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叶紫珠想嫁给谢潇澜, 就是这城中数不清的千金贵君都想往他身上凑,如今中会元,可见有望中状元, 若是连中三元,日后前途无量。

  再加上谢潇澜的名字挂在榜上, 稍微一查便知晓他从前是谢家的, 就算谢家没落, 可到底还有许多世家人脉在, 翻身指日可待, 便是尚公主都有可能。

  只是碍于圣上的颜面, 许多世家不敢明着拉拢, 便只能找同谢家来往较多的世家牵线,那些曾一同去郊外的几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到底谢潇澜低调, 印商陆他们也没有随便将住处宣扬,知道的人不多,倒也算清净些。

  “这些日子来府上的人多了许多,明里是要结交,暗里却打探着你们的事, 只是到底碍于圣上的颜面,他们不曾闹太大动静。”褚决明哼笑,“你可小心些, 我听说叶家要与你重修两姓之好。”

  谢潇澜虽不曾将叶家放在眼里,却也不想因为过于疏忽让何意难做,他点头:“我心中有数, 眼下还未殿试, 他们估计也会观望着, 再者即便那些官员愿意将女儿送来, 也得看我夫郎愿不愿意才行。”

  他可不愿同何意那个倔脾气对上,吃亏的可是自己。

  见他神情分明,褚决明才放心些:“若有需要帮助的及时告知便是,我们都是自幼的交情,若是锦……若他还在,自然也会同你说这些。”

  提到那个不曾说出全名就被人知晓的人,屋内的几人奇异的沉默了片刻,那年之事,不止谢家遭了难,其他几家也都受了影响,只是没有谢家这般严重。

  多年情谊,知根知底,便是表亲都不如他们彼此亲近。

  何意向来不爱参与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来,一大早的就腾地方去防己堂做事了,听了一上午的溢美之词,脸都快笑僵了。

  “你还笑得出来?”嘲讽的声音在眼前响起,叶荣面色暗黄,神情也带着些迷乱,“给我把把脉!”

  何意光是瞧他这副模样都知道他去了哪,更何况身上的脂粉香甜腻腻的,该他虚。

  不知对方的手都做了什么,何意找了方白布搭在他手腕上:“给你开些进补的药,若是还想多过几年滋润日子,便克制着些。”

  他瞧叶荣这模样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好的,想着叶家家大业大,估计也不差那些银子,便挑着好而贵的药写的药方。

  “诊金十两银子。”何意淡淡说道。

  “你讹我?你的诊金有这么贵?”他走时何意刚来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的诊金?

  何意立刻示意旁边的药童把药方收起来不给他,微笑道:“那叶公子另请高明。”

  叶荣被气的一口白牙都恨不得咬碎,可他自己就是个二把刀,何况今日来是有要紧事并非是瞧病,他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拿出银子给他。

  一旁的代笔药童立刻将方子给他快速离开了。

  何意靠着椅背,下巴微抬:“找我有事?”

  “你知道……?”叶荣有些疑惑,他表现的应该不明显才对。

  “你只管说你的便是。”

  叶荣哼笑一声,露出狡猾的笑:“那你应当是不知道,我表妹可是急着嫁给如今的会元老爷呢,他们从前便有口头婚约,当年若不是谢家落魄,早就成婚了。”

  何意静静听着,叶家当真是没脸没皮,虽说人往高处走,那种事明哲保身自然是常态,可事后又做出这许多的动静来,当真是吃相难看。

  但他眼下还不具备和叶家抗衡的资本。

  “你想要什么?”何意眉梢轻挑。

  “以谢潇澜从前的脾性,功成名就时自然会处置叶家,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你和我联手对抗叶家。”叶荣说的十分自信,似乎拿准了何意会答应。

  但何意只觉得好笑,他还以为自己要参与什么不得了的阴谋。

  “我为何要与你联手?我夫君日后若是中状元,三妻四妾是应该的,我一个没生育的,委屈些就好,总不能让他后继无人,叶小姐若是想嫁,让叶家同我夫君商量便是。”何意失笑,说这话时带着漫不经心,好似全然不将这些事放在眼里。

  叶荣有些着急:“叶紫珠此人跋扈狂妄,即便你大度让她进门,她也容不下你!对她们来说,杀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你说的也有道理。”何意微微蹙眉,“若她真容不下我,那我便自请下堂,求一纸合离书便是。”

  他说这话时还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叶荣浪荡了一阵子,贪恋了美色,更深知何意这般样貌是何等极品,他盯着那节白皙的脖颈舔了舔嘴唇,蜡黄的脸上带着薄红。

  他想,若是何意真的自请下堂,他接手也不错?

  思及此,叶荣面上也没了焦急,反而迫不及待的希望叶紫珠赶紧嫁过去。

  他邪魅一笑,意有所指:“若何大夫真合离,届时我为你介绍夫婿如何?”

  何意忍着心头的呕意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搓了搓,接过药童拿来的药递给叶荣:“好好喝。”

  “嘶——什么东西?”叶荣快速甩了一下手腕,去看时却并未看见异样,他接过药对何意挑眉一笑离开了。

  什么东西。

  何意嗤笑一声,将藏在手缝里的针放回原位,那样的肮脏心思,他从前不是没见过,但谢潇澜说的对,这京城诡谲多变,他不能露出马脚。

  期间唯有此插曲,忙到时辰,何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出去找谢潇澜,却不曾想对方直接进了药室。

  “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会还没收拾好?”谢潇澜说着帮他去提药箱,“和先前重量不同。”

  何意弯起眼眸:“对,在医书上瞧见了有意思的药方,准备拿回去试试。”

  “辛苦了。”谢潇澜牵起他的手,“过几日殿试时,你在宅子里等我,就莫要再去防己堂了,届时会有宴会可能要晚些回。”

  “还没考呢,就想着宴会的事儿了?”

  两人慢慢踱步往宅子里走,谢潇澜动了动喉咙,有些拿不准要不要将外面的风言风语说给何意听。

  只是,外面终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回到宅子里,不等何意反应过来谢潇澜就已经把门从里面插上了。

  何意稍稍惊讶:“怎么了这是?”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莫要生气。”谢潇澜双手紧紧握着他肩膀,神情认真又严肃。

  “不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告诉我你是如何想的,准备怎么做就好。”他已经在别人那里听说了有人觊觎自己的郎君,不想再听第二遍了。

  谢潇澜见他这么有条理反而松了口气:“你知晓我心意,定然不会娶,说与你听也是不想你过几日被那些流言扰乱心神,叶家不足为惧。”

  “事情要办的漂亮些,否则我真的会不高兴。”何意也认真说着,他不能否认谢潇澜的魅力,但要从根源解决这些问题,还得谢潇澜亲自出面。

  “有我在,你放心。”

  何意便掩去了他和叶荣的交谈,越少人知晓他和也叶荣的接触越好。

  果然。

  叶家到底是有名望的,不消几日,叶府嫡女叶紫珠心悦当今会元谢潇澜的事就传了个遍。

  自谢潇澜中会元那日起他的里里外外就已经被人调查清楚了,何况是早有正室之事,人人都道这叶紫珠怕不是要为人妾室了?

  还有些人拿出叶家曾经的所作所为说事,先前怕惹火上身斩断与谢家的关系,如今见人发达,竟开始拿往日旧情说事,当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叶家此番行径实在让人作呕。”

  “可不是?真当京城里没人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先前谢家那般地位,叶家可没少攀着。”

  “我若是谢夫郎,怕是都要被气死了!”

  “听说谢夫郎精通医术,先前还瞧见他出入楚王府了,前阵子楚王不是病了……”

  京城地方虽大,但其中的关系如蛛网一般,叶家嫡女要给人做妾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听着的人无一不是鄙夷的。

  “怎么会传成这样!谁敢让我做妾!”叶紫珠疯了一般对着面前跪着的婢女拳打脚踢,“都怪你们这些嘴上没把门的贱人!本小姐可是嫡女,是要做正室的!该死的东西!那个乡下哥儿也配占着本小姐的位置?”

  一旁的婢女谄媚道:“小姐,听说那何意在防己堂做大夫,不如咱们去会会他,若是他敢冲撞您,咱们也好有由头料理了他!”

  “你说的对…给本小姐梳妆打扮,即刻就去!”

  为彰显自己的身份,叶紫珠穿着紫色裳裙,衣衫上缀着颗颗明珠,就连头饰都是整套的昂贵流朱,十几岁的姑娘打扮起来是最好看的,连带着周身的气势都跟着拔高了几分。

  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般好颜色,一定能让那个哥儿自惭形秽!

  叶荣像是打定主意要缠着何意,每日都会去防己堂坐坐,喝喝茶,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要来溜达。

  今日倒是赶巧了,他刚坐下就看见了叶紫珠,他赶紧找了根柱子躲到后面去了。

  “哪位是何大夫?我家小姐身子不适,还不赶紧过来瞧瞧!”婢女倒是将叶紫珠的嚣张跋扈学了几成像。

  总跟着何意的药童赶紧上前解释:“何大夫眼下正在药室与人交谈,堂里还有其他大夫,亦能为小姐把脉。”

  “就要何大夫你们听不懂吗?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可是未来的会元夫人!”

  药童有些诧异:“何大夫才是谢老爷的夫郎。”

  “你个卑贱的东西,竟敢乱说话!”婢女在叶紫珠暗戳戳的眼神示意下,抬手就给了药童两个耳光,脸上当即就红了起来,可见力气之大。

  其他人哪里敢耽搁,硬着头皮去里面的药室请何意。

  何意应了一声看向谢潇澜:“我先去看看,你们先聊。”

  何意出去就瞧见自己惯用的药童被人打了,他定睛一瞧来人,穿着明艳,跋扈的气势逼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捏着药童的下巴看了看:“去后面上点药。”

  而后转身看向叶紫珠,语气幽冷:“可是这位小姐吩咐婢女打了我的药童?”

  “你就是何意?那个卑贱的乡下胚子?”叶紫珠死死盯着何意的脸,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何意长得这么好看!

  凭什么……

  这样下贱的东西竟然有这般好颜色?

  叶紫珠气的咬紧牙关,这样的脸、就该放在自己身上才对!

  “请这位小姐说话放尊重些,还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你吩咐婢女打了我的药童吗?”再开口,何意的神情阴冷不少,撩起眼皮看叶紫珠时更是带着些许厌恶。

  叶紫珠猛的对上那双眼睛竟有些退缩了,可一想到往后的荣华富贵,她怒道:“是本小姐又如何!你们都是卑贱胚子!”

  话音刚落,何意凌厉的耳光便落在了叶紫珠旁边的婢女脸上,不多不少,正好两下。

  清脆的声响惊的堂内所有人侧目,连带着呼吸都放缓了不少,各个都有些害怕的缩着脖子。

  叶紫珠气的直跳脚:“你个贱人!打狗都要看主人,你抢走我的夫婿不算,竟然敢如此羞辱我!本小姐要杀了你!”

  “你敢吗?”何意微微挑眉,“自甘下贱就莫要怪别人瞧不起,叶小姐虽说和我夫君有过口头婚约,可这些年过去了,我夫君都成家了,叶小姐还未嫁出去,就是不知是叶小姐要求高,还是碍于叶小姐名讳,无人敢娶?”

  “你敢侮辱本小姐?”叶紫珠狠狠瞪着他,“谢潇澜还没中状元呢,你嚣张跋扈给谁看?”

  何意微笑:“自然是给你看,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二个觊觎别人夫婿上赶着做妾的小贱人吗?”

  他将“贱人”二字咬的极重,也算是回给对方方才的骂声。

  “还有你方才说要杀了我……”何意突然扯出一抹怪笑,眼神带着兴奋和激动,“医者杀人,无孔不入,该小心的人……是你。”

  叶紫珠瞬间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何意的眼神,还是因为那番话。

  她抬着下巴强忍着恐惧道:“那又如何,我爹爹在朝为官,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待我回去同他说今日之事,你必死无疑!”

  “你叶家有何了不起,我无罪,你爹如何杀我,这大渊竟没有王法了吗?”何意看着她突然勾起唇,“还是说,你们叶家准备自立山门,与这大渊平起平坐?”

  “哼!我爹背靠三王爷,他就是王法!”

  “叶家竟有这般心思,竟不知我三皇兄有这般好能耐,能将父皇的面子踩在脚下!”夜楚渊沉声呵斥,“今日之事我必悉数上报,届时还需叶小姐莫要忘了自己今日的说辞!”

  叶紫珠人都傻了,她万万没想到五王爷居然在这里,那她刚刚所说的那些,岂不是都被对方听到了?

  她下意识看向何意,就见对方唇角微微上扬,得意至极。

  她竟中了这个贱人的圈套!

  “楚王爷您听紫珠解释,我方才只是说笑罢了……”

  谢潇澜冷笑:“叶小姐张口闭口都是要杀我夫郎,这偌大的京城,生杀大权竟是要轮到叶家做主不成?叶小姐还是要些脸面比较好,我谢潇澜对你是厌恶至极,倒贴之事更是令人作呕,真说起来,叶小姐这般丑陋之人,实在会让人倒胃口。”

  谢潇澜嘴毒是和他相熟之人都知晓的,这些话即便不是说给叶紫珠而是其他人,何意都觉得略有些过激,可他瞧其他人时,竟见他们面色寻常,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他便也佯装委屈的往谢潇澜身后躲了躲,他很委屈,真的超级委屈!

  叶紫珠当即被戳到了痛处,她本就不如京城其他女子那般好颜色,同龄的小姐里她只和那些不如她貌美的玩,以此获得信心。

  可今日谢潇澜的话却直接将她推进了深渊里,她是个在外人眼中看起来丑陋无比的丑八怪,她比不过那个下贱胚子好看!

  “啊!!!”叶紫珠突然大喊大叫的转身跑了,婢女们赶紧喊着追了上去,防己堂再次安静下来。

  夜楚渊神情严肃:“我还有事,你好生照看他,老三平时不动声色,没想到背地里心不小。”

  “叶紫珠一段时间不见,好像更疯了……”印商陆忍不住吐槽着,也太可怕了吧!

  谢潇澜拉起何意的手,就见他掌心的红痕还未褪去,可见方才那两巴掌用力多狠,他轻轻揉了揉:“莫生气,不和那种疯子一般见识。”

  何意扬唇浅笑,自然不会一般见识,他微微侧头,看向柱子后探头躲藏的叶荣。

  好戏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浅浅爽一下,以后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