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萤家里没有能容纳两个人的书桌，只能在茶几上凑合。
邢羽盘腿坐在地毯上，从书包里拿出几本资料递给他。
随手一翻，居然是纯手写的知识点和例题，还用三色笔做了分类，每一道例题旁边都详细标注了解题思路和过程分析。
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写这些至少需要熬好几个大夜，但邢羽只说是抽空闲时间随手写的。
他又拿出一张A4纸，上面用表格列了时间和计划。
“这是什么？”
“补习计划表。”
苏鹤萤拿过来看了看，什么阶段做什么事都列好了，时间分配很合理。
他突然感到很愧疚，当初他的随口一说，却被邢羽当了真，还为他做了这么多。
邢羽这么用心，让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就是逗他玩玩。
因为愧疚，苏鹤萤变得认真起来，努力配合邢羽补习。
然而学习这件事光有愧疚是不够的，没过多久苏鹤萤就原形毕露了。
邢羽在认真地给他讲解错题，苏鹤萤的大脑却在神游。
这也不能全怪他，邢羽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丝丝清凉中夹杂着些许青草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雨后的森林，仔细去闻还能嗅到一点点的奶味。
香气化作一只纤纤玉手引诱着苏鹤萤靠近。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邢羽被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吓到:“你做什么？”
苏鹤萤一不做二不休地埋在邢羽身上深吸一口:“阿羽，你好香啊，勾的我没办法专心。”
邢羽耳尖泛红:“爷爷喜欢玩沉香，可能是沾上了。”
苏鹤萤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还想再吸一口。
邢羽被他弄得面红，情急之下用笔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作为警告。
苏鹤萤果真迅速退了回去，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你打我！”
邢羽略显心虚，刚才实在是万不得已，他要是再不做出反应苏鹤萤就要靠在他身上了。
他轻咳了一声:“抱歉，补习吧。”
苏鹤萤揉了揉那根本不存在的包，不依不饶地控诉着邢羽有多么过分。
“很疼？”
苏鹤萤夸张地点了点头。
“需要去医院吗？”
“倒也不至于。”
“那就继续。”
苏鹤萤:“……”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一个多小时后，苏鹤萤把笔一扔:“阿羽，我需要休息，我好累，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现在看到那些公式定理就头疼，卷子上满满的红叉都在嘲笑他有多么笨。
邢羽抬手看了眼时间，大发慈悲道:“十分钟。”
苏鹤萤如蒙大赦，满血复活。
“我帮你切水果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苏鹤萤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火龙果，洗净剥皮。
邢羽看到火龙果被蹂躏的汁水四溅，奇形怪状，没忍住走上前接过水果刀。
苏鹤萤也不忍去看那宛若凶案现场的切菜板:“那就麻烦你了阿羽。”
奇怪的是，叛逆的火龙果在邢羽手里却变得无比顺从，乖乖任他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儿。
苏鹤萤计上心头，邀请邢羽中午留下来做饭。
邢羽做的早餐非常美味，让他牵肠挂肚。
邢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
他觉得给对方做饭这件事太过亲密了。
苏鹤萤却不理解，追问他为什么。
“家里还有爷爷。”
苏鹤萤没辙了。
回到客厅，苏鹤萤拿过手机解锁，一眼就看到了壁纸上的邢羽。
苏鹤萤再次强调:“阿羽，其实我从来不拍人像的，你是我的第一次哦。”
本以为邢羽会害羞，他还可以趁机再调戏邢羽一把。
没想到邢羽听后不仅毫无反应，反而反问他:“那楚灵呢？”
苏鹤萤都忘了他还给楚灵拍了照，一时无言。
他虽然喜欢胡乱散发魅力，但对楚灵是真没意思。
那天之所以答应帮楚灵拍照，只是想近距离磕CP罢了。
但这话不适合跟邢羽说，万一邢羽不知道褚璟对楚灵的心思，那他不就闯祸了吗。
苏鹤萤随便找了个借口:“总不能拒绝女孩子吧。”
邢羽没接话，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拍人像？”
“就，不喜欢啊。”
不喜欢大人，更不喜欢小孩儿。
邢羽懂了他的意思:“因为小时候？”
苏鹤萤闷闷地“嗯”了一声。
邢羽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快碰到时却又犹豫了。
他注意到苏鹤萤说到楚灵时的卡壳和找补，只是不愿意戳破。
也对，像苏鹤萤那样闪闪发光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对平平无奇相貌丑陋的他有意思，也许只是觉得一时新鲜吧。
楚灵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他们两个人才是最配的。
之后的几天，邢羽都会到苏鹤萤家给他补习，监督他写作业。
苏鹤萤也每天都沉浸在甜蜜的痛苦中。
开学了，王建国告诫学生们都收收心，考好的不要骄傲，考砸的也不要气馁，半个月后还有一次机会。
苏鹤萤:“所以半个月后又有考试对吗？”
邢羽点头。
苏鹤萤把笔戳向胸口:“一剑杀了我吧，我这几天满脑子都是log，f（x），α和β。”
王柯听到苏鹤萤的话感到稀奇，他们学渣三剑客中居然出了个叛徒，他赶紧打探情况。
苏鹤萤立刻转过身跟他诉苦自己这几天过得有多惨。
王柯和姜钰只以为他报了补习班，纷纷表示同情。
褚璟也加入调侃苏鹤萤的行列，表示她永远也理解不了苏鹤萤的痛苦。
苏鹤萤被她气得牙痒痒，心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回来。
褚璟还在跟他嘚瑟着她国庆七天玩的有多么开心。
苏鹤萤冷哼一声:“有和楚灵在一起时开心吗？”
褚璟立刻绯红上脸:“胡，胡说什么！”
苏鹤萤得势，立刻开始细数起褚璟每天是如何费尽心思去找楚灵聊天，缠着楚灵卿卿我我的一系列事迹。
褚璟被他说的恼羞成怒，举起拳头就要上手。
苏鹤萤立刻搬出杀手锏:“你敢打我，我就告诉楚灵，说你蛮不讲理，就会欺负老实人。”
褚璟果然忿忿不平地收回了拳头，转回身去不说话了。
苏鹤萤转头就跟邢羽吐槽起褚璟有多么表里不一。
目睹了全过程的邢羽内心吃味，面上却不显，只是说话不由得带了几分冷意:“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苏鹤萤被邢羽略带指责的语气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邢羽怎么了？怎么一副生气的模样？
课间苏鹤萤去上厕所，回去时遇到了张雨。
正好，省的他去找了。
张雨正往厕所走，忽地被抓住衣领拽进楼梯间。
“砰！”一具略显臃肿的身体被狠狠甩在墙上。
张雨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肩膀，正想开口骂人，就被苏鹤萤按回到墙上:“张雨是吧？那个叫赵然的是你叫来的？”
张雨装傻，他不认为苏鹤萤能够猜到他身上:“什，什么赵然，我不认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鹤萤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我懒得跟你玩这种真心话的游戏，给我听好，离邢羽远点儿，否则赵然就是你的下场，我可没有邢羽那样的好脾气，不介意在全校人面前揍你。”
他眼神阴鸷，表情狠戾，和平时乖巧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雨后背不住地冒冷汗，头皮和肩膀生疼:“好好好，我记住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放了我吧，我错了。”
苏鹤萤将他松开，抓过张雨头发的手在他校服上蹭了两下:“张雨，几天没洗头了？真恶心。”
张雨双腿发软地上完了厕所，站在水池边洗手，一抬头就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邢羽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透过镜子俾倪着他。
张雨尿意再次上涌，他声音颤抖:“你，你们还想做什么？”
邢羽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们？还有谁？”
张雨欲哭无泪:“苏鹤萤刚刚不是才找过我吗？你怎么也来了？”
邢羽眉梢一挑，他以为苏鹤萤已经忘了那天的事了。
脑中浮现出那天苏鹤萤维护他的身影，邢羽嘴角微微翘起一个不显眼的弧度。
比起直接动手的苏鹤萤，张雨更害怕邢羽。
邢羽看似什么都不会做，但他身上强势的压迫感却足以让人喘不过气。
他是见过邢羽打人的，拳拳到肉，拳拳见血。
再加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和狰狞丑陋的疤痕，很难不让人胆战心惊。
邢羽的声音冷的吓人:“离苏鹤萤远一点儿，否则，赵然什么样，你就什么样。”
不愧是一伙的，连说的话都一样。
张雨连连保证自己以后绝对远离两人，看到他们就绕道走。
邢羽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回到教室，苏鹤萤随口问了他一句怎么才回来。
他以为邢羽是去上厕所。
邢羽撒了个谎糊弄过去。
他不太想让苏鹤萤知道他不好的一面，即使苏鹤萤已经见过了，他也不想再让苏鹤萤想起来。
他希望苏鹤萤眼中的他是正面的，至少，不要那么可恶。
苏鹤萤不疑有他:“我还以为你肾不好呢。”
邢羽:“……”
苏鹤萤继续调戏:“男人肾不好可是大事啊，阿羽。”
邢羽突然看向苏鹤萤:“你想知道吗？”
苏鹤萤没懂:“什么？”
停顿了两秒，苏鹤萤倏地反应过来，罕见地脸红了:“关，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老婆。”
邢羽追问:“那你想吗？”
苏鹤萤脸更红了:“想什么？”
邢羽战术性沉默。
很显然苏鹤萤想歪了，他以为邢羽在问他想不想……
他掩饰似的咳了几声:“不想，不感兴趣。”
邢羽脸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笑意:“哦。”
苏鹤萤总觉得邢羽是故意的，故意戏弄他。
邢羽装不懂:“故意什么？”
苏鹤萤:“故意……”
这怎么说？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呢？
苏鹤萤烦躁地“啧”了一声:“算了，没什么。”
邢羽看着难得语塞的苏鹤萤，没忍住轻笑出声。
苏鹤萤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阿羽，你笑了！”
邢羽面无表情:“没有。”
苏鹤萤拉住邢羽的胳膊摇晃:“你就是笑了！阿羽，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见你笑过，你再笑一下好不好？你笑起来好好看。”
邢羽果断拒绝。
苏鹤萤熟练地使用撒娇技能:“阿羽，求你了。”
邢羽不为所动:“上课了。”
“还有两分钟呢。”
邢羽冷酷无情地转移话题:“昨晚的卷子我看一下。”
苏鹤萤:“……”
小气鬼！
之后的几天苏鹤萤用尽各种办法逗邢羽笑，邢羽永远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一边抽空给苏鹤萤补课，一边应付苏鹤萤的插科打诨。
很快就迎来了十月份的月考，这次苏鹤萤依旧在二十八考场，而邢羽依旧是第一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