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到这般姿态的季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这让他不自觉想起了被季深收拾得面目全非的几个人,那时候的他同样从容淡然,眉宇间看不出丝毫的狰狞和戾气。

  有的人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实际上却在不动声色的谋划搞事。与这种人相比,李毅觉得他还是更喜欢光明正大搞事的人,因为在收拾对方的时候不用担心对方暗搓搓的算计。

  汽车在李毅的沉思中平安停稳,季深下车后便径直往住院部的方向走,熟门熟路得仿佛已经来过许多次。

  不过彼得圣华医院到底是富贵人家专用私人医院,私密和安保都做得非常到位,季深几人在住院部大厅被人拦下了。在没有得到患者或者患者家属许可的情况下,禁止探望。

  季深拿出手机,拨通了很早之前就记在了脑海里的电话,在电话那头被接通的瞬间,季深说:“我是季深,在楼下。”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季深很肯定对方会见他,因为从他对对方的了解来看,骆家这位自小抱着药罐子的少爷也不是那么清白干净。

  季深暂时还不确定这次的绑架案是否与那位骆少爷有关系,但他身上有那位骆少爷想要的东西,想活下去的骆少爷自然不会拒绝见他。

  或许,在待会儿的会面礼上,他还会跟他谈条件。

  贵族私家医院招的护工修养素质都还不错,哪怕季深一时半会儿没有说出他们想探望的患者是谁,他们依然热情的邀请几人去沙发上暂坐等候,还表示在得到患者或者患者家属的探病许可后会立即通知他们。

  摸约五分钟后,护工那边接到电话,住在最顶层的尊贵患者答应见季深,但他要求与季深随行的人不能上去,只见季深一人。

  护工转达消息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她看向季深:“这是骆少的要求,您看?”

  “不行,我们是一起来的,要一起上去。”李毅坚定的说。

  李洱也道:“麻烦您再给骆少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几个人是一路的,如果他有重要的话和季先生说,我们可以在病房外等候,请他同意我们和季先生一起上楼。”

  季深这边还没发表意见,李家兄弟首先就不同意了,他们是季深的贴身保安,跟在季深身边的最大价值就是保证季深的人身安全。

  虽然他们跟在季深身边可能也帮不上忙,但人多总能有所照应。

  季深轻轻呼出一口气,对护工说:“给他打电话。”

  语气不容置疑。

  护工:“……”

  现在是你们申请上去探望骆少,不是骆少求着你们来探病。

  不过护工也没闲着,立刻给骆少打了电话,说明了季深这边的要求,没出意外的,骆少答应了。

  护工领着季深几人进了电梯,顺便给他们讲了探望骆少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骆少骆江流最严重的病症是重度肾衰竭,此外他的心脏还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到目前为止,骆江流想要完全好转,除了换肾脏和心脏,别无它法。奈何骆江流血型特殊,匹配了许多年也没匹配到合适的器官,移植治疗才不得不无限期往后延迟。

  护工讲完注意事项,季深等人也到了顶楼。

  骆江流所在病房很好找,他家有钱有权,彼得圣华医院把最好的病房给了他,病房外还被骆家专门安排了保镖,以保证满足他随时随地的任何需求。

  李家兄弟还是被拦在了病房外,季深在两个保镖的陪同下进了骆江流的病房,彼时骆江流正躺在病床上看书,他大半个人都缩在被窝里,被子耸立的弧度却不高,由此可见他消瘦到了什么程度。

  见季深靠近,骆江流缓缓放下手里的德文原文书,露出蜡黄的脸颊,他看起来十分消瘦,双眼浑浊黯淡,脸上的骨头似乎要破皮而出,没有半分健康色彩。

  季深注意到,在看到他的瞬间,骆江流那双看似死气沉沉的双眸中有亮光闪现,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因为内心的渴望过于强烈,终于还是没能将自己复杂的情绪完全掩饰。

  骆江流承认,在看到俊美健康的季深时,他内心涌现的情绪是嫉妒。没钱的想要钱,没权的想要权,没健康的渴望健康,都说得不到的最是渴望,谁都不能免俗,谁也无法例外。

  他这辈子出生豪富骆家,可以享受最高的生活质量,可以接受最精英的教育。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精英。

  然而这所有的前提都得是有个健康的身体,他没有健康的身体,所以他所有光明的前途都不复存在了。

  父亲工作忙碌,鲜少有时间来医院探望他,但他知道父亲是个对家庭负责任的人,哪怕他身体不好,需要长期住院保命,父亲也没想过再生几个儿女来继承家业。

  母亲不同,母亲担心他的身体,担心妹妹骆安然撑不起骆氏的大旗,担心父亲可能会在外面乱来,所以她费尽心力的想再给父亲生个健康的儿子,给他和妹妹生个健康的弟弟,可惜她身体不争气,生完妹妹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孕,哪怕她跑遍了全世界最著名的医院。

  母亲这次的行动他也是知情的,甚至可以说是他有意无意的促成,他不知道母亲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但能见到季深他就有机会和季深谈条件,他实在太渴望拥有健康的身体了。

  季深的到来让骆江流的内心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勉强将各种情绪压下,对季深微笑道:“我知道你,请坐。”

  季深从善如流的坐定,眼睑微微沉下,手里握着手机,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样的季深让骆江流有些无从下手,季深找到彼得圣华医院来,说明他是掌握了某些信息的,他宁肯季深出言质问,或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这样也方便他掌握主动权。

  季深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明沉稳,这让骆江流觉得略有些棘手。

  就在骆江流心思飞转的打量季深时,季深也不动声色的将骆江流扫了个遍,确实如他所想,骆江流身上也绑定了系统。

  但骆江流绑定的系统和周海洋绑定的人生赢家系统不同,绑定周海洋的系统活跃话痨还没本事,骆江流的系统活跃度非常低,似乎正处于待机状态,若非季深查得细致,恐怕也不能在骆江流的识海深处发现它。

  既然已经发现了系统的存在,季深就没客气,直接用神魂力量将系统从骆江流的识海里扯了出来,动作粗暴而迅速,快得系统连苏醒和躲避都来不及。

  原本处于待机状态的系统瞬间清醒,在季深手里发出尖锐而惊恐的叫声,却在顷刻间被季深塞进了手机里。

  季深在拔除系统时有意护着骆江流的识海,再加上骆江流和系统的绑定关系更像是被寄宿与寄宿,是以在系统被拔除的时候骆江流是没有任何不适感的。

  系统被季深塞进手机后,下意识的想要挣扎逃离,奈何季深的手机就像是焊满了钢铁的囚笼,它不仅没办法逃离,连最基础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它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它被目标人物抓了。

  处理完系统,季深不急不缓的起身:“告诉柳烟女士,今天的事还没结束,她得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听季深提起这件事,骆江流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有切入点就好。

  骆江流望着季深,惨笑道:“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医生说我的身体再得不到治疗,可能活不到半年。我妈,她也是爱子心切,走了极端,我代她向你道歉。”

  季深说:“没必要,她对不起我的,我会亲自拿回来。”

  他看着骆江流,微笑:“没有谁在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季深的笑容让骆江流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今天的事是我妈冲动了,能不能看在……”

  他欲言又止:“我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对你造成莫大的伤害,我们愿意补偿你的。”

  季深似笑非笑的说:“那你告诉我,若你母亲的行动成功了,我会面临怎样的结局?”

  不等骆江流说话,季深便道:“你们会用尽我身上所有能用的一切,肾脏被摘取一颗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但你那丧心病狂的母亲会眼睁睁看着另外一颗健康的肾脏从她眼前溜走吗?”

  “此外,从你的外在状态来看,心脏功能似乎也不是很好。你们在做肾脏匹配的时也顺便把心脏匹配做了吧?是不是很合适,仿佛我这颗心脏就是为你而生的?”

  季深从未想过要与燕城骆家人有关系,但对方既然想让他看在所谓的血缘关系上做贡献,那他不介意将脸皮完全撕破。

  骆江流深吸了口气,他也是得到系统后才知道有季深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刚开始他也厌恶,但在做了几次任务后被系统告知季深的脏器和他完全匹配,他便开始庆幸有这么个兄弟,季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告诉母亲,让母亲想办法从季深处获取希望。

  可数次试探,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