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邢羽的软磨硬泡,苏鹤萤带着贴在他身上的邢羽来到冰箱旁。

  反正家里什么都没有,随便煮个饺子就完事。但一开冰箱门……

  “这些都是你买的?”

  原本只有速食食品的冰箱现在被塞的满满的,从蔬菜,到水果,再到饮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超市。

  邢羽好像自己站不稳似的,紧紧从身后抱着苏鹤萤,脸贴在他耳侧,感受着苏鹤萤说话时骨骼的开合。

  他点了点头:“老吃外卖不好。”

  可问题是就算有菜苏鹤萤也不会做。

  苏鹤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静静看着邢羽。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还是邢羽架不住率先投降:“我确实是想在你家做饭……”

  就知道。

  苏鹤萤合理怀疑,邢羽是想借着做饭的名义赖在他家不走。

  说是苏鹤萤做饭,其实他根本没怎么动手。

  想切菜,被邢羽拦住,说危险;

  想烧油,被邢羽阻止,说怕烫到他;

  想炒菜,被邢羽挤开,说不想他沾到油烟味儿。

  “那我洗菜可以了吧?”

  水哗哗地往外流,冲刷着苏鹤萤白皙的双手。绿色的青菜和手背上淡紫色的青筋相互交映,显得苏鹤萤的手更白,更嫩,近乎透明。

  左手手腕上的胎记浸泡在冷水中,摇摇晃晃地勾动着邢羽心里那些隐秘的心思。

  他眸色幽深,视线来回舔舐着那一小块儿肌肤。

  面对苏鹤萤时他的自制力还是太差。

  当湿热接触到苏鹤萤微凉的手腕时,温差的刺激使苏鹤萤本能地缩了一下。

  殊不知这个躲闪的动作,直接崩断了邢羽心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细弦,他露出森白的犬齿,在那处狠狠留下印子。

  苏鹤萤吃痛,轻轻“嘶”了一声,想把手收回去。但邢羽力气很大,他根本动不了。

  邢羽安抚似的轻吻着那颗桃形胎记,眼神痴迷。明明什么都没做,苏鹤萤却总觉得耳热。

  等到开饭时,苏鹤萤手腕上的牙印还是没有消下去,那块儿粉肉也被磨成了暧昧的深红。

  而始作俑者则心满意足地品尝着由苏鹤萤“亲手”做的饭菜,心里的那坛子陈醋的酸度也稍稍消减了些许。

  月考成绩出来了,苏鹤萤对自己的评估很准确,他考了548分。比期末分数高,比开学考成绩差。

  苏鹤萤把成绩单打印出来,用荧光笔画了两道横线。

  一道在最上面,一道在中间。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每一次考试的成绩单。每张纸上都有两道横线,一道永远在最上面,一道起伏不定,但总体在进步。

  苏鹤萤轻轻弹了一下成绩单最顶端的那两个字:“迟早让你在我下面。”

  他抽出一支笔,在纸的背面写下一串数字。

  140,140,140,90,90,90。

  英语考不了那么高,匀一下。

  140,145,125,95,95,90。

  这样的话,万一将来邢羽家里人反对,他也会有底气一些。

  “邢羽真的是京城大少爷?”

  “八成,京城邢家的家主确实有个儿子,和我们一样大。”

  “有没有可能是碰巧?姓邢的人多了去了。”

  “不会,邢氏的董事长叫邢琛,他妻子叫柏羽,合在一起不就是邢羽吗?”

  “那他为什么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我听说是他把他妈活活气死了,被他爸逐出家门,来C市其实就是流放。”

  “据说他脸上的疤就和他爸有关,说不定就是他爸弄的。”

  “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啊。”

  “嗐,豪门恩怨哪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理解的。”

  “我还听说苏鹤萤早就知道了,是故意接近邢羽的,就想着能从邢家那儿讨点儿好处。可惜,邢羽就是个弃子。”

  “我就说苏鹤萤整天缠着邢羽一定没安好心,他对谁都笑盈盈的,实际上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看不起我们呢。”

  “不会吧,他人挺好的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没看他就和褚璟邢羽玩的最好吗?一个褚家,一个邢家,典型的拜金男。”

  “……”

  无缘无故,学校里突然针对邢羽苏鹤萤两人起了流言,说邢羽其实是京城弃子,说苏鹤萤看人下菜,一个人一个说法,内容越来越离谱,但三人成虎,不少人都信了。

  王柯和姜钰知道后毫不留情地抨击了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坚定站在邢羽这边。

  褚璟和楚灵也表示相信两人。

  令邢羽感到意外的事,班里那几个和他一起练球的男生,也纷纷站出来为他说话,其中就数陆程反应最激烈,争论时差点儿动起手来。

  这是邢羽第一次被人维护,陆程等人连话都没怎么和他说过,却毫不迟疑地站在了他这一边,说不触动是假的。

  比起这些,最令邢羽担心的,还是苏鹤萤。

  苏鹤萤对于他自己的那些流言倒不怎么在意,但当他听到有人造谣邢羽时,瞬间就炸了。要不是邢羽拦着,苏鹤萤八成已经因为打架被叫到教导处了。

  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自己被污蔑的事,但都不想对方被污蔑。

  邢羽最了解苏鹤萤,他知道苏鹤萤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苏鹤萤只知道他是京城人,对于他的家世毫不知情,甚至在得知他母亲早逝时还很心疼地安慰他。

  苏鹤萤也很了解邢羽,他能看出邢羽很爱他的家庭,虽然邢羽和他父亲之间有隔阂,但邢羽每次收到他父亲的消息时那种高兴绝不掺假。

  邢羽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苏鹤萤猜测,他应该是遗传了他父亲,都不怎么会沟通,所以聊天记录才一直只有转账消息。

  对于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谣言,邢羽其实是有头绪的,毕竟,整个C市知道他身世的也就那几个。稍稍排除一下,就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是,他暂时没时间去处理这些,因为,他们家最重要的日子到了。

  “你要回京城?”苏鹤萤有些惊讶,从他认识邢羽以来,邢羽就从没回过京城,甚至连过年时都在C市。

  邢羽一下一下轻捏着苏鹤萤的指尖,看着指尖从淡粉,变成白色,再变回淡粉。

  他点头:“过几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得回去一趟。”

  邢羽跟苏鹤萤说,他三岁时母亲就去世了,他完全不记得他母亲的样子,只在照片上见过。

  他母亲身体不好,本来邢琛坚决不想要孩子,但母亲执意要生。即使万般小心,母亲生他时还是落下了病根,连出门都成问题。邢琛为了照顾她把办公室搬到了家里,吃穿住行无微不至,但母亲还是没撑到他长大。

  从他有记忆开始,邢琛就喜欢酗酒,经常把自己喝的烂醉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让进,抱着他母亲的遗物默默流泪。

  等他长大之后,邢琛酗酒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他越阻止,邢琛就越伤心。

  后来爷爷告诉他,他母亲也总喜欢唠叨邢琛,说话的语气和他一模一样,所以邢琛才会那样。

  他理解邢琛把他送走的做法,他也不会因此去怨恨邢琛,但还是会有些失落。

  邢羽的座位空了。

  这是两人互通心意后第一次分别,苏鹤萤把邢羽最后发的那条登机消息反反复复刷新了无数次,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分开不足半天,他就已经有点儿想邢羽了。

  飞机上,邢羽翻看着手机相册里的合照,偷拍,视频截图,借此稍稍缓解他的思念。

  当事人一走,谣言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苏鹤萤刚进厕所,就听到有两个男生在大声谈论着邢羽的身世,时不时还点评一番。

  邢羽临走前嘱咐他不要理那些人,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苏鹤萤咬了咬牙,默默走到洗手池旁洗手。

  两个男生毫无所觉,继续高谈阔论。较胖的那人说道:“你知道像邢羽这种克死亲妈,又被亲爹赶出家门的人叫什么吗?”

  较瘦的那个男生接话:“叫什么?”

  胖男生哼笑一声,肚子上的肥肉也跟着颤了颤:“没娘养没爹疼的丧家犬呗!”

  “砰!”地一声,胖男生被踹倒在地,手本能地往两边抓,不小心伸进了小便池里,沾了一手腥臊味儿的淡黄色液体。

  他浑身肥肉乱颤,地面都要被他砸裂。

  瘦男生率先反应过来:“你你你,你凭什么打人?”

  苏鹤萤闻声回头,笑的讥讽:“哦,忘了你。”

  三秒后,一个干瘦的身影跌坐在了厕所门口。

  反应过来的胖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抬起拳头怒吼着砸向苏鹤萤。

  一时间,厕所内陷入了混战。

  教导处

  两个男生鼻青脸肿地站在一起,义愤填膺地控诉着苏鹤萤的恶劣行径。

  “他蛮不讲理,无缘无故就冲上来打我们,我们根本都没惹他。”

  一胖一瘦两道身影仿佛说相声般一唱一和,丝毫不提自己辱骂邢羽的事。

  教导主任被两人尖细的声音吵的头都大了,他用力拍了拍桌子:“住嘴,你,苏鹤萤,你说说,怎么回事?”

  他看向另一侧脊背挺拔的苏鹤萤,这人除了校服有些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伤,根本不像是刚打过架。

  但他确确实实亲眼目睹了苏鹤萤拽着两个男生的头发往小便池里塞。

  苏鹤萤对于自己打人的事供认不讳,没有丝毫辩解。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水流声夹杂着嬉笑声在办公室内响起,两个男生充满恶意的话语全部传入在场老师的耳中。

  两人没想到苏鹤萤还留了一手,气得满脸涨红。

  故事的最后,两个男生被罚3500字检讨,周一升旗时在全校面前向邢羽道歉。

  多出的那500字是因为他们不服,公开道歉是苏鹤萤争取的。

  “邢羽同学最近因为这些人的谣传食欲不振,食不下咽,食……寝食难安,甚至,影响到了他的学习,所以我要求公开道歉。”

  邢羽是未来的市状元,是全校捧在手心的宝贝,谁受委屈也不能让邢羽受委屈。

  教导主任没怎么犹豫:“可以,周一在升旗仪式上,你们两个,正式向邢羽同学道歉。至于你,苏鹤萤,也是3000字检讨,还有,谁让你在学校带手机的?”

  最终,苏鹤萤喜提检讨一份,丧失手机一部。

  本来打人是要记过的,但教导主任架不住王建国的诡辩,再加上确实是两个男生先侮辱同学,只好不再追究。

  比起这些,苏鹤萤担心的是,他要怎么跟邢羽解释他打架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