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原是随口一问, 可观谢潇潇这面红耳赤的模样,倒像是真被他给说中了,别说是他, 就连谢母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真有了?”谢母急问,日日在眼皮底下养着, 她竟是没发现。

  谢潇潇脸色羞红撒娇:“娘!这话问的突然, 我还能不能矜持矜持了?”

  “是谁?”谢潇澜可不信他这假的没边儿的话, “先前问你时都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 今儿你倒是害羞上了, 少唬人, 快说是谁!”

  何意自然也是半个字都不信, 可还记得之前不管是在临洋县还是善仁堂,谢潇潇都被问过这问题, 他那时的表现可不如现在羞涩。

  而且谢潇潇面对雁北戎到底持排斥态度,所以他不认为会是那个北域太子。

  但还有谁?

  有谁是他能亲近接触却不被人发现的?

  何意眼睛微微瞪大,还真有!

  谢潇潇观何意神情就知道他猜到了,立刻往他怀里躲:“嫂嫂救我!”

  “我来我来。”何意赶紧拦住谢潇澜,轻声哄他, “谢大人放心,我一定严刑逼供,让他招出罪魁祸首!”

  谢母听到这话无奈笑了, 但谢潇潇有心上人这事却不能轻易糊弄过去,她对何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定要问出来。

  但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自责, 家中老幺冷不防就有了心悦之人, 偏偏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不知道, 可见她为母偏颇, 失责了。

  她低声叹气,干脆听何意的带着布匹离开了,有这功夫悲春伤秋,还不如多做两件衣裳。

  待谢母一走,谢潇澜立刻揪着谢潇潇后领子,帮他丢到旁边的椅子上,他面色冷峻:“说,到底是谁?”

  哪个不要命的拐他弟弟?!

  “你这样我死都不会说的!”谢潇潇也跟着瞪眼,“你在审问我吗?你是土匪吗?告诉你,你还要去套麻袋吗?”

  谢潇澜冷呵:“且等我知道,我套死他!”

  谢潇潇急的大喊:“你看你看!这让我怎么说,你霸权主义,你无理取闹!”

  何意听了两句也咂摸出不对劲,谢潇澜之前说不定还真给人套过麻袋。

  他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好笑,偷偷翘了翘唇角。

  见两人对峙着,他干脆出声询问:“是齐太傅家的吧?”

  “齐太傅?齐随?”谢潇澜眯了眯眼,“那小子年长两岁果然不一样,你有没有被人占便宜?”

  谢潇潇挺起胸膛:“怎么可能,我还未同意呢!”

  “他是如何追求你的?”何意来了兴趣,捏着他脸蛋问道,总不至于几次眉来眼去就认定彼此了,总得有什么苗头才对。

  “画。”谢潇潇耳朵红的不像话,“他送了我一副画。”

  齐随说那副画是他亲手画的,是临时起意之作。

  但那副画从初春画到凛冬,历经四个季节,辗转到谢潇潇手上。

  那副画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春日里的和风细柳,夏日里的芙蓉并蒂,秋日里的金风玉露以及冬日的暗香疏影。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四季图,连谢潇潇自己也能作出来,但齐随的意思却很明确——他是他的四季。

  但这些他都没告诉何意他们。

  这时候的人都早慧,谢潇潇来年十三岁也该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何况齐随那孩子他也见过,确实少年风姿绰约。

  何意轻笑:“既如此,年节时便让你哥哥登门去拜访齐太傅。”

  “谢谢嫂嫂~”谢潇潇嘿嘿笑。

  谢潇澜坐在一旁冷眼瞧着,他的意见和看法当真是一点都不重要!

  翌日。

  窗外飘起鹅毛大雪,所幸之前谢母早就将地窖填满,否则这天气哪里还能出门置办年货呢?

  尽管如此,来登谢府门的也不少,小唐刚招呼人将门前积雪清扫干净,就见不远处几辆马车缓缓驶来。

  小唐原地看了片刻,立刻转身回府告诉宋元了。

  “苏府的马车?没有看错?”谢潇澜挑眉,苏家怎会在这时候找上门?

  宋元点头:“小唐亲眼所见,想来不会有错,学生已经将书房收拾妥帖,大人稍后可在那请见苏大人。”

  “快去请进来。”

  谢潇澜说罢便准备去书房,何意赶紧叫住他:“苏大人是苏绫栀的父亲,为人亦是有铮铮傲骨,虽不清楚他此时上门的用意,但多半没有恶意。”

  “让夫郎操心了。”谢潇澜轻笑,他的臭脾气也不是对谁都会随便发火的。

  何意笑笑松开他的手,谢潇澜和这些大人物都鲜少有交集,苏侍郎骤然上门定然有其道理,而且这般光明正大,显然是刻意借着他刚受了赏赐这个风头来的。

  做出他也是来交好的假象。

  何意想的显然没错。

  苏侍郎带着好些礼物上门,刻意走的明路这样大胆,谢潇澜反而不认为里面是什么金银财宝。

  宋元将人带到书房,便退了出去。

  谢潇澜在这些老狐狸面前还是会尊敬几分,因此先打招呼:“侍郎大人稀客,先喝杯热茶暖暖吧。”

  苏侍郎也并未与他客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好茶,谢大人亦是风雅之人。”

  因着谢潇澜为官之后的种种行为,苏侍郎对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文人书生最该温和,偏偏谢潇澜与常人两道。

  何况他苏家向来不参与争嫡夺位,对谢潇澜这样的狂妄之辈那是半点儿不愿沾。

  但没想到他有个好夫郎。

  “晚辈本粗人,奈何夫郎说茶养心性,这才喝着。”提到何意,他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苏侍郎观此情形也不愿与他拉扯,直入主题道:“此次,老夫亦是为了谢大人夫郎而来,上次小女回府便与我说了些话,因此想问问,若是谢大人会如何抉择?”

  “晚辈若有儿女,绝不会让她嫁到旁人府邸吃苦受屈,女儿家最该娇养。”谢潇澜微笑。

  “当今那位身体如何谢大人最清楚,太子温和从容,毫无征战之心,与其余几位皇子王爷相比,唯有身份可看,但大渊自古立贤不立长,谢大人以为圣上此举为何?”

  苏侍郎看的分明,太子夜辞渊绝无继位可能,以谢潇澜才情自然也明白,可他又为何执着跟随太子?

  谢潇澜点头:“侍郎大人言之有理,但浮于表面的东西,都是假象。”

  “如今与肖国公府婚事已定,若是谢大人会如何处理此事?”苏侍郎问道。

  这便是明确要站队了。

  谢潇澜挑眉:“听闻令千金城郊一日游后便病难起身,想来是肖世子左右拥抱,分身乏术,未曾好生照顾令千金。”

  这样的计谋其实过分简单,却极其不要脸。

  苏侍郎能在朝廷势力分崩而不倾向某一方,就足以看出他心性如何,此人一生都稳扎稳打,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把戏他自然不会做。

  想必哪怕苏府真有人有这计策,也不敢告知他。

  但谢大人不同,他不要脸。

  苏侍郎确实震惊于谢潇澜的坦然,他像是受教一般拱了拱手:“告辞。”

  这跋扈又不要脸的东西,真是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了。

  谢潇澜冷不防笑了:“那就请苏大人将礼物一并带走吧,以我的性子,哪里能和您和平相处呢?”

  “哼!”苏侍郎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

  当日下午,苏侍郎亲自登门拜访谢潇澜,却沉着脸离开的事就传遍了,连礼物都被完璧归赵,任谁都看出来,这是彻底结下梁子了。

  偏偏没多久,苏侍郎的千金又传出病重的消息,听说还是因为肖世子和林家的少爷给气的,不禁让人更感慨万分。

  再有权势的人,若不能嫁得如意郎君,也只有被磋磨的份儿!

  肖国公府声望地位皆在,哪成想还有被当成笑话看的一天,当即就把肖世子叫回府训斥。

  “你跪求纳林家哥儿为侧室,老夫同意,你便是这般做事的?放着好好的苏家千金不要 非要要一个诡计多端想尽办法诱惑你的人,你听听外面怎么说咱们肖国公府的?我这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肖国公气的破口大骂:“废物!老子不许你再纳林家那小子,回头就将嫁妆给他退回去!”

  “爹!之前明明说好的,只要我娶了苏绫栀就让我纳子瑜进门,如果我现在退亲,他日后该如何自处?”肖世子觉得荒谬,“我是照顾子瑜偏多,可她病了也不能怪我,人人都没病,偏她病了,儿子以为这样的身体不适合孕育我肖家子嗣!”

  “畜生!”肖国公抬手重重给了他一耳光,胸口剧烈起伏,怒意滔天的指着他,“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早晚要害死我肖家啊!”

  肖世子捂脸冷笑:“不娶她便是亡肖家?儿子偏就不娶了,爹最好立刻派人去退婚,否则成亲那日我也不会出现!”

  “好!说得好!肖国公府当真是权势滔天!”苏侍郎匆匆赶来,就听得这番话,当下气的差点背过去,若不是使了些手段,还不知道这肖世子对他儿这般不喜!

  肖国公瞬间慌了,他赶紧收敛怒气请他进屋:“亲家误会,我儿只是气上心头才说乱了嘴,你莫要——”

  “莫要如何?当着国公的面他都能说出这些话,若我儿嫁来,怕是要受尽磋磨苦楚,既然肖世子不愿娶,那此婚事便作罢吧。”苏侍郎说着示意自己身侧的管家将东西拿来。

  是一枚同心结。

  “所幸只有信物,如今将信物完璧归赵,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肖国公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闹到要退掉亲事了?

  可他看苏侍郎带着信物来,就知道对方必然也是听到了传言,动了要退婚的心思,否则怎会有备而来?

  可此事他怪不到别人,只能吩咐人去书房将信物拿来,两家交换,此亲事便作罢了。

  苏侍郎拿着信物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刚出府上轿子,脸上就露出笑,不要脸的法子果然有用,若是无缘无故苏家提退亲,怕是要招惹是非。

  此事可不能怪他不地道,要怪就没有哪位亲爹,能把疼爱的女儿往火坑中推。

  一日日,终于到了小年。

  各家府前都张灯结彩,春联对子大清早就张贴好了,每条街都能闻到食物的香,家家户户的厨子都各显神通,想着让主家吃好喝好。

  谢府最为热闹。

  南峪镇离京城远,南灵微三人自然是要来谢府一同过年,就连回南天他们都穿戴整洁聚在府上。

  本就只是个二进院,如今人满为患,走路都恨不得挤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这个生日祝福功能绝绝子了~

  谢谢宝贝们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