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吃完药在教室又眯了会儿，被纪川叫醒了。
今天晚读也没上，就都搬着凳子去了操场。
贺欢慌慌忙忙拿了手机，又有点狼狈地把水瓶和纪川给他的抽纸插到外套口袋里，扛着自己的椅子下楼。
“带了外套回来的都把外套拿上啊，”丁桃凑在学生堆里下楼梯，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塑料小板凳走到了他们身边，“室外有风，比较冷，注意保暖啊！”
“好嘞！”“知道了！”……
也不管丁桃是不是自己班上的老师，总之听见了的人都情绪挺高昂，凑热闹似的喊着。
“哟桃姐，您今天穿这么厚呢？”纪川一扭头，有点惊讶。
丁桃不仅裹了件长款的羽绒服，头上还戴着个毛线帽，又戴了条厚墩墩的围巾。
也就是下楼梯的人太多，纪川看不见丁桃穿的鞋，不然他就会发现丁桃真是从头武装到脚，她甚至穿了双雪地靴。
“那可不，不然在外面吹一晚上不得吹透了。”丁桃说完，又叫了声贺欢。
“感冒好点儿没？”丁桃问。
贺欢一愣，丁桃居然注意到了？
纪川马上当他的嘴替，“您怎么知道的？”
这孩子脑子怎么不太灵光呢？丁桃说：“下午上课不就看见了吗？”
“好点儿了，我吃过药了。”贺欢说。
“要是冷了可以回教室，或者去哪里待着也行，别吹风了啊。”丁桃叮嘱道。
“好。”
操场被分为前中后三个观众区，高一最前面，高二中间，高三最后，每个年级的班级位置就从左往右顺次排列。他们五班在差不多舞台中轴线的位置。
托纪川百里冲刺的福，贺欢蹭到了他占的最靠前的位置，面前就是高一和高二年级之间的过道里。
贺欢推了推有些往下滑的眼镜，基本上能认得出来舞台上谁是谁。他看见李嘉怡盘了头，穿着一身香槟色的一字肩蓬蓬长裙，正和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生站在舞台左侧，准备着开场仪式。
右侧还有两名主持，贺欢看了看，不认识。
贺欢不太在意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当着丁桃的面拿出手机。
刚刚易家淼给他发了信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来操场了吗？吃了药有没有舒服一点？
贺欢吸了吸鼻子，好像没怎么流鼻涕了，变成了鼻子堵，身体的感觉还是舒服多了。
应该是药起作用了，没那么昏昏沉沉了。
贺欢回了个信息。
—好多了
—你们是第几个节目？
丁桃低头看了他一眼，旁边的纪川也把手机拿了出来，对着舞台上拍了个照。
她叹了口气。
平时学校的规矩是不能带手机，偷着带的只要收敛一点也没人管，但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不仅是他们俩，操场的灯光不太好，她站在前头往下一看，一片都是从下往上照的白光。
她往旁边的班级一看，都是同样的情况。
哎管不了管不了！
丁桃当没看见。既然都是看节目了，又不是正常的学习时间，就让这群学生拿着手机玩玩拍拍照什么的吧。
她拿着她的塑料小板凳往后排去了。
刚到七点，主持人就上台宣布元旦晚会开始。
纪川拿手肘戳戳贺欢，把自己的手机屏幕朝他亮了一下，“你看节目单了吗？”
“还没……”贺欢刚想让纪川把节目单的图片发给他，他的手机就突然响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易家淼给他发了张图片，正是纪川刚刚给他看的节目单。
估计易家淼是闲下来了，就有空回信息。
“易家淼刚给我发了。”贺欢对纪川说。
纪川一副了然模样，“都一样，那我就不用给你发了。”
倒也不是都一样。
不同的地方在于易家淼发来的图片上，把他们的那个节目圈了起来。
——书法社 流云乐队 《最初的梦想》
规规矩矩的一首歌，很符合在学校晚会上唱。
易家淼又给他发过来两条信息。
—我们现在还在化妆
—今天的我格外帅气［/酷］
贺欢顺势让易家淼给他发个照片让他抢先看看，易家淼非说要给他留点悬念。
现在还是武术社的在台上舞狮热场，颜色鲜艳憨头憨脑的狮子在台上跳来跃去，又喜庆又灵动的。
舞狮是第一个节目，书法社的节目在待会儿第三个。
易家淼的悬念留得挺成功。贺欢有些期待地盯着舞台旁边准备上场的人看。即使知道易家淼还没这么快站到那儿。
贺欢拧开水瓶喝了口水，他准备好好看看。
“你看得清吗？”纪川盯着舞台，觉得他们坐的这位置也就看个热闹，“我怎么看着有点模糊呢？”
“看得清啊，”贺欢推了推眼镜，看着他眯着眼的样子，半晌，“你该不会近视加深了吧？”
“……真的吗？”纪川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贺欢，“我上次体检好像是双眼视力都4.9，那时候感觉还跟正常视力没什么区别……我是不是要戴眼镜了啊？”
“你找时间去测一下视力呗。”贺欢建议道。
“那肯定要的……”
被纪川打了下岔，台上已经换成了第二个表演节目了。
纪川看得不甚认真。
他看不清，手机可以看清。他拿手机对着台上的舞蹈表演录视频，突然看见手机顶上弹出来群聊里李嘉怡的信息。
“李嘉怡在群里发信息，你看看她什么事？”纪川保持着镜头的稳定，小声对贺欢说。
贺欢还没看信息，李嘉怡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怎……”
“急急急急！”贺欢接起电话一句话没说完，李嘉怡就劈头盖脸地把话撂下，“快快快，你有空没？纪川有空没？人手不够了，快过来后台帮个忙。今天晚会的后勤是学生会负责的，高一那几个不靠谱的，让他们安排人负责演出时舞台工具的搬运，那几个人现在还没到位！”
李嘉怡现在是学生会副会长了，就算她今天要当主持，还有别的事要她处理。
台上跳舞的同学来了个地板动作，旁边的纪川通过手机屏幕看着，跟着其他人一起叫好。
贺欢被闹得差点没听清李嘉怡的话，但事实上还是听到了。
他有些无奈，“嘉怡姐姐，我今天生病呢，你这地主都不让长工休息的吗？”
“忘记了……忙昏头了！”李嘉怡的声音也有些歉意，“你问问纪川有没有空？让他再带一个同学过来，不白干，学校给发食堂饭票。最重要的是要快，第三组马上上场了，他们还有鼓要搬！我的天……”
贺欢心念一动，第三组就是易家淼他们的那组。
“算了，我和纪川过来吧，”贺欢说，“离舞台近一点，正好比较方便看节目……”
纪川扭过头，很疑惑地看着贺欢，“嗯？”
“谢了，我的好兄弟！”李嘉怡的感动非常豪迈，贺欢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开始唱《兄弟抱一下》了。
不过她还是止住了马上要唱出口的歌词，现在还是找人帮忙这件事重要，“马上过来啊！时间不够了！”
“行。”贺欢挂掉电话，站起来，“李嘉怡让我们过去帮忙搬东西，现在就去。”
纪川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但也和贺欢一起过去了。
李嘉怡和刚刚搭档的男主持一起站在后台边上比较显眼的地方等贺欢他们。
说是后台，其实就是舞台背后教学楼的架空层，表演的同学和后勤的同学以及一些相关的教职工都在后台忙碌。
贺欢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走向舞台侧候场的易家淼。
他今天弄了个发型，头发往后抓了抓，露出整张脸；应该是还化了妆，贺欢离得不太近看不清，但能看见易家淼的嘴唇格外红润。他换了衣服，下午贺欢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校服外面加厚外套，现在穿得单薄了点，只穿着绿色菱格的毛衣。他的衣服和旁边几个一起表演的同学的都是一款的，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各种色彩，但又搭调，总之就是一个色彩缤纷的青春洋溢风。
平时易家淼多是穿黑白灰，乍一穿这样颜色的衣服，还挺打眼。
贺欢笑了笑，想起易家淼给他发的信息。
的确是格外帅气啊！
可能是因为易家淼侧对着贺欢，再加上没想到贺欢会在后台，他没注意到贺欢就在不远处。
贺欢没有过去，因为被李嘉怡拦住了。
贺欢打量易家淼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因为李嘉怡一见到贺欢和纪川，就像见到了救星，也不管脚下踩着的小高跟，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着身上披着的羽绒服，马上往贺欢他们身边跑。
“哎你慢点！”那个男主持想拉她没拉住，只得让她小心点。
贺欢匆忙间再往易家淼那边看了眼，易家淼已经背对着他，在跟身旁的人说话了。
贺欢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李嘉怡的嘴跟机枪射手似的突突突地就让他们跟着她过去搬东西。
“佳佳你来安排，让他们帮忙，”李嘉怡回头拉住一个穿着学生会工作服的女生，又指指贺欢，对她说，“别让他干重活，待会儿人来了之后就别让他俩搬了……”
贺欢被安排去拿麦架。
他一手一个麦架，先在吉他手面前支了一个，那个叫佳佳的同学把麦卡上去，贺欢又提起另一个麦架放到易家淼面前。
易家淼正百无聊赖地拿了个椅子坐在鼓手旁边。
真是发神经了才答应张光云在台上当吉祥物。
台上的灯光特别亮，照得他眼睛不太舒服地眯了起来，台下的观众他只能看清前几排。
前面这一堆好像是高一的，高二的是后面那一堆，贺欢应该看得见他，只是他看不见贺欢……
“这个高度合适吗？”
？
易家淼抬头，贺欢就站在他面前，帮他调着麦架的高度。
贺欢冲他眨了眨眼。
他的站位有点背光，但灯光打在他耳朵上那个月亮耳钉上的光，让那个小月亮炸出了一颗小星星。
易家淼惊喜了一瞬，又低声问：“怎么还过来搬东西？不休息一下？”
“来后台帮忙可以离你近点。”贺欢笑了笑，“待会调完麦架我就下去看你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