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位于偏僻的郊区，四周很安静，凉如水的夜色里，秦牧背对着打来的车灯，站在沈昀跟前。
他抬手想擦去沈昀的眼泪，抬起的手蓦地被玫瑰花打了一下，尖刺划过他的手背，留下血色划痕。
沈昀一言不发的用玫瑰花束打着他。
他静静站着，躲也没躲一下。
红色的花瓣落在他身上，或停在他肩头，或顺着衣衫飘落在他脚边。
他看得见沈昀的眼泪，听不见沈昀内心的喊叫——
‘你救了他！’
‘他会爱上你的！’
‘就像我当初爱上你那样！我跟家里吵架，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又冷又饿的时候你把我带回家，收留我，我便觉得你是世间最好的人。’
‘他也会这么想的。’
‘那个少年也会这么想的！他快死的时候你救了他，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恩情，他怎么会忘记你？他会一直记着你，一直惦念着你。’
沈昀喉结动了动，从嘴边吐出的只有掺杂哭腔的几个字：“大善人……”
他打得累了，一大束玫瑰花成了飘飘落下的红色花瓣，仅有一两朵幸免于难。
他盯着秦牧皮肤上的血痕，眸底泛着心疼，却仍是没好气的怒斥：“你是会愈合吗！为什么不愈合！故意把伤显摆在外面让我瞧的？”
“不是。”秦牧抿抿唇，没再说旁的。
沈昀看向不远处的黑色汽车，眼睛被白亮的车灯刺得眯了一下眼。
沉默良久，他猜道：“因为你给那个少年疗伤，耗费了太大的体力，所以没力气给自己疗伤了，是吗？”
“……”
秦牧没说话。
他眼睫半垂，视线落在沈昀手里拎着的玫瑰花束，缄默不语的看向唯一幸存的两朵。
“磨磨唧唧的，直接抱上去不就好了？”站在别墅二楼窗前的秦澈，一边削着果皮，一边忍不住吐槽。末了，切下一块苹果递给身旁的人。
江野接过苹果，嚼着垂眸看向窗外。
窗户开了一小条缝，传来细碎的争执声，听不太清楚，但也依稀听到一些。
“你说你舅舅来找沈昀，干嘛还要带个人一起过来，就不能先把那个人安顿好么。”
本身感情就不够坚定深厚，别扭又易碎，争执过后几天不见面，好不容易见了面，偏偏带着旁的男子一起过来，上次的矛盾还没解决。
而今矛盾又添一笔新的。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脑子不会转弯。”秦澈切下一块苹果尝了尝，正要再切一块递去时，站在他身侧的江野突然扑进他怀里。
吓得他慌忙收起水果刀，生怕无意间将人划伤。
江野推着他躲到墙角，“沈昀朝这边看了。”
“他眼神儿没那么好。”秦澈说着，歪着身子朝窗外看去一眼，随后将切好的苹果块塞进江野嘴里，“他没发现，俩人还在吵。”
“噢。”
江野边嚼苹果边应着。
耳边响起秦澈的声音：“对我的服务还满意么，江老板~”
江野：？！
他耳垂被人轻轻吻了一下，迅速变得滚烫，“你服务什么了……”
“给你切苹果啊，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秦澈声音噙着清浅笑意，“怎么样？还满意么。”
江野拖着长音：“还——可以吧。”
“那晚上让我揉揉你尾巴~”秦澈把水果刀折叠好揣进口袋，指尖撩起江野的上衣，顺着后背的脊柱骨一点点向下滑落，滑至腰间。
又勾了勾江野的腰带。
江野浑身一阵酥麻，他把人推开，红着脸拒绝；“不行。”
“啊……”秦澈失落的低下头，在身前的人的脖颈处来回蹭了两下。
“看来你不喜欢这个服务。”
他把剩下的苹果放到窗台，喑哑的嗓音莫名勾人，“等会儿回房间给您来点别的服务好了，一定把江老板伺候周到~”
“……”
江野用胳膊肘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捅开，拿起放在窗台的苹果，默默啃着。
他着实不是个脸皮厚的人，脸皮薄得稍微被撩拨一下，脸颊便泛起红晕。
他垂眸继续看向窗外。
别墅围墙外面，秦牧和沈昀面对面站着，秦牧身后的黑车副驾驶坐了位少年。
少年乖乖坐在车上，时不时抬头朝车前争执的二人瞧去一眼。
沈昀紧紧握着手里的玫瑰花束，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朝下滴落。
良久。
他转身离开。
走到拐角处时停下脚步，他长舒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心头的烦躁酸楚。
他转身要往回走，却在刚走出拐角时，隔着车前玻璃，瞧见少年细心的为秦牧擦拭伤口。
沈昀握着玫瑰花的手蓦地一紧，指尖都因着过度用力隐隐泛白。
在秦牧抬眸的一瞬，他慌忙跑进拐角，步伐稍稍停顿后，快步跑回别墅。
“一点小伤。”秦牧把少年的手推开，朝不远处地面洒落的玫瑰花瓣瞧了瞧，淡淡收回目光，启动车辆。
少年有些心疼：“那个人下手真是不知轻重，他为什么要打您呢？”
秦牧没回答，只道：“我把你送到陆队长那里，这些天你在他那儿好好待着。”
他进出研究院借用的便是陆队长的身份和模样，他充当‘陆队长’时，真正的陆队长在家里闭门不出，以防身份露馅。
少年还沉浸在心疼中，脑海里都是秦牧脸上、脖颈、手背的伤口。他不悦的嘀咕：“那个人可真坏。”
秦牧淡淡开口，语速不急不缓：“坏的不是他，是我。”
少年侧目朝开车的人看了看，将秦牧表情观察一番后乖乖闭上嘴，顺着方才的话往下问：“陆队长……是谁？”
“我一个朋友。”
“您的朋友好像很多。”
“嗯。”
“我在那里待着，安全吗？”
“安全。”秦牧顿了顿，又道，“如果连他都无法护住你，那你趁早断了成为新一任国王的念想，老老实实的被这一任国王追杀。”
少年自然是不愿意成为剑下亡魂，他疑惑蹙眉：“陆队长……很厉害吗？”
秦牧没答，只言简意赅的道：“特警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