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萤小跑着追上邢羽:“同桌，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邢羽不作声，加快速度往教室走。
回到座位，苏鹤萤微微有些喘，他伸手想要碰邢羽，被躲开。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邢羽沉默。
上课铃响了，老师拿着书进来，苏鹤萤不好再问。
下课间隙，王建国告诉苏鹤萤他申请中午住宿的事通过了，今天中午就可以去宿舍休息。
中午吃饭时苏鹤萤提起住宿的事，发现他和邢羽三人是一个宿舍。
连老天都在帮他，要不说他和邢羽有缘分呢。
宿舍
苏鹤萤拉了拉邢羽的衣角，语气讨好:“阿羽，和我说句话吧。”
邢羽把衣角抽出来，径直走到自己床边躺下，闭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苏鹤萤闷闷不乐地回到床上反思，他究竟哪里惹到邢羽了。
邢羽似乎是从罚站那会儿开始不对劲的，他那会儿在做什么？
苏鹤萤闭上眼回忆，片刻后忽地睁开眼睛:邢羽不会是吃醋了吧？因为他和楚灵？
苏鹤萤想起上午邢羽的种种行为，越发确定了这个想法。
心里莫名泛上一股甜意，苏鹤萤没忍住笑出了声。
王柯和姜钰都忙着打游戏，没人注意到这声突兀的笑。
午休结束，四人一起去教学楼上课。
苏鹤萤轻挠了一下邢羽的手:“阿羽，你是不是不想我和别的女生走的太近？”
邢羽否认。
苏鹤萤换了个策略:“阿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飞快踮脚凑到邢羽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邢羽吃惊：“你……”
苏鹤萤把食指抵在嘴边:“嘘，秘密哦，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邢羽面上不显，心里却阴雨转晴。
苏鹤萤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莫名也跟着开心起来。
随口一句“我更喜欢男生”就让乖宝宝这么高兴，可太值了。
他也不算说谎，比起女生，他确实对邢羽这样的人更有兴趣。
五中的晚自习一向宽松，学生自己自习，不会有老师守着，只有王建国会时不时进来看一眼，确保秩序。
苏鹤萤百无聊赖地抄写着二十遍英语作文，余光看到邢羽也在写，心里平衡了不少。
抄了一半，苏鹤萤手都酸了:“阿羽，你的英文写的好漂亮。”
“谢谢。”
苏鹤萤又说:“阿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学习啊？你不觉得枯燥吗？”
“还好。”
父亲邢琛从小就告诉他，邢氏是个弱肉强食的企业，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够掌权。
邢琛不会给邢羽提供任何便利，想要进入邢氏，只能靠他自己。
年幼的邢羽不懂那些，只知道孤苦伶仃的爱哭鬼爸爸和吊儿郎当的爷爷需要他照顾，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家人。
所以他一直在各方面严格要求自己，包括枯燥的学习。
苏鹤萤手上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跟邢羽闲聊起他小时候的经历。
他从小发育的晚，骨架又小，看起来就比同龄的孩子孱弱许多。
那时候苏鹤萤弱小到连自己碗里的肉都护不住。
孩子们的恶意总是无意识的，他们只知道自己想吃好吃的，不会考虑别人。
苏鹤萤也试过告诉阿姨或者反抗，但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没人会当真，只会换来敷衍和熊孩子们的拳头。
福利院里的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约束，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恶意。
其他小朋友看到苏鹤萤被欺负觉得有趣，也跟风排挤他。
苏鹤萤自嘲似的地笑了笑:“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凭什么保护别人。”
弱小的苏鹤萤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顺从。
他学会了逆来顺受，学会了谄媚逢迎。
渐渐地，嘴甜听话的苏鹤萤受到了熊孩子们的喜爱，偶尔心情好了会留给他一块儿肉。
可是大人们却能轻易看出小孩儿的心思。
院里的阿姨不喜欢满腹心机，虚伪不真诚的小孩儿，对待苏鹤萤越来越冷淡。
即使来访者有收养他的心思，阿姨们也会含蓄地提醒几句。
大人们害怕小孩儿养不熟，没有人愿意去收养早熟的苏鹤萤。
这些对于乖宝宝来说就太阴暗了，苏鹤萤不想让邢羽知道。
“阿羽，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我还是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苏鹤萤也就是口嗨一下，他太清楚自己的斤两，和年纪第一考同一所大学，痴人说梦。
但邢羽听进去了:“真的？”
苏鹤萤点头。
邢羽盯着苏鹤萤看了一会儿，直把苏鹤萤看的心里发毛。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记住你说的。”
苏鹤萤越发心虚:“当，当然，说话算话。”
第二天上课时王建国宣布了一则消息:周四月考，考完直接进入国庆假期。
这是高二分科以来的第一次月考，也是苏鹤萤转学之后的第一次考试。
王柯和姜钰表示毫无压力，反正每次都是垫底。
褚璟和邢羽也毫无压力，没有人能考过他俩。
苏鹤萤表示压力山大，他还不清楚自己在五中是什么定位。
邢羽递过来一沓卷子:“把这些做了。”
苏鹤萤懵:“为什么要做？”
“同一所大学。”
“……”
这张破嘴。
苏鹤萤翻了翻那几张自印的卷子，随口问道:“阿羽，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T大。”
国内top1。
苏鹤萤汗颜:“T大录取分数线多少？”
他从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
邢羽:“690左右。”
苏鹤萤上一次考试语数英加上理综不到430。
“我可以收回那句话吗？”
“说话算话。”
苏鹤萤:“……”
真想给当初口嗨的自己一大嘴巴子。
苏鹤萤在邢羽的监督下含泪做完那些卷子，邢羽帮他批改后心情一言难尽。
他知道苏鹤萤可能会比较差，但没想到能这么差。
放学后，苏鹤萤拖着疲惫的躯壳和邢羽一起回家，路过小巷时被几个非主流拦住去路。
张雨自从被苏鹤萤落面子后就怀恨在心，私下联系了他在四中认的大哥赵然。
赵然是四中出名的混混，高三也依旧整天逃课泡吧打架。
他和邢羽有些过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带着小弟堵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
赵然笑的阴森:“邢羽，好久不见啊。”
邢羽把苏鹤萤拉到身后:“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叙叙旧。”
他看了苏鹤萤一眼:“这小子是你罩的？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我得教育教育他。不过既然是你罩的，那就好说了。”
赵然招招手:“过来，跟我服个软，求个饶，我就放过你们。否则……”
他哼笑一声，用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苏鹤萤微微眯眼看向赵然。
就是他划了邢羽的脸？
邢羽初三那年暑假和赵然发生了点儿小摩擦，被赵然找茬。
那时候邢羽刚被流放到C市，性格十分暴躁，直接和赵然打了起来。
赵然被揍后记恨在心，叫了几个小混混一起去堵他。
其中一个人带了刀，邢羽双拳难敌四手，打斗中不慎被划伤了脸。
邢琛知道后迅速赶到C市，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再让我看到你这副样子。”
邢琛确定邢羽没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把那个混混送了进去，其他的人让邢羽自己解决。
他还顺手给邢羽报了最严苛的拳击班。
苏鹤萤回想起邢羽因为疤痕遭受的嘲笑和排挤，甚至自卑的不敢面对镜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愤怒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苏鹤萤满脑子只想着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狠狠教训一顿，最好让他的脸上也多几条伤疤。
他甚至没注意到那怒火中掺杂着的几分心疼。
苏鹤萤突然发力一脚将赵然踹飞出去。
“废话真多。”
赵然懵逼的跌坐在地上“操”了一声，大喊着让其他人上。
小巷里瞬间陷入混战。
赵然当初看到小弟被送进去后也害怕了，没敢再招惹邢羽。
这次也只是想给他个警告，没想动手，没想到这个苏鹤萤居然是个狠角色。
赵然带的人不多，根本不是邢羽的对手。
邢羽分神关注着苏鹤萤的情况，意外发现苏鹤萤很能打，虽然没有章法，但胜在敢下死手，跟不要命似的。
就算是初三暑假的时候，邢羽打架也没有苏鹤萤这么狠。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苏鹤萤小时候被霸凌的事。
是那时候被迫练出来的吗？为了自保？
混混们很快躺了一地，苏鹤萤居高临下地俾倪着赵然:“哪只手划的？”
赵然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嘴角还有血迹:“什么？”
苏鹤萤一脚踩上赵然的右手，狠狠一碾:“这只？”
惨叫声瞬间响彻街道。
赵然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不，不是我，那人已经进去了，不是我。”
“哦，那就是你指使的咯。”
他的脚来到赵然脸上:“你说这里会被我踩爆吗？”
苏鹤萤的表情太过冷漠，让赵然产生一种头已经在流血的错觉。
他被吓破了胆，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满脸，弄脏了苏鹤萤的鞋底。
苏鹤萤脚下继续用力。
邢羽不想让苏鹤萤惹上事，及时拉住他:“走吧。”
苏鹤萤看了邢羽一眼，又狠狠往赵然的肚子上补了一脚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邢羽问苏鹤萤有没有受伤，苏鹤萤只摇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苏鹤萤突然开口:“阿羽，能跟我讲讲吗？你的疤，我想听。”
邢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当时邢羽也明白，邢琛每次回家看到他都会哭，是因为他越来越像过世的妈妈。
他理解邢琛的痛苦，可是没有任何商量就被送走，邢羽深感背叛。
他开始故意放纵自己，抽烟，喝酒，泡吧，逃课，打架，他希望邢琛知道后会生气，会把他接回去。
可是邢琛根本不管他。
后来遇到了赵然找茬。
再后来邢琛来了。
邢羽当时心里除了崩溃还掺杂着一丝高兴，可是很快就随着邢琛的离开而消散了。
苏鹤萤握住邢羽的手:“那打架呢？也是因为赵然吗？”
邢羽没有躲开:“高一的时候碰见过他一次，当时比较冲动，就打起来了。”
苏鹤萤想起张雨笃定的模样:“张雨看到了？”
邢羽点头。
苏鹤萤心里莫名发涩，他没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情绪，只是本能地收紧牵着邢羽的手，说出了一句不经大脑的话:“我可以抱抱你吗？”
邢羽立刻把手抽了出来:“不行。”
苏鹤萤:“……”
真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