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居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在看到他们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脚下顿了一下,但是脸上的神情没变。

  嘴角勾着一丝得体的笑,在灯光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完全呈现出来。

  在场的人各个都是人精,知道祝郴的身份,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很快接着和身边的人说笑起来。

  项含景看到他们后,放在手中的酒杯,招手对侍应生说:“帮我准备两杯果汁,谢谢。”

  “好的,项女士。”侍应生点头应下离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杯果汁。

  项含景接过再次道谢,然后拿着两杯果汁向着他们走去。

  时居先看到她,走上前打招呼,“项阿姨。”

  项含景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点点头,说:“果然很适合你,我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只有你能穿出这个气质。”

  一旁的祝郴往她眼前凑了凑,问:“那我呢?您也给点评一下呗。”

  项含景递过手中的果汁,在两人接过后,才对祝郴说:“你的是买一送一,送的那件,看着还凑合。”

  祝郴笑着说:“您这样也太偏心了吧,不过我觉得您说的对,小时老师穿起来更好看,比我好看。”

  在他们母子两人一来一往间,时居觉得自己快羞涩的熟了,扯了扯祝郴的衣角,让他适可而止。

  因为他是真的有点过分,项含景每说一句,他都能带到时居身上,然后就是开始毫不吝啬炫耀他的好。

  就在时居制止他后,一直在跟在身侧听他们间谈话的祝杭,像是一下想到什么一样,目光在自家哥哥还有前家教老师身上来回看着。

  让他惊讶不是他们两人间的关系,而是自己亲爱的母上大人居然亲自给他们买情侣装。

  祝杭张大嘴巴,心想:“幸福的哥,心大的妈,忙碌的爸,有点傻的我。”

  最后看一眼他们身上的衣服,羡慕之情几乎化成眼泪流了下来,然后自己默默走向一个小角落,化悲伤为食欲,绝不亏待自己。

  曾凯乐在宴会开始前十分钟前走进来,时居第一次看到他穿成这样正式的模样,手肘捣了一下祝郴,说道:“今天的曾凯乐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曾凯乐已经来到祝郴身边,从侍应生手中端过一杯酒,碰了一下他的果汁杯,不等祝郴开口说话,他仰头喝了个干净。

  “我很确定他今天是不一样的了。”时居再次说道。

  祝郴也看出了,放下手中的杯子,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在郁蓝的生日宴上,如果不是天大的事,他都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曾凯乐刚想说话,宴会厅中的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前面台上那片灯光,照亮站在上面的人。

  郁蓝穿着高定礼服站在自己母亲身侧,脸上的表情紧绷着,细看下和曾凯乐刚才的表情几乎一样。

  这样的一幕,让祝郴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台上人开口说出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今天不仅仅是郁蓝18岁的生日宴会,还是她和杨家大公子的订婚宴。

  听到这个消息,时居皱眉看着站在台上的郁蓝,强撑着的笑遮不住眼底的崩溃。

  台上人说完,台下人纷纷鼓掌送上祝福。

  只有郁蓝一人的订婚宴,这样的祝福更是讽刺感十足。

  “我出去一下。”祝郴和时居说了一声后,直接拉着曾凯乐走了出去。

  在一个侧门处停下,祝郴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之前从来没人说过。”他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中间因为各自追求的学业不同,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是对彼此说的上很了解。

  曾凯乐和郁蓝间的关系他们都很清楚。

  今天这一出,任祝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郁蓝和杨家那孙子是怎么回事?”祝郴压着声音问。

  曾凯乐轻笑了一声,没回他这个问题,拿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嘴里,低头点烟,呼出的烟雾很快被秋风吹散。

  “阿郴,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来不及了?”曾凯乐又呼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睛反问他。

  祝郴看着他,眼底黑的阴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嗯。”曾凯乐指间夹着烟,看向挡着视线的那面墙,说:“知不知道都已经迟了,阿郴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面子上看着风光,其实啊……就他妈什么都不是,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其他的一文不值,亲情?爱情?哈哈哈……都他妈的什么都不是。”

  祝郴见过一次这个样子的他,在郁蓝选择出国的那一次,一模一样。

  “你不说,那我只能去查了。”

  祝郴说完这句话离开的时候,曾凯乐用拿烟的手拦了一下,说:“不要查了,我和她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往日那些就让它成为记忆吧,现实太现实,他们还太年轻,承担不起最终的后果。

  曾凯乐没哭。

  只是蹲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有时候抽的狠了,弓着背咳嗽几声,然后接着抽,满盒烟只剩下最后一根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仰头看天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路过一直站在身后的祝郴身侧,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真的。”

  这一天过后,曾凯乐变了,不再打球,专心学习,除了祝郴没人能再他约出去。

  岭城的秋季很短,还未来得及感受就悄悄溜走,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进入十二月后,气温直接骤降,一下就入了冬。

  曾家书房。

  祝郴看着坐在书桌后的人,头发长了,也瘦了很多,短短半月不见,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曾经那个喜欢打球,爱逗笑的曾凯乐了。

  他太过认真,连祝郴站了很久都没有察觉到。

  “曾凯乐。”祝郴喊他。

  听到他的声音,曾凯乐抬头看过去,对他笑了一下,放下笔站起身后伸了一个懒腰。

  走到中间位置的沙发旁,“过来坐。”

  两人坐下后,祝郴就这样看着他,也在等他开口。

  “我要出国了。”曾凯乐说。

  祝郴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

  “知道今天周几吗?”祝郴问。

  曾凯乐笑了笑,反问:“怎么?你这是谈恋爱谈傻了?连今天周几都不知道。”说笑归说笑,他还是回了句,“周六。”

  “也就是说,作为你发小的我,在你出国前两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曾凯乐你真的出息了。”祝郴说的很慢,在看他的反应。

  书房暖气很足,他在里面待着时间有点久,感觉脑袋中有些昏沉。

  “没想着瞒你,之前没有定下来。”说着他起身走向窗边,推开半扇窗迎面吹来一阵寒风,让他清醒过来。

  “阿郴,你和时居好好的。”

  三人中至少要有一人幸福吧,曾凯乐在心中苦笑着。

  “用你说,我和时居好着呢。”祝郴也走了过去,和他一起看着窗外。

  “这个冬天真冷啊!”这是在这天曾凯乐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一上午岭城国际机场大厅,祝郴和时居一起去送了曾凯乐,兄弟两人抱了一下,该说的那天都说了明白。

  “有时间和时居一起来找我玩。”他对祝郴说。

  “好。”祝郴说:“照顾好自己。”

  曾凯乐离开了,在这个冬天岭城的第一场雪到来之前。

  机场大厅的另一侧,站着一人,墨镜下是正在流泪的双眼,无人知晓的角落中,郁蓝来和年少时的爱情告别。

  转身离开时,时居的视线落在刚刚郁蓝站着的位置。

  没有说什么,在心中叹息一声,看着和自己走在一起的人,找到他的手握住。

  祝郴侧过脸看着他,和他十指交握住。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出机场大厅,外面很冷,风也很大,祝郴把手里的围巾缠在时居的脖子上,在前面打了一个结后,向上拉了一点遮住他大半张脸,那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祝郴也在看着他,两人都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车内放着他们经常听的轻音乐,外面是盐白的天,时居想如果自己和祝郴一直能这样,该多幸福啊!

  人生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每一天都可能会发生让自己难以控制的事情。

  12月18日,时居生日。

  正好是周六,前一天他和祝郴在学校一起吃了中饭,和他说了下午的时候不去蹭课,要回岭城。

  “我昨天和外婆说好了,今天下午会回岟城,下午的课就不能陪你了。”

  这段时间因为郁蓝曾凯乐的事情,祝郴也跟着瘦了很多,时居尽量每一餐都和他一起吃,看着他。

  祝郴:“好,那我明天回去看外婆,和你。”

  18岁的生日礼物他早就准备好了,也期待了很久。

  时居点头,看着他面前几乎没怎么下筷的饭菜,说:“多吃点,你最近瘦的有点厉害。”

  祝郴低头看一眼,笑着说道:“我再瘦也没有你瘦,你才是最应该要多吃点的人。”

  “好,我也多吃点,我们一起长胖。”

  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就算是没有胃口,祝郴也很快把东西吃完。

  吃完饭距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在校园中慢慢走了一会,最后在操场的木椅上坐下。

  晒着冬日的暖阳,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期间有几位同学从他们面前走过,说笑间让时居想到那次在街上看到的那学生。

  时间从寒暑来到冷冬,他们脸上的笑意好像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曾凯乐怎么样了?”过了一会,时居开口问道。

  祝郴伸手从他身后穿过,握住他的手,说:“电话里听状态还行,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毕竟现在的我也不敢说完全了解他。”

  时居很快回握住,“等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好,我们一起。”

  来年春,一切都会变好,对吗?

  前提是要等到这个冬天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祝杭:怎么有点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