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始,台上台下都安静了下来。

  时居睁开眼看过去,几位演奏人员正在调试着手中乐器。

  巡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然后看向了正前方正歪着脑袋和身边朋友说着什么的人,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半边侧脸,但也能感受到她的开心。

  而另一边,曾凯乐他们来到定好的房间外,刚推开门祝郴对迎面传来的音浪声皱着眉。

  里面的人看到他们后,都停下手中的玩乐,不知道是谁还在人群中吹了几声口哨,听的祝郴是更加心烦。

  他冷着脸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大家不解他臭脸的原因,曾凯乐控场对里面的人在招手示意他们继续。

  然后从人群中随手揽过一人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让门外的侍应生送几瓶纯净水进来。”

  那人疑惑:“纯净水?

  各种声音混在一起,曾凯乐以为他没有听清,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很快他又走了回来,把手里拿着的几瓶纯净水递给曾凯乐,“谢了。”他一手夹着烟,空着的手接过其中一瓶,转身走向自进来后,一句话都没说的人。

  感受到身边有人坐下,祝郴睁开眼睛看过去,刚想发火,就看到曾凯乐那张嘻嘻哈哈笑脸,还有那瓶递过来的水。

  见他眉头是越皱越紧。

  曾凯乐问:“你今天是怎么了?之前来这类局可是从来没有见你这个样子。”

  见他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他接着问:“因为刚才那位小老师?”

  好了,这人该有眼色的时候没有,不该有的时候,他无师自通了。

  听到这个称呼后,祝郴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接过那瓶水,慢悠悠拧开瓶盖,看了一眼面前混乱的场景,“走了。”

  曾凯乐没有想到他刚来就要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时差没有倒过来,还是真的被我给说中了?”

  “你有完没完?”这次祝郴是真的怒了,回头看着。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暴躁,祝郴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在门口遇到那个人时,看着他还是那样的清冷模样,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着,怎么都挣扎不开。

  进来后,又一直在耳边说着他,听得祝郴心中更加烦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是我的原因,不是冲你,你招呼大家在这好好玩,走了。”说完,他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门合上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他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喉咙发着痒,摸向裤子口袋,才想到出门着急,烟盒都忘记带了。

  对于他抽烟这件事,第一次差点发生在两年前他打球伤了腰,临近的球赛只能弃了,那天穿着球衣怀中抱着球的曾凯乐来医院看他。

  看着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烦闷心情,曾凯乐把球随手丢到病房的角落,出去一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一个轮椅。

  推着他走来到医院后的一个小公园,四周看了看,鬼鬼祟祟地拿出一包烟,递到祝郴面前,“来一根?”

  这话说的活脱脱像是一个老烟民一样,实际他也是第一次抽这玩意。

  坐在轮椅中的祝郴摇头,“不要,我不喜欢烟味。”

  那天曾凯乐学着他老子在家抽烟模样,指间的烟还没放进嘴中,就被顺着护士提示找来的项含景女士拿开。

  曾凯乐看着空空的指间,然后一脸心虚地对上眼中含笑的项女士。

  “阿姨好,我爸刚喊我回去吃饭,先走了,阿姨再见。”说完,拔腿跑向医院门口,祝郴在身后算了一下他这个时候的速度,如果是用在球场上,这个球是一定不会丢。

  “小小年纪不学好,想着装什么大人?”回病房的路上,项女士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明里暗里点着刚才的事情。

  祝郴捂着耳朵,求饶道:“我亲爱的项女士,您难道没有看出来曾凯乐把我偷出来,是为了想拿烟熏死我吗?”

  项女士一把拉住轮椅,定在原地,然后一脸吃瓜表情站在祝郴面前,问:“他为什么要熏死你?是不是你小子不厚道,抢了他的意中人?”

  意中人?祝郴就不该开这个口,无视项女士还在继续问着的话,他紧紧闭上双眼,彻底装死。

  后来在18岁的那天,曾凯乐又从他家老子那里顺来一包烟,在大家吹完蜡烛后,他一眼殷勤地递过来一支,“试试?是不是真的像我爸说的那样好。”

  “一边去,我不喜欢烟味。”祝郴记得那天是这样回答他的。

  但是就在这之后的不久,在国外的他自己拿起了烟。

  但也仅限在心烦还有疲倦时候,其他时间没有任何想法。

  空空的口袋,让他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更加不悦,走到前面买完单后,再次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人,转身回到前台问里面的工作人员,“请问,这里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站在里面的两位工作人员,以为他已经走了,正低着头凑在一起说着什么,乍然听到他声音,立马抬起头,“是的,今天除了您和曾先生,里面的那一件被邱先生包下了。”

  “邱宣?”他问出这个名字。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

  他道了声谢后,向正门外走去,但是越想越不对,那人怎么会和邱宣认识?

  距离旋转门还有一步的距离,他不再迟疑转身走到前台,“邱宣他也来了吗?”

  “还没,我们还没看到。”她们小声回答。

  听到他还没来,祝郴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走向里面,身后跟着反应过来的侍应生,“祝先生您不能进去,那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已经推开了那扇门。

  祝郴一进去看到几乎坐满的人,中间圆台上还有一人正在弹奏钢琴,这些乐器他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一下就能分辨出优与劣。

  但是这个时候,他心思更多的是放在找某人的视线中。

  环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他。

  抬腿走向他的时候,就看到原先抱着胳膊坐在那里的人,坐直了起来,台上钢琴声也停了下来。

  一位手中拿着小提琴的人走上了台。

  祝郴就看他居然对着台上的人笑了一下,没想到他笑起来更好看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祝郴愣了一下。

  台上很快传来小提琴短暂的几声试音声,他就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视线放在台上那人身上。

  很瘦,根本撑不起来身上的西装,脸很白,这一点和某人很像。

  时居不知道身后有一人这样看着自己,他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台上,看着他站在表演舞台,看着他拿起那把小提琴,自己是为他感到开心的。

  坐在前面位置的尹贝丽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那激动地笑容中含着的是只有他们知道的情感。

  演奏开始前,台上段柏看到坐在台下的他们时,心中那些恐惧都不见了,深呼吸一口气后,小提琴放在肩上,一手拿着琴弦。

  周围人都听得点头,祝郴倒不是这样觉得,这琴声只要有点基础的人都能听出来问题。

  在他演奏到一半时,祝郴觉得自己真的是有毛病,不回去补觉,来这里听什么小提琴,还这么烂。

  又盯了一眼侧前方正在听得认真的人,起身就要离开。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身后的小提琴声也停下了,整个场面一下就静了。

  祝郴回头望过去,就看到祝杭那位小老师,一改原先不闻不问模样,惊慌着跑向台上,而台上的人平躺在地面上。

  “段柏,段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跃上舞台,时居轻轻扶起躺在地上的人,让他躺在自己怀中。

  动作很轻,看的祝郴不由眯了一下眼。

  他们周围站了满满一圈人,祝郴借着身高优势,看清楚躺在小老师怀中的人脸色煞白,一副虚弱模样,也难怪刚才拉琴时候,力道总是差那么一点。

  “别都围着了,你们让他呼吸点新鲜空气。”看了一眼不愿散开的人群,里面的人正在翻着他身上口袋,上下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瘫坐在一旁的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问:“时居哥哥你在找什么?药是吗?”

  时居,原来他的名字是时居,祝郴在心中默念一遍记下了。

  围着的人终于散开些,祝郴看着完全露出来的身影,他的手在抖。

  这个小小动作,让祝郴明白,他很在乎这个人。

  眼下一沉,他走向后面,看到一个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人正在打电话,站在他面前问:“刚倒在地上那人的衣服在哪里?他自己的衣服。”

  手中电话传来忙音,面前又有人来问这乱七八糟问题,那工作人员还没抬眼看站在面前的人,直接暴躁地说说:“不知道,别来烦我!”

  “什么?”可能是他说的太急祝郴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那工作人员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抬头看清后,直接后退一大步,“祝……祝……”

  听他祝了个半天也没有下文,“祝郴,我是祝郴没错,现在可以告诉我他的衣服在哪了吗?”

  工作连忙点头,“知道,知道,我现在带您去。”

  两人走到后面,来到他说的后台,祝郴用两根手指拎起他的单肩斜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他丢下背包转身走了出去。

  “给。”回到他身边单腿抵在台上,把药瓶递了上去。

  时居一眼就认出他手中的药瓶就是自己想要的,还在抖着手接过药瓶,从里面倒出药粒塞进段柏口中。

  这时有一瓶拧开盖子的水递了上来,他顺手接过,抬高怀中段柏的头,喂了几口水后,他脸色才恢复了些。

  看到他好些,时居舒了一口气。

  这时才注意到,身边的人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把已经醒来的段柏扶起来,让尹贝丽在旁边守着,然后走到祝郴面前问道。

  “他是谁?”祝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人,反问道。

  时居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位朋友,还有刚刚谢谢你帮忙找药,还有那瓶水。”

  “你认识邱宣?”他再问。

  这个名字时居之前在段柏口中听到过几次,但是没有见过,“不认识。”

  听到他说不认识,祝郴的表情才好一些,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曲着那双大长腿,“那就是你这位朋友和他认识了,好心提醒一句,不要和邱宣有过多接触,他不是什么好人。”

  “谢谢提醒,我会告诉我朋友的。”时居回。

  说完这些,祝郴站起身伸了伸还在泛着酸疼的腰,想要用手揉一揉,但在看到站在眼前的人后,那手是怎么都抬不起来。

  “走了。”先是说了这一句,在准备离开前又说了一句,“明天见啊,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