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日整夜的水米不进,贾环的面色更加憔悴苍白,晴雯等人能做的也只有拿了水为他稍微润一下双唇。

  但是一直到第二日他都没有再苏醒的迹象,贾芸随侍了一夜,赵姨娘也从凸碧山庄赶来看顾。

  听闻贾环昨夜一直都未再发作狂病,等到天光大亮,陆陆续续来的人便更多了。

  内里宝玉、黛玉、探春几个早早便来看望,也不舍离去。

  外头各亲友家里、王子腾的夫人、史湘云与其婶娘、薛姨妈也带着宝钗来,以及邢夫人的娘家亲眷等也都来瞧。

  再有谢修、沈昔、冯紫英、卫若兰,还有张显、柳湘莲闻风也来了。

  因为他这病闹得厉害,众人关心则乱,一时园内没了形制,又乱糟起来。

  因有外男入园,黛玉等忙出了月蜃楼,在院外遇见一群人也不敢多看,只沿着另路回了各自住处。

  贾环如今依旧是浑身发烫,鼻息也浅的很。

  赵姨娘几番哭死过去,凤姐李纨几个年轻的也是泪天泪地,只能干着急却没有任何法子。

  薛玄昨夜一夜未睡,一大早供官员上朝的角门还未开,他便拿着腰牌直直往东宫而去。

  “哎呦这是怎么了?”

  “谁知是哪里犯的事,各处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看得人怪害怕的。”

  “又不是你的罪,慌什么,莫不是你也犯了事儿了?”

  “呸,作死的小蹄子,总有一日要缝了你的嘴去。”

  “哈哈哈……”

  城门被看守着,凡过往人员皆要查验,一旦见到形迹疑动人员,尤其是那鬼鬼祟祟身怀异物爱信鬼神的,皆被带到薛玄面前问话。

  审问后若免了疑虑便给几两误工的银子,才可自行离去。

  薛玄坐在暂用来问话审人的衙门里,一上午见了十来个,都不是与贾环相关的人,其中还有两个图了银子故意在身上放纸扎人让抓的。

  芦枝在门前下了马,气喘吁吁地跑进衙门正堂,“侯爷,有信了。”

  “三爷整个四月里就出四次门,一次给沈世子过寿辰,一次和二爷在迎肴阁吃饭。一次陪宝二爷到相国寺敬香,还有就是往史家赴宴。”

  薛玄一夜没睡又警神坐了这大半日,事关贾环的性命,实在不耐烦听废话,“捡紧要的说。”

  芦枝擦了擦一脑门的汗,“其余查不出什么来,唯四月十五相国寺的敬香名单里倒是有些牵扯。”

  “那日三爷和张显在侧殿求签,遇到了陈丕,就是从前在阜临围场和张显一起惹事打过架的。”

  芦枝和侧生查了一夜,本觉得这和贾环的病关系不大,但是也不敢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原来陈丕的未婚妻杜家姑娘那日也在殿中求签,也不知怎么的,从相国寺回去后杜家便立即和陈家退婚了。”

  二人虽还想不明白这事和贾环之间的联系,但是总觉得很有蹊跷,因没有旁的可疑,只好赶紧顺着此线去查。

  果然查到陈丕有个寄名的干妈,平日里除了往各处富贵人家骗些香供,就是专门作这种魇鬼咒术的。

  说来实在作孽,“陈保进之所以一直只有陈丕一个儿子,就是因为他夫人每逢家中妾室姨娘有孕,便找马道婆来作法堕胎。”

  在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侧生已经带人去抓马道婆了。

  薛玄抬了抬手,“我已取得太上皇和陛下口谕,如今不管是不是他作得,将陈保进全家押进刑部,此案由我亲自审理。”

  芦枝领命下去了,当即带着刑部一众官员和司狱到了陈家,在门口却遇到了同样来拿人的一队禁军。

  刑部侍郎见状道,“劳烦各位同僚回禀,此案已奉命交由刑部主理,将由永宁侯亲自审问。”

  “我们也是奉命而来,定城侯的脾性各位大人不是不知,侯爷让把人带到大理寺,今日这人便只能去大理寺。”

  禁军首领毫无退让之色,且先行带人围住了陈家宅院。

  芦枝不欲与他们起无谓的争执,反正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何必再作口角之争浪费时间。

  如今捉拿马道婆才是着重之处,于是抱拳道,“那便有劳定城侯和大理寺费心了。”

  刑部无功而返,唯恐自身受问责牵连,芦枝便道,“无碍,此事不与你们相关。”

  ………………………………

  侧生打听到马道婆平日里住在狗儿巷的一处房舍中,便乔装带着人来此蹲守。

  俗话说狡兔三窟,这种人尤其歪点子邪路多。

  他唯恐打草惊蛇,于是并不敢大张旗鼓闹出什么动静让人跑了,只让一个小乞丐敲门试探。

  马道婆昨日施法了一天,正是疲累的时候,还没睡多久便被敲门声砸醒了,“他奶奶的,那个狗□□的活腻了敢上你老娘的门!”

  说着打开门便抬脚踹了过去,那小乞丐被踢得打了个跟头。

  “就是她,快去!”

  侧生几人蹲守在墙边,一见马道婆开门,确认是她,便直接一拥而上将人绑了。

  马道婆吓得一下清醒过来,“你们是谁!作何绑我?!我告诉你们,我干儿的爹可是将军!也不瞧瞧你们可得罪得起,别等我翻过身来!”

  她见这几人都穿着布衣,只以为是无业地痞穷疯了上门打劫,又喊又闹地想把周围的左邻右舍都惊动起来。

  侧生给了小乞丐十两银子,“去吧,以后有事就到永宁侯府找我,我叫侧生。”

  那小孩儿灰头土脸的,拿了银子踹怀里就跑了。

  “你倒好睡,怕是天塌了也不知道。”他让人在马道婆嘴里塞了棉布团,阻了她满口喷粪的叫唤,又进屋搜查了一番,便让带上车往大观园去。

  谢修来的时候,此处房舍已门户打开而空无一人,便料到是薛玄早来了一步。

  …………………………………

  月蜃楼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如今东西二府上下只为贾环一人忙活,侧生带了马道婆来的时候,吓了众人一跳。

  贾母被鸳鸯搀着赶来,见状便让下人丫鬟小厮们把来看望贾环的客人都好生送出园子,只留自家人在。

  众人也在心内明白,其中唯恐牵扯到什么腌臜之事不好外扬,少不得避嫌一些,于是便依言各自离去了。

  马道婆嘴里被塞住了,眼睛也被绑了黑布,此刻正是心如擂鼓盘算着。

  她常日里也就是作那些事赚些银子,又能得罪到谁身上,心中思量便觉出定然是那事叫人查出来了。

  从前每每作法后她都要去城外庵堂内躲几日避避风头,这么多年都无事,于是近两年便有些松懈。

  因为作法费神,她今年总会在家养两日再出门。

  没成想这次才过了一夜,她连一觉都没歇过去,竟来得这样快?!!

  都怪陈丕那个死兔崽子,这下把她害惨了!

  薛玄正坐在院内石桌旁,见侧生几个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婆子来了,便知这定是马道婆。

  贾母坐在廊檐下的太师椅上,旁边是王夫人、邢夫人、凤姐几个。

  贾政、贾赦、贾蔷等也在院外等候,他们已经听薛玄说了调查的结果,如今只等着人。

  “侯爷,人带来了,她就是马道婆。”

  一时芦枝也赶了回来,“我见了连夜接来的两个奶妈,果然是其中一个姓王的奶妈,把三爷的八字卖了出去。只是买人蒙着面她也不知道是谁,若有疑者听声音或能得以辨认。”

  侧生将马道婆蒙眼的黑布和嘴里塞着的布团都去了。

  马道婆低着头看了看四周,见此处房屋碧彩辉煌,且一路过来异香扑鼻,又看人人穿戴贵重,心内越发不安。

  “各、各位官老爷,可是抓错人了?咱们素不相识,想来这中间定是有误会了不是?”

  贾母沉着脸,有两个壮实婆子立刻上前扇了她十几个嘴巴子,“还没问话!谁许你多嘴!”

  马道婆呸出一口血沫子,心内越发觉得性命不保,也不敢再说话了。

  侧生将在她房内搜出来的纸人、青面鬼、还有扎满了银针的木偶等物都摆了出来,又掏出一个坛子,“这坛子里都是猫尿,里面泡了个纸人,上面好像有生辰八字。”

  薛玄看着地上的东西,在那个扎满了银针的木偶上停留了一瞬。

  贾蓉皱着眉头,这种东西他们也不敢随意轻动,“坛子里的纸人,现在能不能拿出来?”

  “能……”

  那两个婆子便抱着坛子去了,很快将纸人拿了出来。

  正好赵姨娘听闻下咒之人被抓来了,于是满心怨恨冲下楼来,一近看那个纸人就止不住泪了,“是!就是环儿的八字!”

  薛玄站起身,将昨日那把见了血的麒麟剑架在马道婆颈间,“此法若能解,你就还有命在。”

  马道婆心内悔之不迭就是因为此法根本无解,她师父还没将破解之法教给她就死了。

  她如今只会害人,根本不会救人。

  贾政贾琏与凤姐李纨等都急得不行,王熙凤见她垂首不语,“再给她几个嘴巴子!是哑巴了不成!”

  “看来你是解不了了。”薛玄收回了剑,冷声道,“先打断她的手脚,扔到马圈去。”

  马道婆睁大双眼,立刻跪到地上求饶,“不!不!别杀我!我还有用!别杀我!虽解不了咒但是还有周旋之法,只要我再施法!他或许还能多活一日!”

  赵姨娘恨极了,直接扑到她身上又撕又打,哭声震天,“天杀的!死的怎么不是你!怎么不是你!你还我儿子!他到底哪里招了你们,竟要遭受此等灭顶之灾!”

  王夫人和两个丫鬟连忙去拉扯开,劝慰道,“如今打她无用,为了环儿,还是再作打算为好,以后你要怎样处置不行。”

  贾政一夜之间添了不少白发,如今已将下咒之人抓来却还是无有解法,百般的懊恼伤心也无用,只能当是天意,“先将棺椁衣履备下,好歹冲冲喜罢。”

  “不许!环儿还在,谁也不许先做棺椁!”贾母拄着拐杖,狠狠敲了敲地上的石砖,又骂了贾政一顿。

  薛玄看着躺在地上的马道婆,“这法世上还有谁会解?”

  马道婆被打了几顿,也没了力气叫唤,“这是玉湘密术,天下间除了我已经死了的师父,只有一个小师叔会解,我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他了。”

  便是能找到,也要花费许多时日,而贾环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活过明日都很难说……

  薛玄抚了抚眉头,“侧生,传我的话,命各州府县衙张贴告示,若有人能医治,赏黄金万两。”

  “环儿的病耽误不起,若是徒有虚名之人,验看无效,加以重罪。”

  不管众人如何悲痛,眼下竟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他的命……最多还有几日?”

  马道婆眼神躲闪,但是这样的事根本无法隐瞒,到时候人死了她还是要遭殃,于是说话声也有些磕巴,“便是我倾尽所能,最、最多、只能活七日。”

  赵姨娘闻言只觉得双腿一软,直直地瘫倒在地上。

  …………………………………

  各地告示贴了四五日,也并无人来贾府自荐医治,众人心中越发灰心起来。

  贾环整整昏迷了六天,鼻息愈发浅淡,连胸口的起伏也几乎看不见了。

  贾母王夫人几个每日都念经,张道士领了徒子徒孙在园内日夜作法祷告,也未见效。

  各勋爵贵族人家都听闻了此事,派人来看视的也不在少数。

  便是连皇帝知道后,也十分惋惜哀叹,命德禄亲自去贾府走了一趟,好言以做宽慰,三皇子和五皇子府上闻言也都来看望过。

  薛玄日日都坐在月蜃楼,贾环却始终不见丝毫好转。

  谢俨手下的禁军各处戒严,整个京城都变得沉寂下来。

  一直到第七日,贾府上下及各个亲戚姊妹都到了月蜃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贾环的最后一天了。

  满院子都是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可怕。

  薛玄一直摩挲着手上戴的迦南佛珠,心中不知念了几千万遍《地藏经》。

  本是极静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木鱼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忽重忽轻,像是从天际边传出,又好似就在耳边,忽听得谁念了一句,“解结解结解冤结,解了多少冤和业。哪家有中邪祟诡咒者,我们可解。”

  大家不知哪里来的声音,还以为是有人看了告示而来,一下子人声鼎沸起来,贾母贾政等连忙让请。

  薛玄坐在二楼露台上所以看得远,只见两个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行动快出了残影。

  贾母的话刚落,二人就站在了月蜃楼院外。

  众人吓了一跳,大观园的门距离月蜃楼还有好远一段距离,便是跑也没有这么快的。

  只见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穿着破烂斑衣,笑嘻嘻地站在院外,“可有人要医治啊?”

  旁人不认得,薛玄和薛姨妈却认得,那和尚分明就是多年前曾到过薛府,给了宝钗治热毒药方的癞头和尚。

  十来年过去,他的容貌竟分毫未改!

  薛姨妈为了看清一些,便越过众人上前去,看得眼睛一亮,“老神仙!原是你来了!这可有救了!这可有救了!”再也不能耽误,她喜得忙让人往二楼去。

  贾母等见此状,虽不知道二人有何渊源,但看此景好似是深有神通之人。

  那和尚哈哈一笑,“故人莫急,医治之关键处不在我们,而是府上原本就有的宝贝。”

  贾政贾赦几个正摸不着头脑,站在宝玉边上的贾蓉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宝玉项圈上坠着的通灵宝玉,“您说的可是这个?!”

  通灵宝玉的正反面都有字,一面是那八个字,另一面刻着:

  一除邪祟 二疗冤疾 三知祸福

  宝玉连忙将玉取下来递过去,“可怎么用才好?”

  和尚一面接了玉一面念叨,“如今在人间享了十几载富贵,可也该醒了!”便将通灵宝玉合在掌心,低声念了好些旁人听不懂的絮语。

  “将此灵物悬在床前,三十三日后,病体便可恢复如初。”才将玉递还给一旁的薛姨妈,便转身要走。

  贾政几个忙要留,“老神仙!留下歇歇罢!”一转眼二人已经消失不见,众人惊奇不已,赶忙按其所言去做。

  用一根五彩络子兜住那玉,悬挂系在贾环的床帐之上,赵姨娘始终陪在床前。

  一直到晚间,贾环竟真的醒了过来。

  “母亲……”

  赵姨娘正疲倦地趴在床边,他轻轻地声音传来,猛一听还以为是幻觉。

  一直坐在床边给贾环沾水润唇的香扇惊喜道,“三爷醒了!醒了!姨娘!”

  “环儿!”赵姨娘握着贾环的手,这几日双眼已经哭肿得不成样了,只是见他醒了,依旧高兴得只会流泪。

  贾环混混沌沌躺了几日,脑子很乱很呆,他所有的记忆都还没被唤醒,此时只能记得上一次醒来见的人是薛玄,“玄……薛玄……”

  赵姨娘擦擦眼角,如今儿子醒了,不仅神志正常,还知道叫人,她好几日悬着的心又活了过来,“侯爷一直在,香扇,快去各处都告诉一声。”

  香扇也喜得落泪,赶忙下楼去了。

  “母亲……为我操心了……”贾环想抬手给她抹眼泪,但是却没有力气,神思渐渐恢复,便勉强笑道,“可没有以前……好看了……”

  听着他用这样熟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赵姨娘更忍不住,一时哭得更狠了。

  母子两个抱着哭了好一会儿。

  贾环的脑子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说话也清楚了,“我已经没事了,母亲等歇好了再来,万不可就此伤了身子。”

  “若好了这个却倒了那个,我们母子可怎么样呢。”

  赵姨娘也是撑到极限了,一连六七日都没怎么合眼。

  如今贾环醒了心神一松,疲倦便排山倒海般袭来,便是想多说几句话多陪他待一会儿也无力支撑。

  云翘和彩绮便扶着人回了凸碧山庄。

  薛玄这几日一直住在凹晶溪馆,因为赵姨娘在贾环床前,他不方便一直待在月蜃楼,如今人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贾环说睡得身子很僵,便让晴雯扶着坐了起来,靠在两个软枕上。

  “环儿……”

  他闻声抬头,是薛玄站在卧房门口,便漾出一抹浅笑,只是声音依旧沙哑,“怎么站在那儿?没声音,倒吓我一跳。”

  薛玄已经有好多日没再见过他醒着的样子了,也有好多日没再听过他说话的声音了。

  如今陡然一见,虽只有七日,但却真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屋内燃着很淡的雪中春信,满室珠玉生香。

  贾环坐在云水纱的床帐后,过于白皙的小脸被暖光映着,乌发如黑玉一般长长地散在身前,恍若明仙。

  不知是一连几日没睡还是他自己克制不住,薛玄此刻的心跳非常快,直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

  贾环见他还是站在那儿不上前来,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不高兴,“你难道不是来看我的,干嘛不过来。”

  果然一不高兴说话就气人,薛玄深吸了一口气,没忍住骂了他一句,“小没良心的……”

  等他坐到床边的时候贾环还在说,“我一昏几日,你们都变得没有以前好看了。”简直一个比一个憔悴。

  不过想回来,薛玄这都是为了自己才如此,心里好像又有点儿说不出的高兴,便咳了一声,“想喝水。”

  薛玄倒了水来吹好,再喂到他嘴边,“好多日没进食,饿不饿?身上还疼不疼?虽如今能好好说话了,但还是要养一养嗓子。”

  这样的关心贾环很是受用,所以乖乖地唔了一声,又见他脖颈上都是牙齿印,“这……也是我弄得?”

  他有些记不清了,但好像真是他咬的。

  薛玄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连带着嘴唇一起嘟起来,“好在是咬在我身上,若是个姑娘家,你可赔一辈子去。”

  贾环哼哼两声,因为生着病,未免更爱撒娇些,“不是故意的嘛。”

  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停下,贾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是谁要害他。

  这个案子,在抓到马道婆后,薛玄已经查得再清楚不过了。

  大理寺那边关了陈家所有人,又有那个姓王的奶妈作证,一个个听了声音后,确认当初是陈丕的小厮黄山与她买的消息。

  陈丕始终留意着贾府的消息,事发当夜见闹大了便想逃,但是晚间出不了城,一大早城门又戒严了,于是在城内混躲了两日才被抓。

  至于原因,陈丕觉得即使他娶不到杜清梓,他也要她永远没有嫁给贾环的可能。

  若贾环得暴病而死,她也必然会伤心欲绝,这样陈丕才觉得解恨。

  因为牵扯到杜家姑娘的清誉,薛玄只能从头到尾慢慢地讲给贾环听。

  贾环听完只觉得无比荒唐,又气得有点胸口疼,“有一句话你一定没听过。”

  “什么话?”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