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屹迟疑了一下。
他由于成长经历,性子向来冷心冷情,也从未和谁有过这么近的接触。
但陶迁这副惊悸难安的模样实在可怜,梁屹又知晓他所受苦难,便不由得心软。
他没再耽误时间,抱起陶迁走出浴室,找了条毛巾大致给人擦了擦湿漉漉的身体,又将陶迁手腕上的束缚解了。
对于陶迁来说无法祛除的艰难死结被梁屹皱着眉,轻易地解开了。
陶迁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手腕,居然还有一丝不适应。
梁屹看他自由了,就想稍微拉开一些距离,而陶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企图,急急地又扑进了他怀里,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其实他们并不熟,寻常的话,陶迁绝不会这么无礼地侵入他人的距离。
但他仍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总疑心这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梦境,害怕梦醒害怕梦碎,就拼了命地攀住梁屹这根救命稻草,唯有真实的体温能让他安心。
好在梁屹并非表面这样冷漠,始终宽容地沉默着。
他很快适应了身上黏着人的姿势,利落地给陶迁擦了个半干,又单手环住他的腰,打开他们衣柜的门,随便找出一身衣服给陶迁穿上。
梁屹自小习惯了照顾自己,于是照顾起别人来也很熟练。
他尽量避开落在陶迁身体上的视线,一声不吭地给他套上了长衣长裤。
他看着陶迁,问:“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陶迁茫然的面容似乎还没缓过神,呆呆地看着他。
听到问句,他回了点神,苍白的脸色顿时浮出了一丝羞赧。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黏着梁屹的行为很不妥当,可他又不敢松。
他难为情地摇了摇头。
梁屹抱着他穿过客厅时,保姆还没认出来他不是梁之戎,也没有多问他带着陶迁要去哪儿。只问。
“先生和夫人要出门吗,还在家吃早饭吗?”
梁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和梁之戎一模一样,“不吃了。”
保姆点点头,去厨房里给孩子做早饭。
陶迁刚悄悄松了口气,忽然听到一道惺忪的稚音。
“唔……爸爸?”
梁屹一顿。
抱着小兔子揉着睡眼的孩子已经醒了,他将梁屹认作了突然回家的梁之戎,很开心地哒哒跑过来。
近了才看到梁屹怀里的陶迁,他瞪大眼,“妈妈?”
迷茫的目光看了他们一会儿,孩子忽然困惑地嗅了嗅。
他的这个动作令陶迁的心一紧。
孩子每次见到梁屹的第一面都会认错,可他毕竟是alpha,很快就能发现两人味道的不同。
即便梁屹平时习惯了收起信息素,不外泄一点味道,但是,孩子永远能分清谁才是真正的爸爸。
保姆还在一边站着,陶迁怕孩子会说露馅,低低催促梁屹:“快走!”
梁屹犹豫了一下,继续往门口走。
眼见他们没打算带上自己,孩子慌忙小跑着追上去,一把搂住梁屹的小腿,“妈妈!爸爸你们去哪儿,别丢下诚诚呜呜呜……”
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不是一次寻常的出门。
哭声吸引了正在厨房做饭的保姆,陶迁见她疑惑地露出头投来了视线,虽然识趣地没有干涉他们一家人,但待久了,迟早会发现端倪。
孩子惶恐的哭声拦住了梁屹离开的步伐,他低头看着唯恐被遗弃的孩子,忽而问陶迁。
“你走了,还会回到这里吗?”
陶迁不假思索,“当然不会!我……”
话音刚落,梁屹转头看向保姆,淡然地吩咐。
“去给诚诚换身衣服,我们出门一趟。”
孩子的哭声停住了,他挂着泪珠,不安地看了看梁屹,小手还没松开。
梁屹很轻地笑了一下,眼眸中流露出温柔。
“诚诚,去换身衣服,我们会等你的。”
孩子这才松开手,急急忙忙地冲去卧室找衣服穿,保姆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从着梁屹的吩咐跟了进去。
发现梁屹是真的在等孩子,陶迁焦灼地低喊着:“不用带他走,我们快走。”
梁屹看着他,“你说过,离婚的话,会抚养诚诚的。”
“我……”
陶迁噎住。
他现在只想尽可能快地离开这个家,哪里顾得上孩子,可是梁屹非常在意孩子,要是惹怒了他,没准他就不会带陶迁走了。
陶迁心烦意乱,算了,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孩子怕他们会趁机走了似的,迅速换好衣服,背着小书包抱着玩偶冲了出来,左手一个兔子右手一只小熊,都快把他的脸蛋挡住了。
保姆看他收拾的都是最喜欢的玩具,忍不住问:“先生这是……要出远门吗?”
“恩,出远门,这两天都不在,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梁屹从容地使用着梁之戎的主人身份,抱着陶迁,后面跟着孩子。
保姆也全然没有怀疑,点头应着,目送他们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