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槿来到窗口处站定, 她这里的位置很好,入眼的不是小区的建筑,而是一片广袤的黑夜, 最底下则是一条条宽阔的大路,但离得远, 所以车流声都能忽略掉。

  她仰着脑袋,嘴唇动了动, 脱出两个字:“谢谢。”

  她很想跟岑致说我想追到的人就是你, 可这些话始终卡在她的喉咙里, 怎么都说不出来,而原因她自己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岑致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她更担心好不容易花这近一个月的时间维系起来的关系轰然倒塌。

  段如槿不觉得自己可以承受, 甚至是她现在想想都会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过去那么几年, 她也不是没劝自己放弃过, 围在她身边的优秀的人不少, 她真的一定要把心放在不知道何处的岑致身上吗?

  答案显然易见。

  她不能否认自己真的很轴,也是因为这样的轴才让她觉得自己前期的投入实在是太多, 就像是在造房子一样,楼层越来越高,可若没有岑致较为明确的反应的话, 等到她说这座高楼建成的那一天, 就会跟豆腐工程一样塌在她的面前。

  段如槿的眼睛缓缓闭上,她胸口闷着一口气,迟迟缓不过来。

  岑致在手机那端笑了一声:“这么客气吗?”

  “没。”

  段如槿又说:“她们在喊我了。”

  “好, 你去忙吧。”岑致末了又道, “对了, 新哥他们这两天超开心的,还说去你微博底下留言了,他还说在见到你的那天就该想起来你是谁的。”

  段如槿捏了下自己的眉心:“他们才是真的辛苦了。”

  “嗯。”

  “那你去忙。”

  岑致这次又提醒了:“那我挂电话了?”

  “好。”

  下一秒,电话就此切断,段如槿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她看着无边的夜色,眼神暗了暗。

  等心情缓了缓,她才出了卧室。

  陆灵给于鹿的签名都结束了,两人看见她出来,都是一种“给我交代清楚”的样子。

  段如槿表面上依旧带着笑:“怎么?很意外吗?”

  于鹿双臂环着,冷哼一声:“我知道是谁。”

  “我刚刚听于小姐讲了下,也知道是谁了。”陆灵扬了下眉,“但你藏得真的够深的,段如槿。”

  段如槿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她从茶几上拿了几颗樱桃到手里,没着急往嘴里放,慢悠悠地道:“以前没什么好说的啊。”

  于鹿好奇得很:“但你跟阿致怎么回事啊?我可是记得之前在饭馆里遇到你俩,你俩才当朋友,什么意思,一见钟情?然后你就喜欢她了?不对,在前两天摘樱桃的时候你还说你俩是大学同学,所以你是那时候就喜欢了?”她后知后觉,“所以段如槿!你之前骗了我!”

  “我没有!”段如槿为自己解释,“我们是大学同学没错,但那天我们的确才当朋友,以前不是的,以前话都没说过几句。”

  陆灵也望着她,闻言开始推理:“所以你从大学就喜欢她了。”

  “对。”

  段如槿手里的樱桃还没往嘴里放,她说:“只是毕业以后她就跟我们断联了,我再也没联系到,一直到前几个月在小鹿那里看见了小鹿和她的合照,我才决定来云城找她的。”

  于鹿:“……”

  于鹿一拍茶几:“我就说你当时对我怎么那么热情呢,合着还有这个原因。”

  “嗯……”

  ***

  而在自己房间里待着的岑致翻来覆去地又没睡着,她还在琢磨段如槿今晚给她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只是这几天她想了太多的事情,现在似乎没有什么脑容量再来思考了。

  她最后又看起来了相册,之前跟段如槿拍的爱心照片此刻晃着她的眼。

  但看了没多久,她收到了远在柳城的温凛发来的消息。

  温凛:【阿致,她好像喜欢别人了。】

  岑致正烦着呢,一看见消息又叹口气,怎么全世界的人感情好像都不太顺利,她敷衍地回了句:【怎么?】

  温凛:【她见到我并不惊喜,而且晚上跟别人约会去了。】

  温凛:【我明天最早的高铁回来。】

  【你慢点回来也行。】

  【我想上班,正好店里忙起来了。】

  岑致没再拦着:【好。】

  她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现在脑子里混乱得很,而且明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

  岑致收起别的心思,查看起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

  这一觉也没睡得多好,醒来时还是老规矩地给自己打了底,最后出门前温凛还来敲了门,表示今天坐她的车去店里。

  岑致看着她也不太好的脸色“嗯”了一声。

  路上有些堵车,换做平时的话温凛都会黑着脸了,但今天她的表情始终沉着没什么变化,就跟乌云在她脸上待着不走似的。

  快到店里的时候,温凛看了她一眼:“今天30号了。”

  “嗯。”

  温凛吸口气:“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活着好累。”

  “有。”岑致面无表情。

  温凛揉了下自己的脸:“就这样吧,还得过下去。”她说,“明年你就可以解脱了。”

  岑致失笑:“你说得像我要去死了一样。”

  “但是阿致,你这么多年,难道有在真正的活过吗?”

  岑致没吭声。

  大一刚开学没多久,家里做的生意出了事,死了三位客人,往后就是长达十年的金钱赔偿,岑致的生活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发生了重大变化的,她开始为这几百万的金额而尽自己的所能努力。

  父母也在努力,但经过这次事情,家里死气沉沉的,就好像永不见白天的黑夜。

  岑致每次一回家就面对着父母那张笑不出来的脸,他们是该笑不出来,如果不是他们,那三位还年轻的客人就不会死,就不会有三个家庭失去自己的家人。

  可也的确是意外,岑致的心里开始撕扯。

  她麻木地打工,认识了温凛,毕业旅行是她给自己这四年唯一一次放松的机会,而她也由着自己放纵跟段如槿做了爱,随后就整个人消失了,只是每个月的月底都会固定给死者家里汇款。

  这三年来赚了不少,但存下来的又能有多少。

  岑致一路紧抿着唇到了“闪星”。

  温凛周身的气压也很低,两人前后脚进店被林玟看见了,随后给冯星星发消息猜测她俩吵架了。

  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岑致揉了揉眉心。

  她倏尔想到一件事情——

  就算段如槿喜欢的人是她。

  那她配吗?

  作者有话说:

  本台记者小夹报道:

  我觉得挺配的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