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和嘴唇被吮的发麻，大脑急剧缺氧，只能依靠口腔中被渡来的稀薄空气维持呼吸。
嘴唇破皮的地方传来丝丝刺痛，苏鹤萤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的长眸。
他猛地一激灵，推开了邢羽。
显然邢羽没准备给他生气的机会:“我该走了。”
苏鹤萤愣住，等待邢羽的下文。
“今天得去扫墓，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看着对方睡眼惺忪的模样，邢羽很想上手捏一捏那两团软乎乎的脸蛋，但他也看出苏鹤萤还没有想起昨晚的事。
苏鹤萤需要时间去接受，他不能着急。
理智渐渐回笼，苏鹤萤的眼神逐渐清明。
对，今天是清明节，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节日。
苏芳悦是单身主义，没有伴侣，也不会要求苏鹤萤去祭奠她的父母。而苏鹤萤则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连长辈都没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这个节日。
邢羽已经做好了早餐，桌上贴着今天上午的学习任务，苏鹤萤只需要执行就好。
懵懵懂懂地目送邢羽出门，苏鹤萤缓了缓神，慢吞吞地挪到浴室洗漱。
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栗子花味儿，同样身为男人，苏鹤萤对这个气味儿再熟悉不过。
“轰”地一声，昨晚的记忆如同海啸般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劈头盖脸的水声，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主人的讪讪。
临近晌午，一辆价值七位数的迈巴赫低调地驶进住宅区。坐在后座的中年男人时不时瞄一眼副驾驶，似乎想看清些什么。
刚从亡妻的墓地回来，邢承国有些疲惫，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
邢琛面上在翻看公司的财务报表，但当他第N次偷瞄失败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什么呢？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邢羽按下锁屏键，轻咳一声:“没有。”
邢琛“切”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文件。
实际上，邢羽只是在浏览购物网站。
他昨晚看了苏鹤萤的衣柜，发现里面虽然亮色系的衣服居多，但版型大多很硬朗，是典型的男友风。
可邢羽见过苏鹤萤穿恐龙睡衣的样子，格外招人，看的他心痒。
他在网上看了很多长着小耳朵小尾巴之类配饰的衣服，想买给苏鹤萤，但又担心买错尺码，所以还是得确认一下。
他很想亲手给苏鹤萤量，但如果真那么做了，估计又得禁欲好长一段时间，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下午到苏鹤萤家补习时，邢羽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苏鹤萤的备忘录里有，也没有多想，一一报给了他。
只是在说到身高的时候，邢羽的眉梢没忍住挑了一下。
他去年体检的时候净身高是189，就算这一年一厘米都没长，苏鹤萤穿上鞋子，连上头发也只到他鼻尖。
邢羽没忍住质疑了一下:“我以为你只有175。”
那一瞬，邢羽仿佛看到了一只被痛踩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你说谁175呢！我就算净身高不到183，但至少也有179好吗！”
苏鹤萤的身高之前就被褚璟打击过一次，每次和邢羽站在一起时也总是缺一大截儿。
没有一个175以上的男人会承认自己不到一米八，更何况是当着邢羽的面。
苏鹤萤量过，穿上鞋子，连上头发，他真的有183。就算是净身高，他也能够到179。现在邢羽居然说他只有175，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鹤萤气冲冲地进了卧室，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卷尺塞给邢羽:“量！现在就量！”
邢羽被他可爱的不行，强忍着笑意配合他。
但是……
“桐桐，你177。”
苏鹤萤眼睛瞪得溜圆，坚称这个尺子有问题。
邢羽给自己量了一下，192。
……
“我知道了！”苏鹤萤指着邢羽，“一定是你！是你太高了，俯视的时候得出的数字会低于真实数字。”
他把邢羽的肩膀往下压了压:“你重新看一次。”
和苏鹤萤不熟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个老好人，从来没有小脾气，也不会拒绝，但邢羽知道他只是刻意收着。
真实的苏鹤萤就像一只磨爪期的幼猫，会像喜欢的人露出柔软的肚皮，但伸手去摸的时候，他又会突然伸出粉嫩的爪子抓住那只手，用洁白的犬齿轻轻啃咬，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邢羽配合地弯了弯腰，认真辨认着苏鹤萤的最终身高。
苏鹤萤紧紧盯着邢羽，生怕他再胡说。
邢羽被他看的心痒，还是没忍住，迅速偷了个吻，又在苏鹤萤生气之前转移注意力:“1米79。”
怕没有说服力，邢羽又精确了一下:“179.2。”
苏鹤萤眼睛都弯了起来，也不去计较那个吻:“我就说嘛！”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沙沙的演算声和翻页的声音。
“叮咚——”
突兀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这个氛围。
邢羽揉了一把苏鹤萤的头发，示意他继续写。
刚开始苏鹤萤也没去在意，过了一会儿，余光看到邢羽还没放下手机，他开始好奇起来。
邢羽很少社交，即使是他父亲，也不会聊这么久。
思路被中断，苏鹤萤没心思再去重新开始，悄悄往邢羽那边靠了靠。
邢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苏鹤萤的动作，以为他遇到了难题:“哪里不会？”
苏鹤萤摇头，假装只是随口一问:“在跟谁聊天啊？”
那么开心。
实际上，邢羽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把手机放到苏鹤萤身前，和他一起看。
是他在京城的一个发小。
邢琛和贺枫的父亲是常年的合作伙伴，但贺枫特别讨厌邢羽的那些臭毛病，每次都要故意挑衅，但每次都被打的头破血流。
长大之后，贺枫习惯了邢羽的龟毛，邢羽下手也有了分寸，两人才勉强能够和平共处。
后来邢羽转学到C市，贺枫几次提出想来找他玩，但都被回绝。
那时候邢羽还沉浸在毁容的自卑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的好友。
这次贺枫依旧提前三个月开始骚扰他，还搬出他已经拒绝过三次，再拒绝就不礼貌的话术来闹腾。
现在的邢羽对于贺枫要来倒是没什么排斥，他只想着高二的暑假本来就短，如果贺枫一来打搅，那他和苏鹤萤独处的时间岂不是就会变得更短。
邢羽突然觉得贺枫很烦。
苏鹤萤静静地听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坐在一旁看着邢羽和对面聊天。
“咕噜咕噜咕噜——”
是苏鹤萤头顶冒出的酸泡泡。
邢羽察觉到苏鹤萤反常的沉默，后知后觉意识到苏鹤萤可能是吃醋了。
他迅速扔下贺枫，捏了捏苏鹤萤快要撅上天的嘴，语气中是难掩的愉悦:“吃醋了？”
苏鹤萤从他手里挣扎出来，背过身去用沉默表达自己滔天的醋意，头顶写着两个大字——要哄。
邢羽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他揽过苏鹤萤，捏着他脸上的软肉解释:“贺枫只喜欢身材好的女生，对男的不感兴趣。”
苏鹤萤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
邢羽抓住这次机会，开始翻旧账:“之前萧辰淮为你跑五千米，给你买水买药……”
和萧辰淮摊牌的时候，萧辰淮几乎把所有他做过的那些和苏鹤萤沾边的事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时邢羽没什么反应，苏鹤萤还以为他知道萧辰淮在胡言乱语，现在看来，邢羽不仅记得，还把这坛醋埋在了地底发酵。
苏鹤萤知道他是个醋精，一一解释道:“跑五千米是因为当时体委要我上，我觉得累不想，体委都已经答应另外找人了，萧辰淮却叫住他说他替我跑，其实根本和我没关系。”
“给我买水是他自己渴，就觉得我也渴，非得塞给我，我都没要。”
“至于买药，是因为他看到我打了个喷嚏，非得说我感冒了。实际上我只是被路过女生身上的香味儿熏到了。”
之后邢羽又列举了一大串陈年老醋，甚至连苏鹤萤走在路上多看了路人一眼都翻出来了。
苏鹤萤觉得好笑又心疼，邢羽居然背着他承受了这么多不适。他努力回忆着那些细节，逐一给邢羽解释。
邢羽很满意他的反应，把头埋在苏鹤萤颈窝:“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他以为苏鹤萤会否认，但苏鹤萤却迟疑了。
邢羽瞬间就不安起来，眼神也变得阴郁。
过了一会儿，苏鹤萤蹭了蹭他的头:“无理取闹不至于，就是有点儿小心眼儿。”
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挺喜欢的。”
阴霾一扫而空，邢羽假装受伤:“男朋友嫌弃我。”
特定词汇激活了沉睡的记忆，苏鹤萤应激一般躲开:“谁是你男朋友！”
邢羽好笑地看着苏鹤萤，拿过手机解锁:“我录了证据的，你不负责任。”
他还录像了！
苏鹤萤一点儿都不想回忆昨晚的窘事，他夺过邢羽的手机搜查起来。
有个相册是加密的，苏鹤萤试了试自己被收养的日期，进去了。
一刹那，密密麻麻的照片映入眼帘，每一张的主人公都是他。
他昨晚睡觉时的照片，在街上大喊“喜欢阿羽”的视频，叫邢羽“男朋友”的视频，他考试的卷子，他和邢羽的合照……
这当中最多的，还是他们开视频时的截图，以及他日常生活中的各种偷拍。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苏鹤萤也被这些覆盖他方方面面的照片弄得头皮发麻。
邢羽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好像只要苏鹤萤露出一点儿排斥，他就会丧失理智。
他知道自己有些时候过于极端，但他就是故意要试探苏鹤萤，他想知道苏鹤萤能接受到哪种程度。
好在苏鹤萤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甚至沿着他的身体躺倒在地毯上，头枕着他的大腿，细细翻阅起那些照片，时不时还点评一句拍摄角度。
虽然邢羽的做法有点儿像私生，但苏鹤萤并不觉得难受，反而get到了邢羽藏在这些照片下的爱意。
这样一看，昨晚那些耍酒疯的视频也不是那么尴尬了。
苏鹤萤放下手机仰头看着邢羽，还没开口，就被那存在感极强的胸肌吸引住了视线。
邢羽的胸……真的……好……大……
苏鹤萤咽了下口水，想说的话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邢羽……的胸。
邢羽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苏鹤萤摇了摇头，纠结再三还是问了:“邢羽，你有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