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狩?”

  “场狩——!”

  突然炸响在耳畔的男声将呆滞的黑发少年吓得一颤。

  猛地转头,猫又场狩望着几乎是一整张脸挤过来的灰羽列夫,惊疑不定道,

  “怎、怎么了?!”

  “怎么回事,场狩,你今天一闲下来就发呆欸?”

  灰羽列夫捡起放在旁边的水壶,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

  “……难道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猫又场狩闻言浑身一僵,结结巴巴开口,“没、怎么会,我睡得很熟啊。”

  话语一顿,他不着痕迹试探道,“怎么了……难道列夫你昨晚看见什么了吗?”

  灰羽列夫抓了抓头发,露出点陷入沉思才会有的认真表情。

  乍一眼看上去,十分唬人。

  猫又场狩心突突跳到嗓子眼,死死攥住水壶,手背青筋暴突,情绪异常但还是勉强保持面上的镇定。

  昨晚,布丁头的确做了些……不该做的东西。

  温热身躯顶在后腰,指腹缓缓摩挲腰侧软肉,粗糙发丝压在脖颈、甚至有几缕跳脱而出,不轻不重扎着脖侧皮肤,痒意蔓延。

  被禁锢住的黑发少年立即就要向前逃脱,妄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但孤爪研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轻微的斥力从脖间传来,衣领轻动、似被一点一点掀开般,布料轻微摩挲着其下肌理。

  受制于姿势,猫又场狩不能侧首,余光瞥动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压在肩上的棕黑发顶。

  为什么……要拉开衣领?

  猫又场狩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一点暖意轻轻点在锁骨微向上之处,潮湿的、温软的。

  呼吸喷洒在脖颈,伴随着柔软的触感,刺痛的痕迹得到安抚,一点一点轻触着,抚摩着。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这个、那个,等等、不是……

  他几乎是瞬间就知晓布丁头为什么要把头压在他的肩上。

  又是为什么…要拉开他的衣领。

  孤爪研磨微微抬起眼,耳尖爆红的黑发少年受制于人,只好被迫维持着微微仰起头的姿势。

  脖颈青筋凸显,几缕黑发乱糟糟跃出,亮色月光下,一身莹润皮肉极为匀称。

  而视线稍微下移、在锁骨旁侧、一圈红肿齿痕正明晃晃昭示其存在。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位置,稍稍拉起衣领、就难以被人发现,但一旦衣物稍微错位,即使是迟钝的家伙也能精准发现这点不同寻常的痕迹。

  “……下次,会轻一点。”

  低低的嗓音轻缓划过耳畔,猫又场狩被控制着、全身陷入僵硬。

  不是、现在应该是吐槽还有下一次……还是该说布丁头他居然……那个,呃…舔、舔那里。

  猫又场狩艰难组织言语,努力找回思绪。

  他又不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一点一点舔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而且,一边咬完也就算了,后续还盯着那块地方又舔又咬……简直就像猫一样,给同伴舔舐伤口什么的…但是明明是他自己咬出来的吧!

  所以、色情的明明是布丁头,居然还倒打一耙说他色情……

  这到底算什么道歉方式啊!

  黑发少年面颊爆红,整个人几乎都冒着热气,支吾着说不出声。

  死死攥紧手掌,能感受到身侧来自孤爪研磨的视线注视,但猫又场狩依旧偏过脸、不愿对他开口。

  孤爪研磨维持沉默,静静盯着黑发掩映间几乎要红得滴血的耳垂。

  “……场狩,不要躲我。”

  微沙的低低嗓音徘徊,接下来,布丁头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猫又场狩已经没有空暇再去听了。

  过于滚烫的面颊与几乎要因高温掉线的大脑运行不了太过复杂的进程,赶在自己尚且还能保持清醒之时,猫又场狩果断推开身后的布丁头。

  虽然孤爪研磨手一紧就要再度禁锢怀中的少年,不过在看到猫又场狩面颊时还是顿了下,指尖没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研磨前辈,睡一起就睡一起,请不要再做些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会和前辈保持距离、请前辈也和我保持距离,以上。”

  黑发少年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不顾会发出声响的可能性,立即撤出孤爪研磨的领域范围。

  捏住后颈细腻皮肉的手指一松,而桎梏腰侧的指节微动、就被蹭过抵开。

  转眼之间,黑发少年就已成功挤进旁边尚还残留几分余温的被子里,并且、他还拉高了被子直到将脸部完全盖起,一副完全拒绝沟通的模样。

  沉默。

  除了浅浅交织的十几道呼吸声之外,室内再无其他声音。

  平躺着宛如一具僵硬尸体的猫又场狩不断催眠自己现在已经陷入沉睡。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在醒着。

  半晌,静立在那里的人影总算动了下。

  表情平淡望过自己空空的手掌,残存的体温还停留指尖。

  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响起,他轻轻掀开被刻意留出一半的被子与床铺空间,带着微凉的温度躺下。

  他们几乎是并肩躺在一起,不过,与上一次睡在一起的感觉不同,这次的情绪更加复杂。

  无论是刚刚的舔舐和轻咬……还是之前在脚腕上的拖拽或者其他。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以手背捂住面颊,猫又场狩面颊通红,散发着滚烫热气。

  即使努力压抑呼吸,心底却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细密流淌。

  错综复杂的情感如蛛网般一点一点收紧,将落入其中的猎物逐渐束缚得难以挣脱。

  猫又场狩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警戒堤防身侧动静、或许整宿都会保持清醒、难以入眠。

  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很久,迟来的疲倦便如爬山虎般逐渐爬满他的身躯,眼皮克制不住打着架。

  温暖的被窝最大程度放松了那些紧绷的情绪,困意如同海藻般一圈又一圈缠上手足。

  但很明显地、昏沉中的黑发少年呼吸困难、似乎被什么压抑般,难以畅通。

  是先前拉高后却忘记拉下的被子。

  逐渐地、一点熟悉的气息终于靠近,猫又场狩迷迷糊糊间似乎嗅到好闻的味道。

  迟钝的大脑分辨不出,眼皮垂坠着,整个人都疲倦至极,连睁开都无比费力。

  “……笨蛋。”

  有谁轻轻道了句。

  很快,他脸上的沉沉重量终于被移开,取而代之地、温暖掌心一点点盖在颤动眼睑之上。

  熨帖温度透过薄薄眼皮一点一点传递而来,颤抖的眼瞳终于平静,久违的安心感如海浪般袭来,蔓延上脑海。

  困倦的猫又场狩不自觉蹭了蹭盖在脸上的掌心,像只蜷缩的小动物般贴着温暖掌心,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悠长。

  “睡吧。”

  孤爪研磨慢慢收回手,轻轻道,

  “……做个好梦。”

  ……

  “场狩——!”

  “你怎么又在发呆!!”

  灰羽列夫摇晃着原地眼神泛空的黑发少年肩膀,“难道是要生病了吗、还是说有哪里不舒服?!”

  “场狩不要沉默!你快说话!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好心肠的单细胞不断追问,收回思绪的猫又场狩甫一回神就被他晃得有点想吐,捂着嘴整个人面色都有些苍白。

  “列夫!你再这么晃下去场狩原本没事也会被你弄成有事的。”

  路过的三年级自由人无奈插话,及时救回差点魂魄离体的猫又场狩。

  “啊、抱歉、抱歉!!”

  面对满脸歉意、双眼写着大大的对不起的灰羽列夫,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是真的要对抱歉脱敏了。

  “不、没事……别在意。”黑发少年维持镇定,心底还在惦念着刚刚灰羽列夫的认真表情,

  “所以列夫你……昨晚是有发现什么吗?”

  灰羽列夫闻言猛地一拍掌心。

  猫又场狩被他动作又双叒叕吓了一跳。

  “场狩!”

  单细胞生物不满开口,“明明你昨天晚上说和我一起睡,为什么今天又在研磨前辈那里,难道你是半夜悄悄跑过去的吗!”

  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死目。

  “不,那个的话……”

  猫又场狩大概组织语言,对视上灰羽列夫十分受伤的视线,他沉默了下,果断应答。

  “没错,你说得对。”

  这下子,沉默的变成了灰羽列夫。

  嗯、总感觉解释起来会变得更加麻烦,不如直接就这么承认还能省点沟通交流过程。

  视线缓缓移开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对灰羽列夫道了声歉。

  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就好……这样就不用杀人灭口。

  当然、开个玩笑。

  “那么没事的话我就先和夜久前辈走了,列夫。”

  黑发少年起身弯腰拍了拍膝上的灰,放下心防后语气显然轻松许多,“如果之后有什么的事的话,你就……”

  他的话兀地顿住。

  视线停在排球鞋微微向上的一点地方,一圈红痕圈绕着脚腕、极为显目。

  “怎么了,场狩?”

  夜久卫辅正要走,转首余光就瞥到匆忙蹲下似是在系鞋带的人。

  “不、没事……只是鞋带松了,前辈可以先走的。”蹲着的人很快答了声,手指缠在一起拨动着什么。

  夜久卫辅没多想,“噢好,那我在后面的球场那等你。”

  确认夜久卫辅离开,猫又场狩缓缓松开以指腹摁住的脚腕那一圈红痕,他拆开鞋带将其遮掩,心底却泛起了嘀咕。

  不是、究竟是为什么……这圈痕迹会这么明显。

  明明昨晚并没有感觉到布丁头很用力地去握啊。

  猫又场狩百思不得其解。

  倏然、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系鞋带花费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随便打了个结,确认不是靠得极近就难以看清那圈握痕,才勉强缓了口气小心打量四周。

  很好、没有人留意这里。

  大概是昨晚小腿抽筋所以对痛觉感知不敏感,所以才没有在意到。

  先放着不管……应该也没事吧。

  磨蹭着站起身,猫又场狩劝服自己,抬起头欲要去找夜久卫辅的背影。

  下一秒,

  又是同样一张脸刷新在他面前。

  灰发一年级做出严肃思考的表情,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成功被他闪现惊到炸毛的猫又场狩。

  他托着下巴,缓缓开口,“……不对劲。”

  “场狩,我昨晚好像的确听见了什么。”

  猫又场狩:“……”

  说话大喘气可是会吓死人的。

  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准则,猫又场狩干脆开口,

  “……这样,那列夫,你昨晚听见了什么?”

  灰羽列夫挠了挠头,装模作样沉吟了会儿,

  “好像是一点奇怪的动静,感觉就像是那个、呃……”

  他绞尽脑汁欲要寻找个精确形容词,思考间视线飘忽着、慢慢落在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眼瞳微动,他露出点疑惑的表情。

  这点表情变化来得太过突兀,让一直在看他的猫又场狩直觉不对。

  夹杂着不解的疑声响起,灰羽列夫试图靠近,

  “场狩……你的脖子,为什么红红的喔?”

  “怎么感觉看起来那么像……那个,呃、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