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因和陆缘结婚已经是第二年了,且只有一个婚礼——国内没合法,领不了证。
其实陆缘本身没有那么在意办不办婚礼,首先是不合法就注定只是个仪式,其次也没有那么多需要邀请的亲朋好友。
说陆缘傻也好说他愿意吃亏也罢,若是千年之前那个时候巫因肯接受他和他定终生之约,哪怕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拜堂他也十分高兴。
再说陆缘的性情就是这样,仪式感这种东西他不怎么在意,他更在乎沉淀在生活细节里的真情实感。
但话又说回来,但凡是个正常人,下决心要和另一个人结婚过一辈子都会想要给对方一个难忘庄重的婚礼,这是给伴侣应有的爱重。
所以巫因说要办婚礼陆缘当即也欢喜地点头。
以前嫁娶有三书六礼,但巫因陆缘双方亲人都已经离世,很多流程根本走不了,婚礼还是从简。
虽然从简,但巫因既然提了结婚自然也很重视,日子是他亲自算的,请柬也是他手写,伴手礼倒是叫了陆缘一起定。
宾客请的不多,除了游陵黄颂岚那些两人都认识的以外,巫因这边来了两个之前的雇主,陆缘这边成分就复杂一点,他记忆全部恢复也想起自己在那千年间也有那么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还都不是人。
总之,两位新人再加请来的朋友加起来一共十个,十全十美,很吉利的数字。
市区那套房是纯现代装修,面积也算不上大,后来巫先生又买了一套新的复式,还带院子,空间很宽敞,采光也很优秀。
那时节是秋天,不冷不热刚刚好。
司仪和证婚人都是游陵,霸总随份子不仅包了红包还送股份。
“好歹一个对我有恩一个喊了我几年哥,我别的不多就只有钱不缺。”壕无人性的游总还说:“知道你们个性,没给多少,安心收。”
然而游总的“没多少”随随便便吃分红也能吃到饱。
大明星也不遑多让,抽了空出席不说还送了台几百万的车。
完全看得出来俩都不是差钱的主儿。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豪横,搞得其他人心肝颤抖,恨不得也立地结婚也能收到这样充满金钱味的爱的礼物。
真是羡慕都说倦了。
推辞无果,巫因和陆缘只能先收下,怎么处理之后再做打算。
白天大家都在家里玩,婚宴酒席让巫因和陆缘两个人做显然也不现实,是直接订的酒店送餐。
以前婚礼上也有不少娱乐项目,只是拿到现在来没几个人能玩得来,于是都随了他们自己玩。
爱打牌打牌,爱打游戏打游戏,爱八卦八卦,反正主人家吃喝管够。
到了黄昏婚礼才正式开始,巫因和陆缘去换了一身衣服。
陆缘那年代婚服是男红女青,但他也不是女性,最后和巫因的婚服一样定做了红色衣袍,款式相同,只有尺寸上有一点差别。
两人一露面,坐在宾客席的鹿沙白就掐住了旁边黄粱的大腿。
他看得眼睛都直了,“乖乖啊,原来这两人穿红这么好看。”
黄粱差点跳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声骂:“你有病啊,你激动掐你自己不行?”
鹿沙白自动耳聋,巴巴地盯着那对新人看。
他家先生也好,先生的男朋友也好,这两个人一向是白色党,就没见过他们穿别的颜色,乍一见他们穿了红色喜服简直移不开眼睛。
黄粱磨了磨牙,还是忍住了没掐回去,他一把薅走鹿沙白的鹿蹄子,不断默念今天的我是和和气气的梦哥。
给自己洗脑了一会儿,他心情平静下来。
别说,看见陆缘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根本不像现代社会活着的款,今天那古装一穿更不像了。
巫因和陆缘齐平站着,长发挽起加了喜冠,眉眼温柔又带笑。
像品相上乘的珍珠被细腻的红布托着,衬得格外温润柔和。
他们自带属于从前那个时代的气质,仿佛流逝了的只是岁月,他们却一如当年。
这样的人,从容温和,身上的气息蕴着历史的沉,却不重。
今天的主人公只有两个,游总穿的很低调,他尽职尽责在主导流程,念词一字不错。
吉时已至,新人行拜堂之礼。
巫因和陆缘身着大红喜服,举动默契。
一拜,拜天地。
虽诸多风雨,曾经分离,却也要谢苍天留善,让他们终在千年后重逢。
二拜,拜祖宗高堂。
不论如何,父母带给了他们生命,他们长大成人,与人成婚结一生之好必然也要告知先辈。
三拜,拜夫君。
他们互相爱慕,自由嫁娶两情相悦,自愿结为夫夫,从今往后风雨共担,互相扶持,承诺一生不离不弃。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走过千年,他们终于能够永永远远在一起。
可贺,可喜。
感性派小鹿眼泪汪汪,掐身边倒霉蛋的大腿掐的更狠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感动。”
黄粱也眼泪汪汪,他纯粹是疼的,“我今天不能打你,等明天我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黄女士、章望:“……”消停点吧你们。
游总的任务完成,下来剥了个核桃喂给竹叶青,“我们什么时候也结个婚?”
大明星从他手上叼走核桃仁,“你做梦的时候。”
被拒绝n次的游总已经没了脾气,“那我今天就做。”
两人说话间,一颗水果糖从松树精的手里嗖一下蹦到了黄粱头上,然后被眼疾手快的鹿沙白当场逮获。
小鹿直接拆了往嘴里扔,“诶?什么牌子?竟然甜度刚好。”
黄粱同学想刀小鹿的眼神藏不住。
松树精两手一摊,哦豁,“对不起,手滑。”
而续续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氛感染格外躁动,狗绳没拴它就是自由犬,摇着尾巴在人群里窜来窜去。
这一起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群人兴奋得跟自己结婚似的,不过又考虑到今天毕竟人家的新婚夜,大家伙闹归闹,到点了很自觉地领着自己那份伴手礼撤退。
本来新房里还有些小流程,但征求了陆缘的同意后巫因就做主省去了。
旧式的婚礼还有牵巾、撒帐、合髻,合髻便是结发,除夕跨年那一夜已经提前做过,前面两者则是省略。
所以他们回到新房就只剩合卺酒,两只杯子用红绳系着,两人各自拿了一杯饮下。
一切热闹散尽,房间内只余下一对新人。
他们坐在床沿,巫因牵过陆缘的手,“阿缘,今天高兴不高兴?”
陆缘点头,“当然。”
“那就好,你高兴就是所有事的前提。”
房间里点的是红色蜡烛,暖橘色烛光下七分的美人也变成了九分,本就是十分的就更加动人。
他们注视着彼此。
此前他们从未穿过红,巫因喜白,陆缘虽然没有固定偏好但衣饰也多以浅色为主。
今日结婚的大红色是艳色,却并没有把他们原本的气质长相压下去,反倒显得分外庄重大气。
即便曾经朝夕相对,如今又同床共枕,他们依旧看不够彼此。
一千多年的分离,横跨着生与死的鸿沟,苦与痛都真切地存在过,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软肉上。
现今失而复得,于是更加珍惜。
巫因爱陆缘,不止是师父爱徒弟,长辈爱晚辈,更是一个男人对想要与之共度一生之人的爱。
陆缘亦然,年少心动,九载挣扎,千年等待,他所有的放不下都给了巫因。
巫因抬手为陆缘拆冠发,那青丝如水般流泻。
巫因吻上他微颤的眼睫。
“阿缘,你始终是我命中最不可分离的一部分。我们结了婚,我会加倍疼你,爱你所爱,重你所重,倾尽所有让你余生平安喜乐,做最幸运的陆缘。”
陆缘的手指也探过去替他拆了发髻,两人交颈,墨发彼此纠缠。
“师父,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分离。”
新郎的眼中都只有彼此的爱人。
喜袍一件件剥落,两颗珍珠紧贴、碰撞。
一千零二十年前的今天,陆缘不慎掉进猎人陷阱,于带露的清晨中仰头,一眼看见如朝阳般温柔的巫因。
一千零二十年前的今天,巫因偶然路过,于平平无奇的山林里听见了一个小孩子的求救,他伸出援手,结下了自己命中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如此深厚的缘。
一千零二十年后的现在,巫因渡劫归来,陆缘终于盼到了重逢,被迫中断的缘线野火烧尽后再度重生、延续。
烛光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新婚之喜,当彻夜不眠以贺。
愿巫先生和陆先生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愿所有执着与等待开花结果,终得圆满。
愿所有迫于现实而分离的有情人,终将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