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云层有些低沉, 不到五点天色就暗了下来。
刚刚还在生日会上笑闹的众人，看到天色就已经担心起下班会不好走了。
“秦阮，你是不是会路过地铁站啊？”高马尾的一个女生过来问道。
秦阮点头, 然后就听女生道：“那能不能捎我一段, 我今天没带伞, 想和你搭个便车，好不好？”
女生做出请求的手势, 秦阮看了眼天色, 刚要答应下来，就见之前送过糖果的女生也突然朝他举手看来，“秦阮, 可不可以带我一个！”
女生声音清脆, 秦阮点头：“可以。”
他声音清澈, 答应后立刻引来两个女生小小的惊呼。
“那太好了, 下班后等你啊！”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双眸中都有得到福利后的欢喜。
而后面再想加入的女生微微揭不开脸面, 就只能望而却步了。
总裁办公室, 陆堇唐正在看几家分公司抽查后的大概情况, 里面有王秘书报告中着重提到的问题，也是这次架构调整中最亟待解决的。
不过方案上还要区分开来, 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一概而论。
“报告先发下去，明天会上再行讨论。”
陆堇唐说完就要合上文件, 翻到一半就听王秘书说道：“明天是节假日, 您要特殊召开会议吗？”
陆堇唐闻言一愣, 他抬头看向王秘书, “今天不是周四吗？”
“是，不过马上就是元旦了, 今天是本月的最后一天工作日。”王秘书这话刚说完，就见陆堇唐站起身来。
在王秘书皱眉不解时，起身后的陆堇唐朝门边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他的脚步便渐渐停住，然后走到落地窗前没有说话。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此时窗外正好有一片雪花飘落，孤伶伶地飘在空中，风一吹便不见了踪影。
仿佛刚刚的降临只是一场错觉。
陆堇唐听见王秘书出去的声音，看着落地窗外摇晃的路景神色难辨。
在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他转身回到办公桌旁，按下了内线。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硬盘怎么样了。”
“工程师说硬盘有损坏，文件想要复原比较困难。”郑昊在那边说完，眼睛盯着工程师的操作，在听到对面说了什么后，他怔了一下，马上又去看硬盘。
然后问向工程师，“这个硬盘是怎么损坏的，能看出来吗？”
工程师闻言道：“应该是被摔过，里面的磁头和盘片都有损坏。现在已经更换了磁头，但是坏道太多了，目前更换了几个区域都无法读出数据。”
工程师的话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陆堇唐的耳中，他面色沉冷，正当陆堇唐要挂掉电话时，就听工程师又道：“而且这个硬盘比较老了，应该还是翻新过的。”
“翻新？”陆堇唐的声音传来。
工程师道：“是的，这个硬盘外表虽然和近年产的没两样，但是里面却是老型号，明显是翻新后重新贴的标。”
“其他还能看出什么来吗。”
“没有了。”
陆堇唐听到这里便挂掉了电话。
在工程师看向郑昊询问陆总这是什么意思时，郑昊只道：“这里先继续恢复，有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的，明白。”
陆堇唐在挂掉电话后，第一次将姜家人的手机号拖出了黑名单。
拨出后，那边接起的很快。
陆堇唐沉着眸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硬盘你们调换过吗？”
“怎么可能！”接到电话的姜承第一时间就炸开了，“硬盘我直接送过去的，姓陆的你别冤枉人！”
陆堇唐听着姜承的反应，“我要确认真假，如果你们拿一块假盘糊弄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里面蕴含的威胁却一下让姜承的声音憋回了嗓子里。
姜承再说话就小心了很多，“硬盘我是从工作室直接拿走的，退出前他们还在想办法恢复被覆盖的数据，虽然这方面我不太懂，但是当时里面近期的视频资料都有显示，绝不可能是假的。”
陆堇唐眯眼，“你是说里面的资料能看到，不是损坏了？”
陆堇唐问完，姜承马上反驳，“当然能，只是你要的那天视频找不到了，其他日期都是正常的。”
陆堇唐握着手机的手一动，不是硬盘损坏，而是只有当天的视频消失了，为什么。
“你确定拿来的时候没有摔过吗？”
“绝对没有！”姜承就差举手发誓了，除了给那个过来的助理时扔了一下，他拿去的时候一直好好的，“那东西从拆下来后一直有人盯着，我全程也没摔过它一下，不可能有问题！”
“除非你那助理不小心摔过，否则绝对不会出问题。”姜承火急火燎地说道。
助理两个字，让陆堇唐心里不知为什么无端有些发紧。
他没再听姜承说来说去的那些重复的话，在他说到姜家又一次不甘不愿地求情时，索性按下挂断键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在将电话再度拖进黑名单后，陆堇唐的总裁室内安静的有些可怕。
陆堇唐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什么，但是硬盘的无故损坏和秦阮对待姜家的态度让他无法忽视这些异常。
几经踟蹰后，陆堇唐还是通知了安全部门，将陆氏的监
控调取了出来。
屏幕里，从秦阮离开停车场，到进门走入电梯，一路的监控都有记录。
他拿着硬盘袋，一直到回到总裁办，到后来郑昊身影出现，监控里全程都没有硬盘掉落或磕碰的痕迹，只是唯独在他打开柜子的时候，那个袋子消失了几秒。
看着监控里秦阮走进总裁室的身影，陆堇唐的眼神逐渐晦涩不明起来。
时间临近下班，外面的雪却丝毫不见小。
秦阮在工位上独自收拾着自己的私人东西，杯子笔筒和协助办公的小物件，他常记东西的笔记本和一些纷杂的A4纸，为省麻烦秦阮统一带去了碎纸机销毁。
电脑清除完所有数据后放在原位，秦阮认真贴上便签在上面写明了开机密码，直到笔尖停下，看着干净一新的工位，眼中隐藏的留恋一闪而过。
“秦阮。”赵晴过来同样看了眼他的工位，她知道秦阮今天是最后一天，马上就要离开了。
“以后，祝你工作顺利，事业节节高！有时间了，别忘了再联系我们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再压低声音，因此周围听到后全都看了过来，发现秦阮工位的不对，还有他桌上的纸箱后，立刻惊讶道。
“秦助理，你要走？”
“怎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这么突然！”
其他助理也面面相觑，秦阮在总裁办风头正盛，虽然之前好像要被助理组排除在外时有点苗头，但真要走这也太突然了。
“秦阮，你真的要离职？”
围过来好奇惊讶的不少，秦阮面对众人的疑惑只淡淡道，“是的，以后就不在这里了。”
“有缘再见。”
“啊。”许多失落的声音响起。
之前要搭秦阮便车的女生也显而易见的没那么高兴了。
“怎么会这么快就离职，之前连个消息都没有。”
“就是，秦助理你就这么走了，我们会想你的。”
女生们伤心的情绪蔓延，除了赵晴和胡芬芬这种早就知道的，大部分人都很低落。
男生们则偷偷对视两眼，个别比较疑惑的也只是祝福了两句便离开了。
而助理组里之前让秦阮接咖啡的，刚要幸灾乐祸两句，郑昊就过来了。
“秦阮。”
郑昊一出口，围观的人还在道别，秦阮却已心中会意，将手中的工卡交给了他，最后嘴角勾起一点笑容道：“麻烦你了。”
带着秦阮照片的工卡落入手里，郑昊点点头，心里再多想法，看着一脸轻松的秦阮，也只憋出了一句，“保重。”
“嗯。”秦阮轻声应下，在郑昊的注视下，和众人再度道别后，抱起箱子最后一次离开了总裁办。
进电梯的时候，秦阮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是眼前的电梯门很快便合上了，脑海里再多的思绪也在这一刻停下了思考。
雪花纷纷簌簌地落下，下班时间车灯一辆接一辆的驶离红绿灯。
陆堇唐在车中，看着前面的车子转过绿化区，过了一个路口后，缓缓停在了地铁口不远的地方。
他看着里面出来的两个女生，携伴披着外套，不知在窗口说了什么，直到摇手后才小步离开。
等车子再度启动，陆堇唐本以为他要右转的时候，车辆却在进入主车道后，没有迟疑地一路直行。
不是回去的路。
陆堇唐的手按在微信上，他想和秦阮谈一谈，但是手按下去的那一刻，又下意识松了开去。
就这样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走了许久，走到车辆渐少，雪花越来越大的时候，前面的车转进了一个停车场。
在秦阮下车离开，陆堇唐许久才从车上下来，他看着他走进的地方。
那是一座陵园。
陵园里，秦阮将墓碑上的雪清扫干净，把米酒和花放在祭台上。
中央摆上袋中的水果后，他将一副被包裹着的油画拿了出来。
放在祭台上后，慢慢道。
“他去的地方太远了。”
“明年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下一个地方。”
秦阮在墓碑旁，静静地诉说着，“爸爸的画很漂亮，就和妈妈的照片里一样美丽。”
“我会等他回来，等他带着他的画来看你。”
“一定会的。”
雪片落在他的肩头，秦阮擦过墓碑上的照片，“大家都很好，我也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我。”
祭台再度被雪覆盖时，秦阮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中。
正当秦阮收拾好心情，就要走下台阶独自离开时，斜下里冲出来一个人。
“秦阮！”
看清楚来人后，秦阮一下冷了面色，“离我远点！”
而面对这话的梁成却像没听到一样，再度走近两步，“我在这儿等了你半天，秦阮！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阿姨就在不远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秦阮不想听他说什么，举步就走。
“秦阮！晚晚现在不理我了，你也是这样！你们全把错归到我身上，难道我就不是人了吗！”
梁成越说越愤怒和委屈，“我带走晚晚，再怎样都是为了救她！晚晚是我女朋友，你是我兄弟，难道就因为被男人压在身下，你……”
他你字还没说完，整个人便随着一股力道摔扑在地上。
梁成的痛呼让急走的秦阮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漫天风雪中，陆堇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松青树前，在梁成的哀嚎中此时正双眸幽深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