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岑致没有见面的这几天跟平时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想念在堆叠,像一个在不断注入空气的气球,而在听见岑致声音的这一刻, 气球就“砰”的一声,爆掉了。

  段如槿知道自己撒了谎, 她手里根本没有录音,但她难道还能直接说“因为想你所以听听你的声音”吗?

  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现在岑致大概率是知道自己喜欢她了, 顾虑会更多一些, 有些话就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两人又聊了几句, 耿容就来了。

  段如槿说了声“下次聊”就挂断了电话。

  “容姐。”段如槿在沙发上坐得很端正。

  这五天的时间她的活动就三场,中间的间隔时间不长,她要一直呆在海城直到结束,而空出来的时间里她就在上台词课, 哪怕普通话是甲级证书, 但在台词方面她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耿容还找的是很有名的老师上课, 以便之后参与一部班底很好的电影试镜。

  休息半年只是明面上的,中途要是有更好的机会能抓住的话, 随时都可以进组。

  耿容给自己接了杯水,对于段如槿的家她简直来去自如,她吨吨地喝了大半杯, 才说:“你机票改个签, 晚两天回去。”

  “为什么?”

  “你这个救助流浪动物的事迹正进行,晚上老板跟我说让你找时间去一趟海城的两个救助站,出一期vlog发出去。”耿容在她旁边坐下, “但你明天有活动, 后天上午又要上课, 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段如槿扶额:“我签到五号晚上。”

  “这么赶?”耿容问完自己了然地笑了一声,“行吧。”

  段如槿叹口气:“那我给小园发消息。”

  “不过……”耿容直接问,“假设你跟她恋爱了,那你们工作怎么办?就异地恋吗?她有没有考虑过来到海城?”

  段如槿看着她:“我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但我觉得很难避免,她也挺忙。”

  “等真有那么一天再说。”

  耿容也觉得自己说多了,她又端起杯子喝水,顺带着吐槽:“老板废话真多,手机里能说清的事情非要把人喊去办公室,真有病。”

  “嗯。”

  段如槿翻着手里拿着的学习资料,双唇抿着,显然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耿容在这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叮嘱道:“记得改签啊。”

  “已经跟小园说了。”

  “好。”

  等耿容一走,段如槿把脑袋往后仰了仰,虽然嘴里说着暂时不去想跟岑致工作的事情,可脑子控制不住啊。

  只是提前想也一点用都没有。

  最后她摒弃掉这些杂念专注地继续看起了资料。

  -

  岑致一夜没睡好。

  这次跟段如槿无关,而是她梦见家里以前的饭店里到处渗出一些难以言说的液体,客人用的碗盘碟里全都是,而那些拿着筷子的客人们也一个个都跟变异了似的,指着她说“你家的东西把人吃死了”这样的话,而后这些看起来都不是人的人就朝着她扑了过来。

  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但醒来的时候岑致还是有些恍惚。

  天还没亮,但也泛了些白。

  岑致咽了咽口水,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她之所以能跟于鹿能当朋友也是因为她对美食也有研究,因为就如梦里的那样,她家以前是开饭店的,耳濡目染之下她对美食也很懂,刚开始跟于鹿认识那会儿,于鹿还建议她也搞美食自媒体,说凭着她的点评和美貌肯定能闯出来的。

  岑致摇头,只是微微笑着,没多说。

  事实上她清楚她选择逃离南城来到云城也是因为不想被过去的那些人认出来,网络时代,但凡一个人冒了头,大数据可能都会推送出去,她不想被知道在哪儿,也不想被知道在过着什么生活。

  缓了好一会儿,岑致起来洗了个澡。

  出来时天亮了很多,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出头,距离去店里工作还早,索性喝了杯温水就开始做起了空腹有氧。

  尽管昨晚没睡好,但岑致这么一通以后,气色看起来也还不错。

  她提前了十分钟到“闪星”,在骨灰存放室里拿着鸡毛掸子跟那些“爱宠”们随便唠几句,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以此来释放自己的压力和心情。

  五一期间店里实在是忙,大家的休息时间也都往后补了。

  而今天是五月四号,小长假已经结束了,所以温凛今天没来上班。

  没多久郝曼也来了这里,看见岑致笑了笑:“早。”

  “早。”

  郝曼也弯着腰,把放了比较久的骨灰盒拿出来擦了擦,闲聊起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醒得早。”岑致笑了笑,“你怀里抱着的那个是不是快一年了?”

  郝曼点头:“对。”

  “主人好像搬家了。”岑致回忆了一下。

  “估计还要续租吧。”

  郝曼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这个客人从来没来店里看过,可能都忘记这里还有个自己以前喜爱的宠物了,不过走出来了也不错。”

  “走出来不代表就要忘记。”

  “也是。”

  闲散地聊了会儿就回到了工作室,温凛今天不在,岑致倒是难得觉得清净了许多。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

  在忙了一上午以后,游格的短信躺在岑致的手机里,是说中午的吃饭地点,让她赴约。

  岑致眉头皱着,最后还是拿起车钥匙开过去了。

  游格不会再重复昨晚的把戏,已经点了几道菜在椅子上坐着,见到她进来,挑了下眉:“就这么来见我了?”

  岑致在她的对面坐下,没什么表情:“足够了。”

  五年没见,游格比几年前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以前就喜欢扎个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说话也趾高气昂的,现在这样面对着平视少了几分嚣张。

  她把头发往后捋了下,若无其事地道:“我为了见你起码还烫了个头发,怎么样?好看吗?”

  岑致双唇抿着。

  游格现在看上去很“正常”,没有一点要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提醒她家害死自己父亲的样子。

  “所以有什么事?”岑致神情冷淡。

  正巧服务员在这时候上了菜,说了句“请慢用”就离开了。

  游格拿起筷子夹了茄子往前,想要放到岑致的碗里。

  岑致把碗往后挪,茄子掉在了桌上。

  游格平静地看着岑致:“不要浪费粮食。”

  “游格。”

  “怎么?”

  “别再去找我爸妈。”岑致眼里沁出了些寒意。

  游格托腮:“你这个不孝女抛下他们走了,也配来跟我说这句话?”

  她俩还是这样,见到面不论怎么样,氛围都跟冰冻了起来似的。

  岑致回想了一下那么多次跟游格的见面,似乎没有一次是很正常地交流到结束了,总会有口舌的纷争,也是因为那几年被游格给“锻炼”出来的,所以岑致现在的情绪才这么稳定。

  “这话只有他们可以说。”岑致淡定地重新给自己夹了茄子到碗里,眼皮撩了撩,“你不配。”

  游格轻笑一声:“你说得对,毕竟你爸爸还活着,还可以对你说话。”

  岑致的眉头都没皱一下,往自己碗里又夹了一筷子肉。

  游格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碗递到岑致的面前,这样的行为她以前做过无数回,每次岑致都会认命地给她夹菜,一直到她说“停”。

  岑致这次却没理,只顾着自己。

  游格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出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不等岑致回答,她说,“你不可以谈恋爱。”

  “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