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谢潇澜前世在杨辛身上栽过跟头,万万没想到重来一世还能有这样的境遇,只是换了个人,也换了种心情。

  何意语气过于平淡,他一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意思,不知道他是真的有这心思,还是只是单纯拿之前的话来呛自己。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都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潇潇更是觉得这个话茬有点惊恐,默不作声的跟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有了?是陶家那小子还是药铺的伙计?”谢潇澜盯着他的表情说着,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又慢悠悠的接了一句,“说来我听听。”

  何意脚步一顿,狐疑看他:“说了就合离?”

  “……不,他们不行。”谢潇澜带了点咬牙切齿,何意这般样貌,和别人都不相配。

  “哦,你这样问,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说亲,早知道刚才就否认了,用不着你急着推我出去。”

  何意从前待人冷淡归冷淡,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是有谱的,可他要是真让人觉得不自在了,不用想,绝对是有心的。

  他知道谢潇澜没有那意思,但总故意揪着他逗乐可不行。

  谢潇澜抿抿唇,干巴巴的接话:“没那个意思,不说这些,去买书。”

  这个书斋较之前何意买书的铺子要大些,里面各式的书也都比较全,但都是卖一些比较正经的书,所以并没有话本子。

  何意来这里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还不太了解这个国家,思来想去,除了医书还挑了本讲律法的,多了解些东西总归是有用的。

  这些医书古籍要比后世那些都较为全面,说起来何意只知道这里叫大渊国,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历史上不曾存在的任何一个国家,也许是什么缝隙的野史,可他专业不对口,不懂这些。

  转悠一大圈买了想要的东西,何意心情大好的翘起唇角,活像是需求得到满足的谢潇潇。

  “早起就来,还不曾用过早食,这会该用午食了,前面的飘香楼还不错,有你喜欢的红烧鱼。”谢潇澜说着就带他们往前走,并没有要问何意意思的样子。

  刚走到门口就有店小二来迎接,看见谢潇澜脸都笑开花了:“谢秀才来的巧,里面刚好还有一空桌,您在书院的同窗也在。”

  于是,谢潇澜拖家带口的进去,就看见陈文和其他秀才坐了一桌,明明是休沐的日子却还穿着学院的衣裳,显眼的紧。

  谢潇澜如今再看他们,就像是看三岁孩童,实在无趣,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何意。

  “怎么了?”何意回看过去。

  店小二适时拎着茶壶过来:“谢秀才要点些什么?”

  菜单都是最简洁的样式——墙壁上挂着木牌,上面写着这里的招牌菜,有种等翻牌的错觉……

  谢潇澜下巴点点何意:“问我夫郎。”

  “哟!刚才就想说了,您这夫郎当真标致,和您登对!”店小二很有眼力见,忙笑看何意,“谢夫郎看着木牌慢慢选!”

  何意满脑子都是红烧鱼,点过就不再出声,等谢潇潇也点过自己补了两个菜便让小二去传菜了。

  到底是古时候的酒楼,虽说和电视剧里的有些出入,但总归还是很有意境的。

  何意只看着张望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倒杯茶水抬头的功夫就对上了男人深沉的眸子,他下意识移开眼睛抿了口水。

  “谢兄也在此用食,当真是巧了,这位是……”

  “这还用问?自然是潇澜兄的夫郎,这般如花月貌,怪不得总藏在家中不肯带出来。”

  “怕是觉得被陈兄退过亲,不敢出来吧!”

  何意听到这句话微微蹙眉,陈文是谁?原主曾经被退亲的事都传到镇上了?

  “按大渊律法,当街调戏良家妻女,要送到县衙里打板子,各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谢潇澜气定神闲的落下一句话,“似市井泼妇一般吵吵嚷嚷,不知你们夫子瞧见会不会觉得所授非人。”

  “谢潇澜!别仗着山长对你看中就这般嚣张!论学问,我们不比你差!”陈文咬牙切齿,说话的间隙还时不时要看看何意,他竟不知这才过去多久,这哥儿都会穿鲜亮的衣服了?

  谢潇澜嗤笑:“是,那你又奈我何?”

  “几位客官快些让让,都是带汤水儿的东西,莫要洒在身上了!”店小二端着餐盘过来,把其他几位书生劝到了一边。

  不愧是镇上的大酒楼,色香俱全,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潇澜各样式的菜都给何意夹了几筷子,然后才顾自己:“先尝尝这鱼合不合胃口。”

  谢潇潇:……

  总觉得此刻他不应该出现在桌子上。

  “谢郎……你真的和他成亲了?”

  何意刚夹起谢潇澜夹到他碗里的鱼肉,就又听见这肉麻又亲昵的称呼,嘴里肉没了滋味,甚至让他想到了那日被赶走的事。

  他面不改色的吃着饭,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谢潇澜看着杨辛期期艾艾的模样就觉得恶心,眉心也跟着皱起来:“怎么又是你?上次不是同你说的很清楚?不许再来见我!”

  “我、我只是来打个招呼,谢郎你——”

  “你听不懂我哥的话吗?怎么会有这般没脸皮的哥儿,我哥不喜欢你看不出来?你哪里比得上我嫂嫂?”谢潇潇虽说是个哥儿,但因为自小经历家变,也早就养成“凶悍”的性子,今日哥嫂关系很好,要是再被这人破坏,他可真是要气死了!

  杨辛想骂人,自出生到现在,因为是举人的儿子,从未有人敢同他说这样不客气的话,可是今日他是来挽回谢潇澜的,自然不能和他的弟弟起冲突。

  谢潇澜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我弟弟说的可清楚?日后也莫要再叫这称呼,我夫郎尚未这般叫过,你这样于礼不合适。”

  他这番肯定谢潇潇的话无疑是把杨辛钉在了耻辱柱上,一个哥儿,恬不知耻的往有夫之夫的身边凑,是会被人所不齿的。

  若不是从父亲那里听说,谢潇澜今年下场很有可能会中举,他也绝不会来求和,可惜没成功不说,还白白被这个乡下坯子看了笑话!

  他怒瞪何意:“你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这样你满意了?”

  何意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音色寡淡道:“你嘴里有异味,以后吃了葱蒜一定要清洗口腔,若是牙齿表面有黑色纹路是龋齿,睡眠质量很差和个人心情有关,你肝火旺,该喝点黄连败火。”

  “你这个乡下泥腿子敢这般污蔑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举人可是能在县令大人跟前说上话的!我爹一句话就能让你家种不到地!”杨辛气急败坏,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拿县令当令箭,只恨不得吓破何意的胆。

  何意听着他的话缓缓蹙起眉,很是不解:“你爹真这么厉害,县令怎么不是他当?说来奇怪,你为何会有脸面在这里嘚瑟,你爹这一辈子也就是个举人,我夫君如今未及冠就是秀才,哪怕三年又三年也比你爹有希望,来日我夫君做了官,你猜我第一个报复谁?”

  没脑子的东西还叫板到他跟前了。

  谢潇澜早就知道何意伶牙俐齿,嘴巴很是厉害,不曾想说出来的话确实够戳人心窝子。

  杨辛对这番话可谓是又惊又惧,他当然知道谢潇澜前途无量,否则何必低三下气,可何意的话也叫他明白,自己已经把他们得罪狠了。

  当下也懒得和谢潇澜装了:“要不是我爹让我来,我才不会找你,一个秀才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不得意,也就比你爹早几十年考中而已。”何意十分真诚的说道,“你回去一定要看看大夫,龋齿对口腔不好。”

  谢潇澜没忍住轻轻笑了,他是知道何意精通药理的,光是凭望闻就能知道杨辛的情况也确实厉害,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说这些,只怕对方以为他是故意挑衅的。

  杨辛好面子,被何意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羞辱红了脸,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离开往陈文他们的桌子去了。

  今年要下场的可不是只有谢潇澜!

  等他一走,何意继续品尝红烧鱼,被这么一打岔,鱼肉都有些凉了,但还是好吃的。

  “嫂嫂,你不生气吗?”谢潇潇狐疑,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

  “生气就输了,别人越生气你就要越冷静,再说了倒霉的是你哥。”何意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乐出声,休沐日一过,那哥儿的秀才爹怕是就要找谢潇澜了。

  谢潇澜很配合的露出苦恼的表情:“是啊,所以快些吃,走时避着些,晦气。”

  谢潇澜吃得快,便提前去结了账顺便去旁边伞铺子里买几把伞,春日多雨,家里的伞已经老旧了,不经用。

  医学生都有些不大不小的“癖好”,何意吃饭很慢,谢潇潇百无聊赖的端坐着等他用饭,就瞧见方才还怒不可遏的秀才朝这边走来。

  “何意你求求我,我不介意你嫁过人,我可以娶你。”

  何意嫌弃的闭了闭眼,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这是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