的是你立刻死掉,”
这是颜湘能说出最恶毒的话。
蒋荣生墨蓝色的眼神依旧动也不动,安静地看着颜湘,然后,他继续倒数着。
念数字的声音又缓又沉,“七,六,五、…。”
颜湘:“停下来!”
“三,二…、。”
“不要再倒数了,停下来,求你。”
蒋荣生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微笑着:“那宝宝道歉吧。”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蒋荣生“嗯”了一声,表情很遗憾地,摸了摸颜湘的脸,语气平冷,念出了最后了一个数字。
“一。”
“倒计时到了,宝宝没有道歉。”蒋荣生捏着颜湘的脸,肆意揉弄。
颜湘被迫昂起头来,琥珀色的瞳孔发着抖,眼睛全部是泪水,头上的灯光模糊成一片。
蒋荣生伸手擦掉了颜湘不断涌出来的泪水:“多多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最后的机会了。”
颜湘不知道这个疯子有没有底线,他的脸颊一片苍白,问:“你要做什么。”
“给你注射一些针剂,是让你可以冷静下来,好好跟我说话的。你现在一点都不听话,我不喜欢。”
“会死吗?我。”
蒋荣生摇摇头:“不会。只是要定期注射,不然会很麻烦。”
警局里那些疯狂又混乱的人,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了颜湘的脑海里。这就是被注射之后的下场。人不人,鬼不鬼。
颜湘马上就明白了蒋荣生在说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瞬间,手被反绑在后面,他只能抬腿去踹蒋荣生。
可惜他左脚在路上被玻璃渣割伤了,根本站不稳,失去了右脚的支撑,颜湘摔在了地上,没有手去撑,摔得很狼狈,左边疼得身体几乎要碎掉了。
蒋荣生就眼睁睁地看着颜湘跌倒,居高临下地,审视般睥睨着他。墨蓝色的眼尾动也不动。
“你是彻头彻尾的恶魔。”颜湘往后退。
蒋荣生蹲下,一只手握住颜湘纤细的脚腕,把他往前拖,猛力一拽,锁在身下,面无表情:
“我给过你道歉的机会,整整十秒钟的时间,中间还让你骂了我几句,我已经足够仁慈,最后给你的话,你还是在骂我。多多,你真狠心。”
“滚开!”颜湘疯狂挣扎。
“针剂呢。”蒋荣生问不远处的周容。
托盘已经准备好了,周容送进来,放在蒋荣生的手边,银色的铁盘扇着刺眼的光芒,托盘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针筒,一支10ml的药剂,以及碘伏,棉签等注射要用到的工具。
“出去吧。”蒋荣生说,“我来亲自注射。”
“好的。”周容应下,转身就走。
颜湘伸脚想踹翻那个盘子,结果他被蒋荣生一只手按住,动弹不得,没有任何办法。
人与人之间的体型,体力差距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天差地别。
蒋荣生冷冷地,膝盖半屈起来,压在颜湘腿上,西裤勾勒出他起伏紧绷的线条,那种坚实的肉|体不是可以轻易摆脱的。
颜湘痛苦地几乎崩溃,眼睁睁地看着蒋荣生拿起托盘里的注射器,屈起手指弹了弹,排出针管里的气体。
同时把颜湘扯过来,尽管颜湘疯狂挣扎,但是在绝对力量的压制面前,摆弄他轻松得如同在打扮一只可爱的娃娃。
蒋荣生按住颜湘的肩膀,把他的短袖袖子扯高一点,露出白皙干净的手臂,在上面涂碘酊和酒精消毒。
凉凉的化学物品,让颜湘遍体生寒。
“宝宝乖,很快就好,不痛的。我的手法很专业,相信我吗?”
熟悉的话语。
颜湘脸色苍白,看着那根在冒水的针管,呼吸几乎喘不过来气:“…别碰我,别过来。”
蒋荣生举着针筒:“很遗憾,这件事情不可以。多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哥哥。打了这个药,是不是就不记得他们了。我不想忘记他们,我道歉好不好,求求你了。”
蒋荣生掐着颜湘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在你面前的是我。是我。多多,为什么你一直在说别人呢?”
蒋荣生墨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颜湘,问:“你不担心不记得我了吗?”
不过很快,蒋荣生又笑了一下。
“也是。你曾经忘记了所有事情,但是你最先想起的,不是我。是你那个所谓的哥哥。”
蒋荣生微笑着问:“他在哪?你们很久没见过面了吧,是失联了?还是闹翻了?是你哥哥,还是你初恋?”
“…你想做什么。”颜湘警惕地。
第一次庆幸哥哥可能已经不在了。不然他不知道蒋荣生会做什么残忍的事情。
蒋荣生皱着眉:“多多怎么这么害怕?我能做什么,要是失联了,我帮你找回来呀,他叫什么名字?上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长什么样子?”
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抛下来,颜湘吓得忘记了发抖。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长什么样子,几乎是一击毙命。他知道了?不可能,应该不会的。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因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
“说呀,多多。”蒋荣生轻轻地拍了拍颜湘的脸。
颜湘咽了一下口水,紧盯着男人:“…找到了,你要做什么?”
蒋荣生说:“你喜欢的哥哥,我还能做什么?”
“疯子。你一定不会做好事。”
蒋荣生笑了起来,亲了一下颜湘:“多多好聪明。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残害你在乎的东西。我一直是这样做的,宝宝。”
颜湘的呼吸几乎一凝。空气中安静了下来,不断黏稠,成为再也撕不开的一道窒息膜布。
是的,他的确是一直这样做的,福福和泥泥小兔子是这样,妈妈是这样,现在哥哥也是这样。
面前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在乎的东西摔碎到地上,还要碾两脚,然后欣赏自己崩溃的表情。
并没有得罪他。他就是纯坏。
纯粹的坏种。
这种从头到尾的恶意让颜湘绝望,他越来越觉得心底里曾经对蒋荣生有过信赖,有过幻想的那个颜湘很贱。
这么贱的人,还活着干什么。
颜湘也不想挣扎了,闭上眼睛,不动,对蒋荣生说:“你打吧。我不会再挣扎了。”
蒋荣生顿了片刻。
颜湘甚至主动坐了起来,把自己的手臂递到针筒下,满脸麻木。
曾经他是那么害怕打针,现在却一脸无所谓。
“打吧。”
蒋荣生微笑了一下,亲亲颜湘的额头,以示奖励,然后针管对准小臂,轻轻地刺穿进去。
针水往前推,药剂一点一点地进入了颜湘的身体里面,通过血管,运送至全身的血液,穿过心脏,进入大脑,整个人都被那种药剂浸泡着。
颜湘真的没有挣扎,也就眼睁睁地看着。最后针水推完,颜湘对蒋荣生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蒋荣生说:“不用谢,乖宝宝,很勇敢。”
他放开了颜湘,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颜湘顺从地,被蒋荣生拎住,站起来。
“饿了吗?还是先洗个澡?”蒋荣生问。
“我想睡觉。”
“好。我送你回房间。”蒋荣生收拾着地上的托盘。
下一秒钟,颜湘就直直地冲着墙壁转身扭曲,用自己的头对准墙壁,闭上眼睛,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撞!
“嘭!”地下室的墙壁发出震天的响动,足以可见颜湘撞墙自尽的决心有多么坚决!
他对蒋荣生说谢谢你,是谢谢你,你抽掉了最后一根积木。摧毁了所有求生的意志,他不想回国了,不想再去见哥哥了,被打了那种会成瘾的东西,他会过得生不如死,那么没有尊严的话,不如就地死去。
墙体震动,颜湘被撞得反弹,摔倒在地上。
头很痛,但是墙上没有血,他也没死。颜湘懵懵地,挂着眼泪,看着面前的蒋荣生。
他手里还握着那根细细的针筒,俯视着他,墨蓝色的眼神始终没有波澜,就那么看着被软包墙体反弹回来,摔在地上的颜湘。
“不想活了?”蒋荣生冷冷地。
风雨欲来。
周容也听见了那声声音,但是幸好地下室周围的墙壁都装了特殊的装置,处理人用的。
要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能这么轻易让人死了呢?
蒋荣生说:“不想活了死在我面前干嘛?自己无声无息找个地儿死了去。”
周容怕出事,走近了一些,刚好听见这句话。
周容的内心是崩溃的,他真的求求老板少说两句吧。
“那你放我走。”
颜湘声音一点起伏也无。
周容几乎都快忘记了,明明颜湘的圆眼睛总是会闪着光来着,是个温和腼腆的小画家。
蒋荣生微微上挑着眼尾:“放你走,你能去哪?小废物,一点自主基本生活能力也没有,吃饭睡觉都要人看,走两步就撒娇不想走了,稍微没看着就会弄伤自己,废物点心,你能去哪儿?你只适合躺在床上张||开大腿给男人|||操。”
周容听得心里一惊,扭过头看,就看到蒋先生点了一支烟,满脸冰冷,一贯深沉晦涩的墨蓝色眼眸,此刻被烟圈遮住,看不清情绪。
只能看见他正在单手凌辱着颜湘。
周容只扫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关上门,走得很远,让自己变成隐形人。
地下室内,蒋荣生依旧穿着得体,甚至只拉|||开了金属门,居高临下地,态度粗暴轻慢。
白到晃眼的灯光描摹着他宽阔有力的肩背,紧实有力的月要。。。。腹被修身的黑色衬衫包裹着。
而被。。。。的人已经不再挣扎,偶尔被。。。。。得忍不住皱皱眉头,发出声音。
又很快咬着嘴唇强行忍住,像快要窒息般叹着气。
声。。。。。。响不断。
……好下|贱,好下|贱,就算这样了还是会感到快要糕|巢。
蒋荣生一边漫不经心地抽着烟,一边。。把颜湘当作一只烟灰缸,修长的手指熟练弹了弹。
烟灰微烫,簌簌地落下。
落在颜湘娇嫩白皙的皮肤上,颤抖般躲开,又被男人铁腕锁住,更害怕了,眼睫不安地扑闪着,咬唇忍受,显得情涩又纯欲谷欠。
屈辱的对待,。。。。。。。。。。。。。。。。。。
。。。。。。。。。。。。。。。。。。。。
他垂眸望了一眼,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嘲笑,拍了拍颜湘的脸,展示给他看:“小婊|子,嗯?”
颜湘闭着眼睛躲开。
“躲什么?你是爽了,我还没有呢,滚起来,给我咬。”
蒋荣生抓着颜湘的脖子,强硬他跪下,然后用物什碾着颜湘的嘴唇和整张脸。
……
……
……
周容不知道在门口多久,他感觉自己腿快站麻了,才听见地下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然后就看到他老板抱着人出来。
颜湘的身上严严实实地盖了一张毯子,就连脚踝都细心地包裹住了,看不到一点裸露在外的皮肤。
周容立刻低下头。
人闭着眼睛,躺在蒋荣生的怀里,过于频繁的膏巢让他筋疲力尽,再加上打了药,昏睡沉沉,一点知觉也没有。
眼尾软弱地垂下来,像玩累的小狗一样温顺地呼呼大睡的着。
脸颊通红,像是被人狠狠使用过一样,有数道暧昧的印痕,嘴唇被咬破了,唇角也是裂的,整个嘴唇微微外翻,靡艳绯红,能看得出刚才经历了怎么样一番口口。
蒋荣生单手把颜湘的脑袋往怀里扣了一些,藏住颜湘的脸。
尽管周容从头到尾根本不敢抬头。
随即,蒋荣生对周容吩咐:“叫医生来。他有点发烧了。”
“好的。”
周容缓声应下。
蒋荣生又说:“叫完医生,麻烦你去收拾下。辛苦了。”
周容点头:“应该的。蒋先生。”
等到蒋荣生抱着人走之后,周容随即去收拾地下室的狼藉。
他老板性子很独,跟颜湘在一块之后,一般是亲自收拾事后的。
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颜湘需要照顾,时间不会太短。只能由助理收拾一下。
周容心里并无怨言,毕竟拿那份丰厚的薪水,就算假如老板想杀人,他也会递工具,事后还会帮老板处理尸体。
不过这是开玩笑的,蒋先生不是那种人。
老板一向很爱干净,方方面面的,这种脏事一般不会让蒋先生亲自动手。一般也没到那个程度。
唯一让周容想不懂的是,老板为什么总是伤害颜湘呢?
在颜湘不见的时候,周容明明看到蒋先生抽了一支烟。
蒋先生遇事从来不上脸,不会露出惊慌,恐惧,焦虑的任何表情。他始终是成熟的,稳重的,面不改色的。
所有的情绪,只会藏在灰色的烟烬当中,慢慢地燃烧。
知道颜湘人在警察局的时候,蒋荣生抬手就把烟掐灭了,冷冷地吩咐人给警察局发信息。
一条一条地,事无巨细,而且还会不断追加。
跟那种事多的家长拼命骚扰班主任一样,把警察当成恶劣的托儿班,他一定要吩咐清楚,生怕颜湘在警察局受到一点欺负。
换了件衬衫,是蒋先生给自己缓冲情绪的时间。
这是很少见的。
他的老板一向很平静,做什么事情都冷冷地,游刃有余,更不用说像今天这样,要特意空出三分钟,冷静一下,才动身。
周容也坚信,在去警察局之前,蒋先生就已经决定要原谅颜湘,甚至吩咐人在家里放好了洗澡水,让厨房做一些颜湘爱吃的中式小面包,还让人现场买了一只游戏机,卡带,立刻送过来。
他的老板非常清楚颜湘喜欢玩的是什么游戏,哪个版本,叫人买好,拆开,放在房间里,床头柜旁边。
等颜湘回家,好好地洗完澡,吃完东西,喝药之后,就能玩游戏了。
是虽有波澜,但是总体算得上是幸福的晚上。
结果在警察局里蒋先生跟颜湘吵了起来。
虽然只是颜湘单方面的哭泣,发火,老板始终很平静。
但是当颜湘提到另外一个人,还拿他跟老板对比的时候,周容心里一惊,仿佛听到空气中传来轻微地“喀嚓”一声,像冬天踩裂了一枝树枝。
尽管声音不大,但仍然是碎了。
周容知道,完了。
周容几乎是立刻去看蒋先生的脸。
老板的脸依旧是平静地,甚至在温和地微笑着,态度很友好,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颜湘说的话。
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周容在心里疯狂大叫,蒋先生,感到嫉妒你说啊!感到生气你说啊!感到不爽你说啊!
“……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很依赖我,你想立刻跟我回家,尽管你意识到我恶劣,冷漠…根本不爱你,但是你是个没人要的小婊|子。除了摇摇尾巴跟我回家,你能去哪?”
周容听见他的老板这样说。
没救了。
周容绝望。
接下来准备地下室,准备药剂,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拼命狂奔。
周容不懂他的老板,虽然从来没有懂过。
蒋先生永远高傲,永远神秘,永远用微笑掩饰着他心里的算盘。
这在生意场上当然很好用,无往不胜,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算计你还是跟你合作,必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气势完全被蒋先生压住。他在生意场上是国王。
但是在感情里不应该是这样的。
嫉妒,你要说出口,伤心,你要向爱人表达,委屈了,你要撒娇,说你心很疼,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比如烟花,比如你画的卡通画,你藏在心里的心意,你要说,对方才会懂。
尤其是像颜湘这种,脑子不太好用的,你不说,他根本不会懂,而且会把你当作仇人,用尽全力地伤害你,毕竟你们的开始并不算美好。
你被一句一句地戳了心,当然会心痛,于是你不服输,你一向由异于常人的自尊和高傲,怎么会服输?怎么会甘愿被单方面伤害?于是你怀着痛苦,而不得不的心情,反击回去。
爱情变成了一场鲜血淋漓,你死我活的搏斗。
周容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针筒。
蒋荣生也并没有真正给颜湘注射那种罪恶的复方药剂。
只是很普通的镇静剂而已。
周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对这两个人说些什么好。
爱如此美丽,如此痛苦,如此遗憾,如此炽热,如此容易把人灼得遍体鳞伤。
可是没什么希望挣脱了。地下室关的不仅是颜湘,被困住也是蒋荣生自己。大家都是斗兽笼里失控,盲目,痛苦,而越是狰狞越是鲜血淋漓,就越浓烈美丽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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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荣生把颜湘抱回了房间,浴室已经重新放了一缸水,蒋荣生半跪在地上,用保鲜膜把颜湘受伤的脚心包好,然后把他放进水里,左腿搭着浴缸的边缘,不要被水泡到。
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没过颜湘的心脏下一点,不会对他心脏造成太大的负担。
然后蒋荣生先自己洗了一遍手,用软毛巾擦干净凉水,再取了一条干净的小毛巾,裹成球球,用平的那一面,一点一点沾着浴缸里的泡泡,一寸一寸地清理着颜湘的皮肤,像富有经验的匠人修理着宝贵的玩具一样。
全身都涂了泡泡之后,蒋荣生半跪在浴缸边,安静地看了一会颜湘。
他被打了镇静剂,有助眠的作用,洗澡的时候完全没有醒过来,睡得很沉,眼睫毛安静地垂下来,嘴唇很红。
蒋荣生的目光停在睡着的颜湘的脸上很久,最终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
然后把他从浴缸里捞出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开花洒冲掉颜湘身上的泡泡。
混着泡泡的水弄湿了蒋荣生全身,湿哒哒地,他也不介意,直到认真地把颜湘全身的泡泡重洗干净了,再关上花洒,再次取了一张大的毛巾,把他全身包裹住,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珠。
大毛巾软软地,裹着颜湘,他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小狗狗。熟睡着。
浴室澄澈的灯光下,颜湘睡得无知无觉,脸颊微圆。
蒋荣生再次亲亲颜湘的嘴巴和脸心,鼻子闻到他身上沐浴香氛的味道。
很奇怪,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样的沐浴香氛,然而颜湘身上的总是更香一些,甜甜的,很温和,像一块刚刚剥掉糖衣的奶糕。
蒋荣生帮颜湘擦干净身上的水之后,去衣柜拿了一套新的,干净的睡衣,给他套上,然后放进被子里,用被子把他裹起来。
柔软的床铺,颜湘在梦里似乎睡得很舒服,翻动了一下,抱着被子,脸埋在枕头里,呼吸浅浅。
这是一只完全崭新的,干净的,柔软的,像娃娃一样乖的宝宝。
正在睡觉,可能还在做着甜甜的梦。
蒋荣生随手把湿衣服卷起来,脱掉,露出宽肩窄腰的优越身躯。
身上的有几道红色的长痕,肩膀上还有被咬的痕迹,全是颜湘弄出来的。破皮了,还渗着血。在心脏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他不在乎。
蒋荣生去找了药箱,拎到床边,探了探颜湘的额头,发现已经不发烧了,于是他半跪在床边,微微掀开被子,露出了颜湘受伤的左脚。
那里被玻璃渣划伤了一道口子,血已经凝住了,在白皙娇嫩的脚心看来,显得如此狰狞。
蒋荣生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笨多多,笨宝宝。”
话虽如此,蒋荣生却还是半跪在上,用镊子反复清理检查了很多次,弄干净玻璃渣,再用药给颜湘消毒,涂消炎药,身边扔了一堆棉签,直到确保完成了,他才取了一卷绷带,把颜湘的脚包裹起来。
而且关心过度似的,明明第二天就会好起来,他还是包了厚厚的一层,像个粽子一样。
包完之后,蒋荣生又安静地看着颜湘的脸,轻轻地用手指戳着。
“笨宝宝。”
他说。
然后又继续处理颜湘嘴唇上的伤口,涂药。涂着涂着,又亲亲他。
颜湘的嘴唇跟他整个人一样,是柔软且温热的,吮吸着,像含着一块奶糖一样。涂上去的药全部又被舔干净了。
蒋荣生感觉自己的唇珠有轻微的苦涩,而且反复涂,不知道会不会对颜湘的身体有害。
于是蒋荣生再次帮颜湘涂嘴唇的药,偶尔亲亲他的额头,鼻尖,脸。颜湘大部分时间不会有反应,他睡得很沉。
很偶尔地,才会轻轻地哼一声,嘴巴鼓起来,似乎在不满。
没有起到拒绝的作用,反而让人变本加厉。
就这样边涂,边玩一般地亲亲,弄了很久,才弄好,放好药箱。
蒋荣生也没有去洗澡,或者去睡觉,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床上熟睡的颜湘。
蒋荣生靠得很近,听着颜湘甜甜的呼吸声,看着多多好像睡得非常惬意的面容。
蒋荣生不禁伸出手,越过床,半跪在颜湘的身边,俯身,动作轻轻地抱住了颜湘温暖且柔软的身体,那种感觉像在风雪在途中颠沛了许久,忽然在路上碰到了一只全身毛绒绒的小狗一样,你忍不住把已经冻到快要失去直觉的脑袋,埋在小狗的温热肚皮上。
小狗很可爱,也很善良,当然不会挣扎,只会呆呆地看着你,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你。
你也看着他。
鼻尖处贴着狗狗的肚皮,感觉到酥酥痒痒的,而且温热,暖和,心情既不是亢奋,也不是哀伤,就只是很平静,想在风雪里一直跟这只小狗依靠下去。
蒋荣生把颜湘抱在怀里,亲亲他。忽然发现,颜湘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还没有摘掉。
不知道是太笨了忘记了,还是有过一丝犹豫?暂时不想摘下来?
蒋荣生不得不承认,依照颜湘的性格和心情,更有可能是忘记了。他已经习惯了左手的无名指被禁锢着。
可是心情却还是,因为“左手无名指的素圈没有摘下来”,这一微不足道的事实,而微妙地喜悦起来。
这样太可悲了吧。蒋荣生心里想,又低头,咬了咬颜湘的耳垂,小声说,“笨多多。”
“好笨。”
“好笨。”
蒋荣生伸出左手,跟颜湘的左手十指紧扣,两个人的手紧紧牵住了一起,戒指互相牵绊磕碰着。
说好赢得的是一整夜的牵手机会呢。
蒋荣生一直握着颜湘的手。
可是没多久,夜就彻底地过去,太阳出来了。
蒋荣生又把颜湘送回了地下室。
好像不曾细心照顾过,而是彻夜把他扔在了地下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