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并不知道段如槿在想什么,她跟温凛还有店里另一个叫郝曼的店员忙到了快十一点才结束,五只猫三个人,如果是猫是正常死亡的话不会这么晚的,问题就在于她们还要将猫咪的身体修复完整。

  很难形容那个画面,岑致其实已经看习惯了,但仍然会感到痛心不已。

  店员张林半夜把它们拖去郊区火化,等待他回来的时间里,岑致她们三人就在大厅沉默地坐着,脑子都有些发懵。

  灯光没开全,有些冷冷的。

  岑致的上身前倾,捂着自己的这张脸,她的呼吸做不到平静,过去了很久,她听见温凛开口问:“这种能坐牢吗?”

  “很难。”岑致回答,“现在还没有出动物保护法,宠物算作是私人财产里的,之前也有很多相关新闻,到最后也只是赔点钱被行拘了几天就放出来了而已。”

  郝曼痛苦地闭上眼:“温姐,其实你不问你自己也清楚,这些所谓的处罚都不痛不痒的,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温凛仰头看着天花板,没什么表情:“我还以为我真的像岑致说的那样对死亡已经麻木了,原来我没有。”

  “不可能麻木的。”岑致转头看着她,“你看着鲜活的生命失去活力,永远也不可能麻木的。”

  这话说完,三人都沉沉地叹了口气。

  到了快十二点,张林回来了,她们又来到骨灰处理室将那些碎块给磨碎砸碎最后装罐放到骨灰存放室,猫咖老板暂时还不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已经提前交了半年的骨灰存放费用。

  怀着沉重的心情,岑致在快凌晨一点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干她们这行的就是会有这样的意外时刻,她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仍然会为这些无辜死去的动物而感到很难过,她洗澡的时候在发呆,吹头发的时候也在发呆。

  兴许是下午睡了一觉,她现在没多少困意。

  等擦了脸在床上躺好,她又翻起来了手机搜起来了相关的怎么判刑的新闻,但得到的答案都不禁让人心一沉。

  想要刑事立案的话,要根据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来判定,但数额不大的话,基本上不会刑事立案,而这也是让虐杀动物的人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等到她搜完相关的内容来到微博,在首页还看见有关注的博主转发了这个猫咖的现场监控视频。

  大家都表示很悲痛,有的人甚至连视频都不敢点开。

  岑致也不敢点开。

  她亲手为这几只可爱的猫猫缝合清理的身体。

  于鹿刚忙完也看见了这个新闻,还发了链接给岑致,在微信里表示:【天啊……阿致……】

  于鹿:【这是我们云城本地发生的事情,看得我好想哭。】

  于鹿:【这些人能不能去死能不能去死!!!】

  于鹿:【那么可爱的猫猫怎么下得去手啊我草啊!!!】

  岑致的睫毛低了低:【我晚上就在忙这个事情。】

  于鹿:【?】

  于鹿:【这几只猫你们店里处理的吗?】

  【嗯,一点才到家。】

  于鹿:【…………】

  于鹿:【辛苦了。】

  她的这段话刚发完,“毛孩子加油”群里也有了动静。

  是还没睡着的段如槿,也在说这件事。

  不择手段:【看得人好气啊。】

  于鹿立马移到群里:【我刚还在跟阿致感慨,还以为你睡着了。】

  于鹿:【真的很气,这些人能不能死!!!】

  不择手段:【这些人能不能死!!!】

  岑致看着群聊,最终也跟了一句:【这些人能不能死!!!】

  都知道不能,但都没有办法。

  群聊的氛围都有些低沉,于鹿跳出来说起了别的:【对了,我的视频要剪好了,等周末流量好点我就发。】

  不折手段:【好的。】

  不折手段:【我这边也快出具体的方案了。】

  岑致:【晚安。】

  于鹿:【晚安。】

  于鹿:【你赶紧休息吧,这几只猫还是你处理的,哎。】

  岑致换了个姿势躺下,又收到了段如槿的私聊。

  【你晚上就在为这件事而心情不好吗?】段如槿很快就把这一切串了起来。

  岑致看着这行字,回了消息:【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否则我也不会逼着你跟我一起吃饭了。】

  【这是我的工作。】

  岑致一顿,又说:【没有逼着我。】

  不折手段:【能方便打个电话吗?岑致。】

  岑致也不知道段如槿要说什么,但她没有拒绝。

  就如五年前她没有拒绝段如槿那一夜的邀请一样。

  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又通上了微信电话。

  岑致的房间里只开着一台暖黄的台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握着手机,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好听的女声:“你知道我跟于鹿怎么认识的吗?”

  “拍戏。”

  “对,后来当朋友了我才知道她还认识你,凑巧在她生日那天遇到了你。”

  岑致闭上眼,嘴唇动了动:“嗯,很巧。”

  “去年我还参加了一场小型的同学聚会,大部分同学从事的工作都跟我们的专业没什么关系,但岑致,你的最让我意外。”段如槿说,“我也不去评价是不是更有意义,反正你的最让我感到意外。”

  “后来呢?”

  “所以我听于鹿说了以后,我就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了啊,再后来就被猫咬了,还要打三针狂犬。”

  岑致“嗯”了一声:“再往后就是我陪打狂犬,最后现在才这里打电话。”

  “对。”

  岑致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今晚的那些积郁在一点点地被化解和消散。

  “谢谢你,段如槿。”岑致抿了下唇。

  段如槿失笑:“又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个大明星现在跟我打电话来安慰我疏解我心里的难受。”这种话没什么不好开口的,岑致说得真诚又直接。

  那边沉默了良久,岑致还以为段如槿都睡着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段如槿?”

  “没睡。”

  段如槿声音递过来:“我只是在思考一个事情。”

  岑致疑惑:“跟我有关吗?”

  “算是吧。”段如槿悠悠地道,“在想是不是我的工作让你觉得跟我很有距离感,才会说‘谢谢你一个大明星’这样的话。”

  “有点。”

  “又是‘有点’。”在问重逢惊不惊喜时岑致也是这个回答。

  岑致转了个身,没吭声了。

  她的睡意突然而至,没几下就困得意识模糊了很多。

  段如槿在手机这端想着措辞,等她重新喊了一声岑致的名字没得到回应的时候,才轻叹一声:“什么时候第一个‘有点’可以多点,第二个‘有点’消失。”

  作者有话说:

  动物那段我咨询过律师朋友,有错处的话我也懒得改了qaq

  反正基本上没什么判的(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