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巫因亲手做下了那条项圈,问陆缘要给小狗取什么名字。
陆缘苦思冥想了很久,最后说叫延延。
“决定了?那我可就刻上去了。”
“不改,就叫延延。”
陆缘亲手把刻了名的项圈给新的家庭成员戴上,小狗热情地舔他的手和脸,缠着他闹。
那时巫因就靠着那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松树看着小徒弟欢欢喜喜地抱着小狗满脸都是笑。
小陆缘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新成员吐着舌头歪着脑袋捧场地叫唤。
小朋友指着地上三个名字转头仰着脸跟他师父笑:“师父,我们三个是一家。”
白衣男人就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道:“字有进步,阿缘很棒。”
被夸奖的小陆缘没有飘飘然,他扯了下那片白色的衣袖,小声说:“师父,我有些饿。”
“谁叫你跟延延闹这么久,它正皮着,你自己还要跟着一起,可不是活该。”根本没有任何数落意味的调侃过后,男人无奈地戳了下他的脑门,“行,生火做饭了。”
陆缘向小狗招了招手,然后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师父的脚步。
延延则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宠物和主人变成了两条小尾巴。
两人一狗进了屋,院子里被树枝划下的三个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
最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巫因。
—
陆缘的师父、藏宁山的主人,名叫巫因。
陆缘蜷缩在沙发上,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莫名其妙的疼席卷而来,令他抓着沙发边缘的那只手手指用力到发白。
巫因,巫因,他的师父叫巫因。
原来他的师父是巫因。
原来那片流云般的衣角、温柔似水的声音、看不见的脸的背后是他的师父,是巫因。
原来他遗忘的又反复念着的那个人是巫因啊。
“陆缘?你怎么了?开一下门好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巫因站在门口,敲了五六下无果,眼神微微地沉了下来。
正要用点特殊手段强行进去,那扇紧闭的房门恰好打开了。
陆缘半干的长发散着几乎要遮住半张脸,他垂着眼睛,从发缝间只能看见他没多少血色的唇。
“你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巫因伸手要撩开挡在前面的头发,却被陆缘偏头避开。
“没事,就是太累了。”
如果仔细听,他的声音都有些抖。
陆缘的躲避让巫因不敢强行靠近,他无声地叹气,“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个蒸汽眼罩,敷一会儿你能睡的更好。”
“谢谢。”
“那你早点休息吧,实在不舒服到隔壁来喊我。”
“好。”
巫因带着十二分的不放心转身,却又被身后的人轻轻地扯住了袖子。
陆缘的眼睛看着地板,声音也几不可闻。
“麻烦你,陪陪我,到我睡着就好了。”
巫因凝视着他,像要从他那两片闭的紧紧的蚌壳里窥出内里,可他最终也只说了声好。
陆缘就算要休息也得先把头发给弄干,巫因关上房门以后就去拿吹风机。
他调好了风速和温度,“我来吹,可以吗?”
陆缘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巫因站在他身后为他吹着头发,却想着,陆缘今天晚上很奇怪。
本来就半干了,再吹也不用太久。
陆缘躺上床盖好被子,巫因就坐在了床沿。
让另一个男人坐在很近的地方守着自己睡觉,这种举动怪异又暧昧。
但因为提出要求的人是陆缘,那就只剩下了前者。
蒸汽眼罩正常敷十几分钟就取下,拿下来以后巫因就自发接过去扔掉,陆缘始终闭着眼,侧身躺着,面朝向巫因那一侧。
巫因知道他睡眠不好并没有盯着他看,连灯也全部关掉,自己坐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他不知道陆缘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放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师徒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在一片寂静的房间内两各无声。
—
去玩的计划倒是没有打乱,尽管这时候再怎么散心陆缘也不可能真的能恢复到平常状态。
陆缘喜静、容易疲劳,逛街看电影游乐场以及其他娱乐场所就通通pass。
巫因最后带了陆缘去农家乐,对,没听错,就是农家乐。
农家乐老板还搞了大棚种草莓,可以自己去摘,摘了一些后巫因就带了陆缘去钓鱼。
两位看起来三十以内的帅哥爱好选择钓鱼,真是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呢,但实际上这两人的实际岁数叫一句老人家都完全不违和。
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头顶还撑着巨大的遮阳伞。
两根鱼竿甩出去以后钓鱼的这俩就不再管,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在意有没有鱼会上钩,随意的很。
巫因把洗干净的草莓放在小桌子上,“试过了,味道还好,尝尝。”
陆缘往盘子里瞥了一眼,大个又红的基本都被转到了他这一侧。
他捻了一颗放进嘴里,点头表示的确还挺甜。
“等过段时间抽空带你去南边玩一趟,荔枝都熟了。”
陆缘把草莓叶子放到一旁,应了声好。
睡一觉起来他的表面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说什么应什么就已经是个大问题。
巫因支着下颌,语气含笑:“怎么这会儿不加个前提了?比如‘有机会的话’。”
陆缘看了他一眼,又去看暂时没有动静的鱼竿了,淡淡地回道:“我喜欢荔枝。”
这世上水果那么多,巫因凭什么一提就是荔枝?但凡在昨天以前,陆缘都会觉得这或许是个巧合。
巫先生不会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但巫因会知道。
“那更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玩一次。”
“可以。”
“陆缘,竿动了。”
这池塘里的鱼当然不是野生鱼,都是老板自己放下去的,钓起来的鱼可以当菜。
两人收获了两条鲤鱼、三条草鱼、一条鲫鱼,最后只留了一条鲤鱼一条鲫鱼,草鱼多刺,陆缘吃鱼又不太会吐。
其他钓上来的一些小鱼当场就放回去了,不算在收获内。
等到午饭上桌早就已经过了饭点,下午两点多他们才吃完。
后面三四点的时候来了一辆中巴,大概是某个公司在这边团建,车上下来一堆平均年龄三十上下的人。
巫因去外面接电话,陆缘在阴凉儿等他,还听见有人背着领导小声吐槽公司抠门,干了票大的也不请大家去好玩的地方度度假,反倒来这么个美其名曰“原生态”的农家乐搞烧烤聚会。
大热天的露天烧烤,也不知道烤的是食材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