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收回视线，转身走向小区，却在转身的一瞬，左侧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撞他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
头发长得快要遮住眼睛，下半张脸都是胡茬，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还有一股臭味。
闻起来像是食物变质的腐臭。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朝他连连鞠躬，不停的道歉。
直到秦澈淡淡回了句“没事”，男子才稍稍直起些身子，弯腰捡起掉在地上被人啃过的鸡腿，放进嘴里嗦着，咬着鸡腿骨头上残留的一点肉。
秦澈注视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目光在男子脚腕的蓝色脚环停留两秒，才收回视线。
那不是普通的脚环。
一部分刚出狱的人会佩戴机械脚环，脚环带有定位系统，佩戴者无法自行取下。
-
秦澈到了家门口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
他没钥匙。
现在是晚上十点，距离江野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秦澈只好在门口等着。
楼道是声控灯。
没一会儿就暗下去，整个楼道被黑暗笼罩。
秦澈站得腿酸，干脆盘腿坐在门口。
他倚着墙，百无聊赖的发了会儿呆后，拿出手机瞧了一眼时间。
午夜00:20。
秦澈不敢一直玩手机，他担心被江野撞见。
他受伤的时候，原先的那部手机也跟着受了伤。他重伤初愈，那部手机却是直接归西，彻底坏了，不能使用。现在的手机，是他新买的。
——在医院遇见江野之前买的。
要是被江野发现，五岁心智的他换了新手机，还玩得特别熟练，定是要疑心。
楼道响起脚步声。
秦澈收起手机。
脚步声逐渐逼近，来的人不是江野。是在酒馆门口不小心撞了他的中年男子。
男子朝秦澈身后的门指了指，“这……是您家？”
“不然呢？”秦澈挑眉，眸色幽暗的盯着中年男子，气场冷到极点。
能佩戴蓝环的人，要么手上沾了不少血，要么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恶事。
总之，不是个善人。
“噢，噢。没、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中年男子怯生生的说着。
他能感觉到有股阴冷刺骨的寒意爬上他的脊柱，这是一种威胁，一种警告。
倘若他再往前，倘若他再踏上一层台阶，这股寒意就会化成利刃刺进他的身体。
这种悄无声息就被人捏住性命的恐惧，让男子连着后退几层台阶。
“对不起，对不起。”
楼道响起他的道歉声。
“我走错了，走错小区了。”中年男子说完，就逃命般的快速下楼。
凌晨1:30。
江野下班回到小区。
晚上比白天要冷些，他戴上帽子，拉好拉链，走进单元楼。
楼道再次响起脚步声。
坐在家门口犯困的秦澈眼前一亮，满怀期待的看向楼梯，看到等待许久的人终于回来，他可怜的撇撇嘴，声音又娇又软：“哥哥。”
“你回来啦。”秦澈扶着墙起身，弯腰揉了揉发麻的腿。
江野有些惊讶，“你怎么在门口？”
秦澈眸前泛着水雾，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在家里待着闷得慌，想出来转转……结果没钥匙，打不开门，只好在门口等你。”
“进屋说吧。”江野打开门，余光瞥见腿脚发麻、一瘸一拐的美人鱼，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扶了进来。
秦澈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趴在了江野身上。
江野想把人推开，伸出去的手才碰到美人鱼的腰，美人鱼便哼哼唧唧的嚷嚷着疼。
江野无奈，“你在外面坐了多久？”
秦澈下意识的想回答时间，蓦地想起什么，涌到喉咙眼儿的话被他原原本本的咽回肚子里。
“我也不知道……我坐在这儿等的时候，外面还挺热闹的，渐渐的，人就少了，也安静了……”他说得格外委屈，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江野轻轻拍了拍美人鱼的后背，“好了，好了。”
“你说你出去转什么，我临走前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好好待着。”
他刚下班，疲惫得很，秦澈个头比他稍微高一些，如今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他着实有些经受不住。
江野踉跄着后退一步，不顾美人鱼的哼哼唧唧，将美人鱼推开，“你站着，自己活动活动。”
顿了顿，又问：“饿不饿？”
他们是七点左右吃的饭，如今都凌晨一点多了。
秦澈乖巧的摇摇头，主要是困，饿倒是不饿。
“不饿就行，我去冲个澡。”江野拖着疲累的身躯走进卧室，找出睡衣和浴巾，走进卫生间。
明明白天没有上班，休息了一天，晚上只工作了那么几个小时，却还是觉得累。
大概上班就是累人的，不分时间长短。
江野洗好，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美人鱼已经躺到了卧室床上。
他看着床上的美人鱼，一时间只觉得他把杂货间收拾出来真是多余。
收拾出来了，也没见这条鱼去睡过。
江野走到床边，把美人鱼拽下来，催促道：“去洗漱。”
“噢。”秦澈听话的点点头，刷完牙洗完脸钻进被窝，趴在小熊猫玩偶上看着江野，笑吟吟的开口：“哥哥~”
“嗯？”
“明天我们出去玩吧。”美人鱼扬着嘴角，眼里带着浓烈的笑意。
江野侧身躺着，单手撑着头：“你想去哪儿？”
“嗯——”秦澈拖着长音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轻轻捏着小熊猫玩偶的两个耳朵，“不知道。”
他噙着笑：“哥哥决定吧，我哪里都没去过，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明天下午，酒吧的经理和同事给我办了个欢送派对，庆祝我离职。估计等派对结束，就到晚上七八点了。”江野不是喜欢参加派对的性子。
但毕竟是为了他办的，他不去总归是不大好看，再加上……他确实想玩一玩。
以前白天晚上都上班，他根本没时间玩，也没时间放松。
“啊……”美人鱼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捏玩偶耳朵的手都用力几分。
几乎可以说是在用力的揉搓小熊猫耳朵。
江野缓缓出声：“你要陪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