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薄子衡还是低估了余思量的流量和网络的威力,他之前被逃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当时除了看热闹的,很多人都挺同情他,所以对他的名字也会多分两眼。

  这一眼两眼的凑一凑,很快就把他的名字挂到了热搜尾巴,话题里活人也很多。

  这次拍卖会去的艺人跟记者都很多,所以照片也特别多,余思量本来也是小有名气的,又跟乔梦期这个正当红的站在一起,所以在门口时就被拍了很多照片,从下车到他进会场,各个时间段的都有。

  一开始薄子衡露脸的照片比较少一点,可能是丁雨琳处理好了,也可能是当时还没人意识到问题所以拍摄重点都在他跟乔梦期身上,薄子衡大多只是露个侧脸。

  但侧脸也很很好看。

  就在众人讨论他是谁的时候,就有人陆续放了他跟余家人说话的照片。

  香江新闻业“发达”,余家——尤其是余千峰热闹又多,三天两头在各种报刊杂志上露脸,知道他的人还是不少的。

  就别说秦艳柔跟余思念这对母子,一个是当年红透半边天的影视歌三栖巨星,一个是出道即顶流却在巅峰退圈留下无数遗憾的国民女儿,就算现在提起的人不多,但不提不代表不认识,所以照片发出来很多人都很很惊讶。

  起床困难户@@:有没有人告诉我ysl为什么跟这家人站在一起?

  一杯O泡果奶:秦艳柔大儿子叫什么来着?她好像还有个小儿子吧?余思量,余思念,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思考]

  胖胖的樱桃小丸子:不会还有人不知道ysl是秦影后的儿子吧?他是ysn表弟啊[汗]

  食堂第一干饭人:去看了一下余思念他哥叫余思源,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家人[闭嘴][闭嘴]

  春花秋月何时了了:现在网上冲浪的人年纪都这么小吗?思量是秦影后的儿子啊以前琳姐还没带他的时候都是她在处理他的工作的,后来琳姐接手她才不怎么露面了,这些老粉都知道啊也不难查[费解]

  于是真的有人去扒了一下,发现余思量早年的工作照片里的确经常有秦艳柔的出现,甚至有一些考古的新粉去看以为是阿姨帮忙带小孩。

  这下很多人都震惊了,如果余思量真的是余家的小少爷,那他前男友岂不是成了笑话?

  余思量坐在车上翻着他们的微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薄子衡借着红灯的空档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有些奇怪,便问了一句:“不开心?”

  “这有什么不开心的。”余思量道,“这种讨论我早都习惯了。”

  薄子衡默了默,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真的习惯了,还是在说气话。

  余思量也知道这话是有那么一点点那味,便解释道:“香江那边的记者什么样子你就是没看过也应该听过,我打懂事就看这些长大的,早都免疫了。”

  薄子衡松了口气:“那你那是什么表情?”

  “复杂的表情。”余思量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的背景会是个爆点,但我以为我会挨骂。”

  薄子衡没明白:“为什么要骂你?”

  “骗人总是不好。”余思量道,“为了瞒住周严我特地引导的舆论,很多粉只是被我骗了。”

  薄子衡闻言神色也复杂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是周严的问题。”

  余思量:?

  薄子衡叹了口气:“网络是有记忆的,新粉能考古到你以前的事情说明这事也没那么难查,他们都能知道的事周严为什么不知道?”

  余思量道:“因为我在自己的资料上也做了点手脚。”

  “所以叶有仪查到关于你的资料是错的。”薄子衡道,“周严甚至都没想过去看看你以前事。”

  余思量哽了一下:“不是很正常?”

  薄子衡道:“不,我就看了,还熟读背诵了。”

  余思量:?

  薄子衡以为他不信,说:“等回去我给你看,你参加过的活动资料跟照片我都有。”

  余思量:?

  “回去就删掉。”余思量道,“都是黑历史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你小时候很可爱。”薄子衡道,“现在变漂亮了。”

  余思量:“虽然知道你是在夸我,但你这句话听着很像电视剧里的变态反派。”

  薄子衡:“……”

  “我只是有先见之明。”薄子衡无辜道,“我怕你问我,难道长大了你就不可爱吗,我很难辩解。”

  余思量:“……但是你这经验听起来最起码有过十段感情史。”

  薄子衡没想到这事还能越描越黑,只好道:“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乱看朋友圈的小作文了。”

  余思量闻言笑了一声:“神经。”

  他放下手机,往椅背上一靠,说:“不看了,没意思。”

  薄子衡笑了笑:“那听会歌,想听什么?”

  “安静点的吧。”余思量道,“我眯一会。”

  薄子衡说了声“好”,伸手开了音乐,余思量便抱着手闭上眼。

  他今天睡眠还算充足,也不是真的困,就是闭眼养养神,到家的时候不用薄子衡叫自己就自己睁眼了。

  雪橇早就听到动静,扭着屁股在门口等着了,余思量一进门就被它扑了个满怀,于是笑着弯下腰去摸摸它的脑袋。

  雪橇拱了他的手一下,跟在他后面一起上了楼。

  余思量回房洗了澡,出来时就听见手机在响,便拿起来接了:“琳姐,怎么了?”

  “是我。”电话那头响起的是秦艳柔的声音,语气听上去很温和,“你现在在哪?”

  “在……”余思量下意识要回答,很快又打住了,很轻地皱了一下眉,“有事?”

  秦艳柔“嗯”了一声:“,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到酒店来一趟?”

  余思量犹豫了一下,没答应:“怎么了?”

  秦艳柔语气依旧温柔:“是这样,我跟小琳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现在开直播对你的人气有好处。”

  余思量抿了一下唇:“我已经洗完澡了,要睡觉了,明天还得进组。”

  秦艳柔声音顿时冷了下去:“剧组的通告我看过了,你第一场戏十点多才拍,就这么一会能耽误你什么事情?快点过来,在楼下就把直播开了,然后去十六楼敲你姐的门。”

  余思量心头顿时生出一阵无力感。

  什么都安排好了还问他有没有空干什么呢?彰显一下民主?

  他不想去,但面对他妈时,拒绝的话就变得很难开口。

  他皱着眉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秦艳柔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语气顿时不耐起来:“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余思量垂着眼没有说话,抓着手机手指用力到骨节有些微泛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手机捏碎。

  “我……”

  他正要说点什么,另一只手忽然被抓住了。

  薄子衡宽大而温暖的手讲他的手包裹住,像是冷夜里点起的火安抚着他,缓解了他的紧张。

  薄子衡用嘴型无声问道:“要我帮忙吗?”

  余思量有一瞬间是想点头的。

  他讨厌跟他妈沟通,如果有人能帮他最好不过了,所以他以前从把这些推给丁雨琳,有时候还会推给洪龙虎,现在随时都能多一个薄子衡。

  但那一瞬间的念头过去后,他却很轻地摇了摇头,只是往薄子衡的方向挪了一点,朝着电话说道:“我不去。”

  他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旋即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不来?不来你想干什么?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我是为你着想才给你安排活动,结果你现在是什么态度?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声音很大,薄子衡坐在旁边都清楚听见了,他伸手把余思量抱进怀里,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用气音说道:“我来说吧。”

  余思量摇头,轻声开口:“我想干什么重要吗?”他说完,心脏不自觉重重跳了起来,脊背下意识弓起,整个人紧绷得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好像他现在不是在跟人说话,而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连语气都带着些微颤抖,但薄子衡的怀抱撑着他,温暖的手不断地在他背上轻抚,缓解他的紧张,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开口说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变得容易了一点,他继续说道:“这份工作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是应该问你吗?”

  电话那头的秦艳柔皱起眉:“你在说什么?你又听你哥他们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觉得他们能说什么?”余思量深呼吸了一口,把心头的酸涩压了下去,“他们从来没说过你的坏话,一直都是你自己疑神疑鬼,因为你心虚,你怕哥他们跟我揭穿你的心思,所以觉得总觉得他们在教坏我,所以……一直在挑拨我跟他们的关系。”

  秦艳柔有一瞬的沉默,旋即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小量,你在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挑拨你们的关系做什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听他们乱说,知道吗?妈妈只是关心你,你不想直播也没事,我让小琳发点照片就好了。”

  余思量已经不是第一次试图跟秦艳柔沟通了,每次秦艳柔都会像这样改变态度,做出让步,然后他就会跟着妥协,同样的事发生得太多,秦艳柔甚至都已经能熟练应对了。

  但这次余思量却没有向往常那样让步。

  “我不是单说这一次的事。”余思量道,“妈,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他本以为秦艳柔会继续发火,但出乎他意料的,秦艳柔沉默了。

  她的沉默反而让余思量紧张起来,像是推开了一扇未知的门,明知道门后是危险,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既恐惧,又忐忑。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声开口,语气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我本来以为你跟两个大的不一样,你一直都是最乖、也最听话的,现在连你也这样……”

  她说到后面忽然哽咽了一下,但就是这么一下,瞬间就戳破了余思量的防御。

  他想起小时候爸妈吵架后他妈总会躲起来偷偷哭,有一次他发现了,他妈妈就抱着他默默掉眼泪,不说话,连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等哭完了就让他快点去练琴,问他练完琴想吃什么,她去做,正常得像没有哭过似的。

  后来大一点了,他妈就不会再为两人的争吵掉眼泪了,但那时候的记忆却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

  后来他妈也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但大多时候都是生气或失望地边骂他边哭,每次她一哭,他就会退让,但并不是因为她哭,而是因为那段已经模糊的记忆,模糊到他只记得房间里安静得压抑的痛苦。

  薄子衡觉察了他的情绪,低头很轻地亲了亲他的眉心,轻声道:“都过去了。”

  但余思量知道不会过去,只要他跟他妈之间的问题一天没有解决,就永远不会过去。

  他将脸埋进薄子衡心口,闻着那阵熟悉的潮润香气,像在汲取勇气和力量。

  过了一会,他退开一点,对着电话叫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余思量继续说道:“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我会叫上哥跟姐一起,我们母子四个好好聊聊,行吗?”

  “我们四个?”秦艳柔依旧有些哽咽,“为什么是我?你爸爸呢?他难道……”

  “我知道,我知道。”余思量放缓了声音,安抚她,“我知道他有很多问题,但我们只关心你,妈妈。”

  秦艳柔呼吸一滞。

  余思量听见她很小声地哭了起来,但只是几秒的功夫,她便把那些情绪悉数收敛了。

  她说:“好。”

  余思量神色一松:“我知道一家私厨,老板是四川人,手艺很好,你喜欢吃辣,应该会喜欢,前几天哥给了我套房子,我们可以在那里吃,没人打扰。”

  秦艳柔很轻地“嗯”了一声:“你不能耽误工作。”

  余思量答应了下来:“我的戏剩下不多。”

  秦艳柔这回没再说什么。

  余思量挂了电话,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脊背也因为一直僵着同样的姿势有些酸疼。

  薄子衡抚过他的背,柔声道:“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余思量伸手抱住他,“我就是有点……难受。”

  可能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就不想了。”薄子衡握住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我给你热杯牛奶,喝完好好睡觉,好不好?”

  余思量摇了摇头:“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

  薄子衡闻言有点无奈:“只是喝杯牛奶,耽误不了什么。”

  但余思量是真的不想喝,躺下后拉过被子裹住自己,不搭理他了。

  薄子衡只好放弃,说:“那我去洗个澡,等我?”

  余思量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薄子衡这才起身去浴室,兵荒马乱地洗了个澡后飞快回来了。

  他是担心余思量情绪不好会哭,但他显然担心得太多了,大概刚刚太紧张,余思量这会精神一放松,已经睡着了。

  薄子衡立刻放轻手脚躺到床上,伸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余思量本以为自己会做噩梦或别的什么,但没有,他一觉睡到手机闹钟响,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就起来了。

  他进组一般都起得早,薄子衡这会还在睡,他便弄了早餐,吃完后把人叫醒,出门了。

  这次拍摄的地方虽然在宜城,不过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他不想跑,就跟着剧组其他人一起住酒店。

  乔梦期跟黄逸之都是昨晚直接在这边住的,余思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拍完第一场戏,在拍第二场了。

  周剑看见他来,朝他招招手,等人走近了搭了一下他的肩膀,感慨道:“本来想营销一下剧组的友好气氛,结果风头全让你一个人出完了,昨天晚上还刷到有人说你带资进组霸凌其他演员。”

  余思量:“……”

  “我也算带资进组吧。”余思量好笑道,“我可不就是大老板塞进来的。”

  周剑闻言也笑了:“我当初还以为是你妈动的手脚,后来看你跟梦期关系好,又以为是她给你找的,结果搞了半天是你老公。”

  余思量愣了一下:“他被人扒出来了?”

  周剑摇头:“还没有,我是听梦期说的,这圈里估计后台没比你硬的了,所以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余思量立刻道:“除了拉投资,你想谈什么我都可以考虑。”

  周剑:“……”

  他想了想,说:“那不然你借我点钱吧。”

  余思量:?

  “也不用多,够我拍下部戏就行。”周剑道,“到时候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你还给你分成。”

  余思量:“……这跟投资的区别是什么。”

  “没有区别。”周剑道,“考虑一下嘛,我的戏你应该放心的。”

  余思量闻言笑了笑:“我考虑一下。”

  周剑闻言挑了一下眉:“真的?”

  “真的。”余思量看向正在讨论什么的乔梦期跟黄逸之,“我刚刚还在想,我要是不演戏了,能干点什么呢。”

  周剑闻言一愣:“你要退圈?”

  “没有。”余思量笑了笑,“就是忽然想到这个,毕竟在圈里这么多年了。”

  周剑闻言想到他家里那堆事,很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难为你了。”

  “什么难为他了。”安悦可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话,“导演你又在为难思量了?不怕他一个不高兴潜你?”

  周剑:?

  余思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

  安悦可笑着解释道:“刚刚在车上看到的,有个营销号爆料说思量潜了我们几个,还说他跟你一起组银趴。”

  周剑被这说法震撼到了:“这才一晚上的时间,谣言就已经发展到这么离谱的地步了?这还能有人信?”

  安悦可也觉得很无语:“不止有,还不少,主要是思量家的花边新闻真的很多。”

  “是挺多的。”余思量好笑道,“我一会让律师去处理,别的也就算了,这条太过了。”

  安悦可默了:“别的还能算?”

  余思量耸耸肩。

  就像他跟薄子衡说的,他生在余家,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一般不是太过分的他根本不会管,但这种会造成巨大影响的人身攻击跟诽谤他自然不能放着不管。

  安悦可见他态度好像不是很所谓,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知道你们团队有个外号吗?”

  余思量:?

  “绣花枕头。”安悦可道,“看着光鲜亮丽,但惹到你们,那真的是踢到棉花了。”

  余思量:?

  安悦可道:“虽然你们团队公关能力很强,但是有些真的很过分的,换成别的艺人早就发律师函了,但你们居然就那么放过了。”

  余思量:“……”

  “不是放过了,是我真觉得没什么。”余思量解释道,“再说了,发律师函大多只是警告,我一般都是直接告。”

  安悦可:?

  余思量继续解释道:“我家的律师团队工资可不低,敢乱说话,总要承担后果。”

  安悦可想到他背靠的大山,拱了拱手:“是我鲁莽了,没想到你是动手不动口的。”

  余思量:“……你说得我好像黑涩会。”他说完自己也笑了,“是有点那意思。”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把女二还给我啊,老大。”周剑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两人这才发现第二场已经拍完了,余思量便让安悦可过去,自己到一边找了个地方坐着。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余思念发来的。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就跟余思源、余思念拉了个小群,把要跟他们妈谈谈的事说了,而余思念回了一大段话过来,大致就是说让他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跟余思源当年都去谈过,结果不仅没劝好她,反而搞得关系更恶劣了。

  余思量仔仔细细看完,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好一会,却一个字都没打出来,最后挪到语音键上,按住了。

  “我只是觉得不能逃避一辈子。”余思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再试一次,如果不行……”

  他说着顿了一下,还没想好后面的话,手指就松开了,语音“刷”地发了出去。

  但他也没撤回,因为后面的话余思源跟余思念应该是最清楚的。

  几秒后,两人果然先后发了一个“好”在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