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再度踏入陆氏大楼时, 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她离开还不到两个月，但是再回来不仅没了以往的位置, 连进楼都需要以前的下属带领。
胸前的访客证沉的她难受, 直到进了电梯, 她还在打着腹稿，想着等见到陆明蕙应该如何说, 是博取同情还是展现她的作用。
但是她没想到刚出电梯就碰上了郑昊, 这个她视为接班人的年轻人，曾经的倾囊相授，无不在嘲笑着她的自以为是。
“王总。”郑昊先开口称呼道, 他瞥了眼王婷旁边的助理, 对方的躲避让他一笑而过, 之前的疑问也算是得到了解答。
不过, 他看向王婷，眼神不算好奇,
只是陈述道：“王总是和陆总有约吗？”
“对。”王婷面无表情, 手上提的包装袋被她拎的多了点褶皱, 这种主场被人拍到面上的感觉，对她来说可谓十分难受。
郑昊一笑, 面上却公式公话道：“陆总此时正好有时间，我带您过去。”
他走在前面, 王婷顿了好久才跟上去。
总裁办有人看到他们, 第一时间就是心里一咯噔, 谁不知道王秘是被陆总下放的, 虽然结果也算不错，对得起多年老人的付出, 但是走的到底不体面。
现在人回来了，还和郑秘一前一后，怎么看都是要出事的节奏。
到了总裁办公室门前，郑昊敲门将人让进去，当王婷越过他时，郑昊笑了笑，像是根本不知道老上司的心思一样，一举一动都很是平和。
而王婷进了总裁室后，身后关门声响起，她重新提起神来，在许久未见的陆明蕙面前一下就红了眼眶。
“陆总。”
陆明蕙拨了拨咖啡，“难为你出差还来看我，快坐。”
陆明蕙的态度看似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王婷的心顿时定了定，“陆总，知道您回来我怎么都要来看看的。”
陆明蕙表情慈和，虽然保养得当，但是性情却像是被退休生活磨平了棱角，她点点头，“最近在分公司怎么样，还适不适应。”
“分公司自然不错，就是我……”王婷迟疑了下才继续道，“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秘书，偶然一到下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陆明蕙听着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地道：“大概，就是年龄到了吧。”
王婷一僵，她表情难看了一瞬后，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恢复自然，“陆总您还能坐镇总部，我也不能认输不是，虽然有点力不从心，但是总归是新工作，不比之前的熟悉。”
“要是还在总裁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她在后面缀了一句。
话说到这份上，陆明蕙却还不接话，王婷的心顿时有了点急躁。
“陆总，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前离开总部没能和您说上话，我心里不是不委屈。”她红着眼眶道，“我知道您是避权，但是在陆总调离我的那件事上，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身为秘书，处理总裁身边的私人关系又怎么能叫错呢。
更何况，她想到秦阮的性别，和陆总的特殊关系，王婷看着陆明蕙，心中顿时有了八.九成的把握，“陆总，您可能不知道。”
她语气低沉，似乎很有些难以启齿，但仍是坚定了神色道：“之前总裁办有个秘书，因为和陆总过从甚密升到了助理组，虽然后来离职了，但是我知道两人还有联系，而且对方明显居心不良。我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处理他，既是为了陆总，也是为了您。”
在因为这件事被调离总部，她不甘过，也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是现在，她可以凭借这件事，在陆明蕙坐镇期间，重新回到总裁办，甚至还可能因为陆明蕙对陆堇唐的不信任，得到更大的权利和委任！
想到回来之后的场景，王婷心潮彭拜，她之前培养继任者的决定完全就是个错误，这次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为了我？”
王婷重点了一下头，她眸光闪烁，在美好的幻想中道：“因为这个人是个男人。”
她看着陆明蕙，期待着对方的勃然大怒和仔细追问，但是她等了一会儿，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您……”王婷卡壳了一下，“若只是玩玩还好，但陆总明显认真的话，您不觉得这件事过于出格吗？”
她提醒着陆明蕙，却看陆明蕙慢慢放下杯子，在耶加雪菲的香气中，声音淡淡道：“你说的，是小阮吗？”
陆明蕙说完，巨大的冲击席卷了王婷的美好幻想，“您，您说什么。”
过于亲昵的称呼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他一个男人，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么离经叛道的事，难道不该阻止吗！”
“我是看脸的。”陆明蕙一脸你不知道吗的表情，然后在王婷崩溃地睁大眼睛中微微蹙眉，“若不是堇唐不争气，小阮也不会这么久还这么害羞。”
“你差点把我儿媳妇弄跑，之前可以说已经是念旧情了。”
“既然你不适应，那还是退休好了，多点时间也找找个人爱好，有了事做自然也就没这么多闲心了。”陆明蕙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她眸中是王婷熟悉的恶劣。
她太久没有跟在陆明蕙的身边，早已忘了对方的行事风格，那些执掌陆氏时的果断和不留情面，如今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王婷来的时候盘算满满，走的时候却是失魂落魄。
郑昊看着她离开，心底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早在她想下手处理秦阮的时候，今天的一切就已经注定。
他看看那个吃里扒外的助理，将一份文件发到行政手上后，随即一份人事调令就在总裁办引起了一小股波澜。
宜林别墅，陆堇唐看了眼郑昊发来的信息，便将相机打开，在秦阮垂眸的时候，立刻按下屏幕，将阳光下微微泛着金光，一身白色针织衫淡雅的如同山间清泉的秦阮定格在了画面里。
在秦阮抬头时，他不着痕迹地退出界面，将烤橘子慢慢挪到围炉一边，又拿起一边放凉了点的栗子剥好放到小木盘里。
水果的香气和坚果栗子糅杂在一起，但是并不令人讨厌，秦阮喝着茶，在吃过一个烤橘子后，看着木盘里堆满的花生栗子，想着上次在茶馆时他说的庭外煮茶，没想到时隔两个月真的实现了。
秦阮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周围的景色。
陆堇唐立刻差距了，“怎么了？”
秦阮摇摇头，“别剥了，今天栗子吃了很多了，何况你不用只顾及我。”
秦阮眸色清润，偏长些的碎发让他多了几分慵懒，“再吃不下去，被忠姨看到，又该说我了。”
他这两日没什么胃口，作为主厨的忠姨尤为在意。
他看着剥了一盘的罪魁祸首，将木盘推过去，撩了撩眼皮，交给你解决了。
然后秦阮舀了一勺茶汤到陆堇唐杯里，加油。
陆堇唐默默拉过盘子，在忠姨和秦阮之间，他还是努力把这盘东西吃掉为好。
终于消灭干净后，陆堇唐拿来了一份文件，递给了秦阮。
许久不见这种东西的秦阮一愣。
陆堇唐微笑道：“是书画经纪人蒲远送来合同，我提前看过，条件不错。”
书画经纪人秦阮有所耳闻，但是找到他头上就比较莫名了，虽然他的确卖出了几幅画，但是比起真正的画家来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接过文件看了眼，里面的条件对目前的他来说确实非常合适，而且省了他来谈价的扰人步骤，连之后的售后问题都一概包揽，不可谓不全面。
秦阮很心动，但他更觉得这种掉馅饼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落在自己身上，于是看了陆堇唐一眼。
陆堇唐摸摸鼻子，“虽然我想说是自己出的力，不过找来的人却是通过购买你作品的人介绍来的。”
至于合同，他只是在蒲远上门的时候，让人谈了一下画廊的出资标准，于是便得到了第二版的合同。
不过，这就不用告诉秦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