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一开始没注意,稍微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之后,才留意到易家淼吃的很慢。
“你觉得不好吃吗?还是不合口味?”贺欢放下筷子问。
“没有,挺好吃的,你吃你的。”易家淼拿起一碟鸭血,在锅里先下了一半。
“别忙活了,你也吃你的。”贺欢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到锅里涮,眼睛还在留意着易家淼。
易家淼舔了舔嘴唇,感觉舌尖都是麻的。
他自己看不到,他的嘴已经被辣肿了,嘴唇的颜色像抹了唇彩一样红。
易家淼被贺欢盯着,也涮了块肉。他首先是把熟透了的粘着红油的肉夹到他的料碟里面,给滚上一圈,然后放到自己的白饭上把多余的蘸料蹭蹭,再夹上一大口白饭往嘴里塞,最后再喝上一口已经晾凉了的茶,然后张开嘴吸口气,再伸出舌尖舔了舔红透了的嘴唇。
贺欢拿着茶壶给易家淼添水,他算是品出来了,“你是不是吃不了辣?”
“呃……”见是如此,易家淼叹了口气,索性不掩饰了,“辣的我舌头都痛了,怎么微辣会这么辣?……其实刚刚就挺想说我吃不了太辣,但是看你好像挺喜欢,我就没说。”
贺欢有点不好意思,他的确是挺喜欢吃辣的,“其实刚刚点鸳鸯锅也可以的,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那不是我没说嘛。”易家淼又喝了口水。
新添上的水还带着余温,他感觉舌头好像有一瞬间更痛了。他吸了口气,才接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辣,就是这个微辣太辣了。”
贺欢沉默了一下,其实他还感觉这个微辣不太带劲。幸好点单的时候是让易家淼自己挑的,要他挑个中辣或者特辣,易家淼更受不了。
“要不我去给你买个牛奶吧,然后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另外点不辣的炒菜,”贺欢说,“你这硬吃也受不了。”
“没事儿,我也可以吃。”易家淼能感觉得到,这个火锅是香的是好吃的,肉也是新鲜的。要让他不吃,贺欢自己肯定没法把这一大桌吃完,剩了的话感觉挺浪费的。
他想了想,“……我涮着水吃吧。”
贺欢失笑,“行,我去给你买牛奶。”
易家淼也没拒绝,“好嘞,快去快回。”
贺欢在店里的冰柜还没看见有牛奶。他直接到一楼的便利店买了两盒纯牛奶,回来之后还看着易家淼正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在茶杯里涮肉。
不吃辣的人吃起辣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可爱。
贺欢坐回原位,直接把吸管打开插上了,两盒牛奶都摆在了易家淼面前,“谢谢你迁就我,赶紧喝吧。”
易家淼也不客气,狠喝几大口牛奶。
易家淼感觉自己真是奔着挑战极限去的,刚刚贺欢离开的时候,他又夹了点菜吃,还妄图不过水,快速连续地吃。结果这下都辣得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嘴肿了。
易家淼还嘴硬,“其实也没有完全是迁就你,我也挺喜欢吃的。”
“好,好。”贺欢拿了个漏勺,给他捞了两块在辣汤里浸润已久的鸭血放到他碗里,“喜欢吃就多吃点。”
易家淼咬了下嘴唇,试图缓解辣意,“那还是得先过一下水再吃的。”
贺欢难得畅快地大笑,主动问服务员要了个大点的碗给易家淼,还帮他倒上了水,方便他操作。
周末眨眨眼就过去了。一到工作日贺欢又得六点半出门赶去学校。
班上好多住宿的同学,总是会有同学嫌食堂早餐不够香,时不时就拜托贺欢他们这些外宿的同学帮着带早餐回去。贺欢连着几天帮不同的同学带了他家路口的早餐。
“孙星华炒米粉,王科炒面,李嘉怡炒面,纪川炒米粉。”贺欢一边骑着车,一边念叨着。他实在是不知道李嘉怡和纪川两个外宿的人凑什么热闹,非要他帮着带早餐。
于是连上他自己的,他要在家路口的早餐店带上五份炒粉。
学校不准带一次性饭盒进去,不能被门口的保安和值日老师看见。为了带这几盒早餐,贺欢今天还特地背了个书包,把装好的五盒都塞到了书包里。
真好,还没毕业就找到了送外卖的出路。
贺欢骑着车,背上的炒粉炒面还隔着书包散发着热量,都是奔着给他捂出痱子的目标去的。
在学校停车场一停好车,贺欢就直接把几个饭盒全部拿了出来,背上总算松快了不少。
贺欢刚一到教室,还没来得及坐一坐,就尽职尽责的给几个嗷嗷待哺的同学送去了早餐。
王科一边掀饭盒盖一边说,“昨天我是不是还没给你钱来着?微信转给你啊……”
“转吧转吧。”贺欢派完了,提着他和纪川的那两盒粉回到了座位上。
早读还没开始,纪川赶紧掀开盖子扒了两口粉。
按说都是不让学生在教室吃味道大的东西,但是一个班的人都头铁,直接端着早餐放在桌上吃。
干吃炒米粉太噎了,贺欢又从书包里掏出盒在家里拿的早餐奶搭配着吃。
但是直到丁桃过来叫他们把早餐收起来开始早读,纪川还没到学校。
迟到了?
纪川抽屉里已经塞满了书,贺欢帮他把粉挂在了桌子旁边的钩子上。
但直到早读结束,他们要下去做早操了,纪川也还是没回来。
等做完早操上来,纪川一边吃他剩下的那大半盒米粉,一边看手机,才看见了纪川在QQ给他发的信息。
—被车撞了,我请假了
什么?
贺欢刚看到这句话,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
—呜呜呜我的炒米粉
……那看来是没什么事。
贺欢这才发信息过去询问了一下他的情况。下一秒纪川直接给他打来了电话。
“……疯了。”贺欢还没带耳机来学校,还转头问后桌借了副耳机插上了,才接的纪川的电话。
贺欢只戴着右边耳机,他不太敢光明正大地在教室里面接电话。
他压着声音说:“我在教室呢,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纪川那头听着乱糟糟的,不算特别吵闹,但也不安静,“我他妈右手骨折了,左手打字不太方便,反正现在这时间也是下课点,我索性给你打个电话,简单说一说算了。”
“服了你了。”贺欢听他语气还算轻松,应该不严重,于是一边吃早餐,一边跟他聊电话,“怎么回事啊你,除了手还伤着哪儿了?现在你在医院吗?”
“刚到中医院,在急诊这儿。”纪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搭在腿上,正坐在急诊的候诊座位上等着医生给他看手,“我早上骑车的时候路过各路口,正好和一辆私家车碰上了。就伤了一下手,别的没什么事儿。”
纪川说得是轻巧,碰上了,“碰了一下的话,你怎么能把手碰折了?”
“真没事,就是我骑车路过路口的时候……没注意看……那司机刹车不及时,所以撞了一下。”纪川脑子里开始慢动作回放他刚刚和那辆车碰撞的场景,“然后车一倒我重心不稳,手就撑了一下地把手给撑骨折了而已。那车开的也不算快,所以没什么事儿。”
贺欢马上懂了,按纪川那时不时甚至手都不扶车把的放荡不羁的骑法,一时没注意看到来车也是挺合理的。但是按纪川这说法,那司机也是有点责任的,“那你跟那司机是怎么协商处理的?他没跑吧?”
“没呢,放心。”纪川说,“刚刚反正也报警了,也叫了救护车啥的。那司机在现场处理呢,我反正先来医院了,我妈在那边跟进着这件事,我爸现在在医院陪我。”
“那就好,那你先在医院搞定你自己的事吧……”
“我那个炒粉!”纪川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吃不上了,给你吃了吧,别浪费了我心爱的炒粉!”
“……这时候还惦记着。”贺欢无奈地说,“行,谢谢了,你先安心在医院看手吧。”
电话挂了后,贺欢把耳机还给了后桌。
“李嘉怡!”贺欢声音不高地喊了一声,李嘉怡和他隔了几个座位,没听见。
旁边的同学帮着喊了李嘉怡。
“怎么啦欢哥?”李嘉怡端着她的炒面边吃边走过来。早上刚让贺欢帮着带了早餐,李嘉怡这会儿态度非常友善。
“坐。”贺欢让李嘉怡坐到纪川的位置上。
李嘉怡坐下了,把手上的饭盒放在了桌上,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擦了擦嘴,“什么事?哎纪川没回来?”
“吃饱了吗?”贺欢问。
李嘉怡的炒面还有一半没吃完,“没呢。”
“那正好,”贺欢听着这句话非常满意,把刚刚挂在钩子上的纪川的那盒炒米粉拿了出来,“我们一起把这一盒粉分了吧。”
“哈?”李嘉怡没想到贺欢问这话是想要她帮着吃东西,“不是,你干嘛买两盒啊?”
李嘉怡人都傻了,贺欢桌上不还放着一盒还没吃完的炒米粉吗?要吃不下,干嘛买两盒啊?
“这纪川的,他不回来就让我吃了。”贺欢把那盒粉放在了他们两人之间,“我们俩一人一半啊。”
“……行,这炒米粉还是炒面啊,别给我太多了,你先往你饭盒里倒多点,剩下的再给我。”李嘉怡再次问,“纪川没回来,去哪儿了呀?”
“这炒米粉。”贺欢把盖子掀开,拆了双干净的筷子往自己饭盒里夹,“他早上来上学的时候骑车撞到了,现在在医院,说是请假了。具体的你等他回来让他跟你说吧,或者你自己发信息问,让他给你解释。”
“哎呦!”李嘉怡紧张了一瞬,又听出来贺欢这并不太紧张的语气,应该是并不是很严重,“那等我川哥回来得好好地慰问一下啊。”
“慰呗,”贺欢想了想,“不过估计他会在家休息两天再来上学吧。”
刚开学课业压力还不紧,这都受伤了,纪川肯定借这个机会让自己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