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完好无损的校服没办法保持原样,很随意的被放在地上,时瑜川失神似的躺在床上,谢延三过门而不入。

  每次一问他都会说,还没到时机。

  时瑜川一开始不懂,后来常常在夜色中盯着他的眼睛看时,他又忽然懂了。

  谢延好像在说,他还不够爱。

  谢延贪婪不满足现状,不仅要身还要心,要所有都是他的。

  时瑜川能察觉到是自己的问题,大部分还源自于他缺失的记忆。

  夜晚的雨拍打在窗边,打得很厉害,这样的雨夜很适合室内睡觉。

  但时瑜川感觉身后的人精神百倍。

  谢延低头,喉间不自觉溢出几分喘息,强势且温柔的询问。

  时瑜川动了动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压了压唇角,然后闭了闭眼睛,假装自己能快点睡觉。

  谢延汗如雨下,看着他满意的舔了舔唇。

  “快了……”

  谢延每次这么说,就是哄他而已。

  时瑜川有些生气:“五分钟。”

  谢延:“……”

  这大概是谢延第一次对时间观念表现得不那么执着。

  到最后,时瑜川趴在床上呢喃,嘴里说什么,耳朵靠近也听不清。

  谢延抱着他,温存了好一会儿。

  时瑜川无意识的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几乎窝在在他怀里。

  “阿延……”

  “嗯。”

  “我这次表现得好吗?”

  谢延微微一怔,大概没想到他记着这件事。

  “宝宝表现得很好,特别好。”

  时瑜川闻言嘴角微翘了翘,彻底沉睡过去了,洗澡期间,不管谢延怎么动,他都没什么反应。

  为了保证瑜川第二天还能起来,谢延帮他擦了药膏,瑜川只要发出一点动静,他都会停下来好好观察一下,最后拂开眼角处的碎发。

  擦完药膏会在他眼角处亲吻,说一声,辛苦了。

  所以时瑜川醒来的时候,除了不可言喻的部位外,还有种清清爽爽的感觉,不算太难受。

  谢延在这方面越来越有进步了。

  谢延还是给他留个信息,一大早林助就过来接他去开会,下周就是国庆,节假日之前都不能闲下来。

  所以只有老张一个人送他去上南街,他刚下车,就发现前不久还做卖水果生意的铺子

  ,开始兼职卖包子了。

  他早餐吃的刚好,但包子闻着香,走过去买了几个。

  刚付款完后,时瑜川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似的,回头向周围扫了几眼,一切变回平静。

  这件事时瑜川没放在心上。

  九月还算是旅游旺季,文禄铭出来看门,看到一个挽着头发的女人走进来,愣是在时瑜川的作品栏面前停了很久。

  最近瑜川的绣品卖的还不错,但江老师毕竟在这里做了几十年,在风格跟技术上自然是江绯更加的成熟,老顾客也只认她的。

  文禄铭上前询问了几句后,那女的一直低着头,她不问绣品,倒是对瑜川很感兴趣。

  问的也是跟刺绣无关的话题。

  文禄铭有些遭不住了:“要不我让时师傅出来,你跟他聊一聊?”

  那女人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想买个胸针。”

  “好的,您慢慢挑。”文禄铭看她心不在焉,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回头打算告诉江老师跟瑜川。

  自从上次林子獒的事情后,谢延一直都有安排人在时瑜川身边待着,大部分都是顾全安危,小部分起到监督行程的作用。

  但保镖大叔通常也没什么事做的,可以说是他做过最闲的工作,甚至吃胖了三斤。

  然而今天出了点状况,有个女的一直在门口徘徊,等时瑜川从门帘后出来,她又跑了,人进去了,她重新出现。

  这种诡异的行为不得不让保镖起了警惕心。

  他拍了几张女人在门口逗留的照片,直接发给谢延的邮箱里。

  谢延对瑜川的事情极为上心,在保镖发照片过来的那一瞬间,几乎停了手头所有的工作。

  因为不是监控照片,所以像素很清晰,几乎可以找到这个女人的身份。

  他看着女人这张脸,原本想让沈南调查的心思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最后给保镖打了个电话。

  “夫人看见了?”

  “没有,她一直躲着。”

  谢延说:“尽量不要让他们见面。”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天,时瑜川把这几天的疑虑都跟谢延说了一遍。

  他说,老觉得有人在跟踪他。、

  谢延知道是那女人的事情,但还是装作不知:“你有看到吗?”

  “没有,但能感觉到,每天上下车走的那条路,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

  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是很强烈的。

  如果不是连续好几天,时瑜川也不会说出来,他眉眼深黑,下颌线条在光线下明明暗暗。

  “我怀疑是最近在关注我的人。”

  谢延:“?”

  时瑜川将那封可疑的信件给谢延端详:“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他说的明显,就差没说出怀疑是亲生妈妈来找他。

  不过确定那个女的是他亲生母亲的,还是文禄铭跟他说的话,以及江老师调出来的监控。

  大概是血浓于水的关系,时瑜川好似在那模糊的画面中能想象出她完整的容貌。

  谢延着实被他这反应这态度给吓唬住了,捏着他的肩膀:“你很早就怀疑了?”

  时瑜川说:“虽说我也有妈妈粉,但粉丝寄信从来不会这么写,他们很有分寸的。”

  对自己的粉丝有很清楚的认知,所以才会坚定不移的相信这封信可能不是粉丝寄来的。

  一想到自己跟谢延上过电视采访,只要稍稍关注,就知道时家跟自己的关系了。

  他的身世在时与淮他们判定有期徒刑之后,早就瞒不住了。

  曾经的沉疴与真相随着河流上涨逐渐浮现。

  谢延一时无话,只是看着时瑜川的眼睛,像浸润了许久的玉石,如今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没关系的。”

  谢延眼神一动。

  “我其实不太介意。”

  谢延唇线冷硬:“瑜川……”

  时瑜川也实话实说:“我不想认她。”

  谢延没再多问:“好,我帮你处理。”

  时瑜川嘴角微微上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阿延。”

  谢延无缘无故抓着他,收紧了力道,侧过头,加深了这个吻。

  “宝宝,你会爱我的。”这话不是肯定,是恳求。

  时瑜川闭上眼,抱着他:“上次你说,你只有我了,我也是一样的。”

  爱意泛滥如浪潮将他们两人的身躯都要淹没在海底中。

  时瑜川也不想要别人,他就要谢延。

  在这件事上,时瑜川的态度异常强硬,也异常心细,是谢延没想到的。

  后来他一个人沉思良久,才真切的感受到瑜川对自己的心意。

  他来到谢延面前,两手空空,把自身全部赌上,要是想走了,除非自愿,不然谁也困不住。

  调查这个女人住在哪里并不困难,下午谢延离开公司,带着辛助一同上门拜访。

  这个女的,叫沈雁,是个典型的美人坯子,标准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谢延看了好几眼,不是因为她实在美丽,而是因为她的五官很好的遗传给了瑜川。

  几乎能透过这张脸,看见瑜川眉眼忧愁的模样。

  但瑜川很少会有这种自怨自艾的状态,更多的是被锻炼出来的无情无欲。

  假如,他从小就在亲生母亲身边成长,就不会是现在的性格跟结果。

  沈雁似乎也知道他们来是怎么回事,这个好看到锋利的男人,跟她儿子一同出现在电视上。

  “从H市过去A市的路程很遥远,既然你在这里有了另一个家,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谢延开门见山,不给她一丝一毫反应的机会。

  现在没到假期,家里没有小孩,但墙上的奖状,到处可见的孩子用品,都可以看出来,沈雁过得很好。

  沈雁眉眼的惆怅几乎散不去:“他爸爸很早就不在了,我就改嫁了,没想找他,就是想看看。”

  “今年才打算找的吗?”

  沈雁抬眸,当年挥别过去有多潇洒,如今就有多狼狈:“也就看看。”

  她不是不知道瑜川的存在,她是知道的,但没想过找,她想着这样的家境,并不能足以支撑瑜川的生活开销,还不如留在那种富贵人家,她没觉得自己有错。

  “你现任丈夫好像是做工地的,监理,脾气不是很特别好。”

  沈雁立刻就慌了:“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瑜川的存在,你也从来没说过。”谢延随即摇摇头,“你说过,你说第一胎打掉了。”

  沈雁咬唇:“……”

  沈雁于时瑜川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或许只是出于好奇,处于愧疚,出于各种复杂的心理,所以这段时间老远都要跑去A市看看瑜川,甚至还写了一封信,或许这样会让她心安。

  但在谢延看来,这是骚扰。

  沈雁解释:“我是看到时家判了刑,我很担心才去看看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合格。

  谢延对她也是陌生人,“我是瑜川的丈夫,他现在过得很好,来拜访你,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罢,他看了眼辛助。

  辛助心领神会,将厚厚一袋纸放在沈雁面前,里面多少现金,谢延心中有数。

  “不要再找瑜川,也不要试图去见他,这笔钱当做补偿,足够你在这里换一栋很好的房子,给你的孩子一个完美的学习环境,也可以让你家过得更好。”谢延能做的只有这些。

  沈雁没忍住掉眼泪,瑜川一出生她就没见过他,当时书宁是在谈生意的旅途中被迫生孩子,同时沈雁也在那家医院里。

  快三十年前的时段,医疗条件差,人员复杂,那天刚好又遇到了一起重大车祸,急症室乱成一团,住的地方都不够。

  沈雁不喜欢瑜川的爸爸,生完后连孩子一眼都没见到,哭着喊着就要出院,刺激过度便晕了,最后等她醒来,孩子就不见了。

  沈雁看着苛待她的婆家撕心裂肺的哭喊,心中竟然觉得爽快。

  后来是有个老人痴呆的阿婆告诉她,孩子被一个开着奔驰的男人带走的。

  沈雁调查了好久才知道是A市时家,那时候的她离不了婚,还在养身体,婆家那些人天天沉浸在痛苦当中,

  她根本不想把孩子要回来,还不如享受荣华富贵,也比跟着自己好。

  谢延上了车后,一直保持沉默,辛助也是满脸复杂。

  “几点了?”他的声音沉沉而来。

  辛助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三点五十八。”

  谢延情绪表现得很稳定,因为如果瑜川发现他的不对劲,肯定会很难过的。

  “先不回公司,送我去上南街。”

  时瑜川下班之后,发现老张的车迟迟没来,正想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面熟悉的车辆缓缓停下。

  “阿延,你怎么也在。”

  谢延给他开门:“今天有饭局,接你刚刚好。”

  时瑜川弯腰笑了笑,提议道:“今晚没别的话,咱们去吃火锅吧,我好久没吃过了。”

  他最近在养身体,从身形瘦削,骨瘦如柴变成体态丰润,肌肤如玉。

  代价是忌辛辣刺激,先把胃养好,其他的,再说。

  加上吃多了容易那地方发炎,谢延就让他少吃,不然他都不敢用力。

  这种理由,太色了。

  “好。”

  时瑜川准备了一肚子辩解,没想到谢延根本不拒绝:“啊?”

  “偶尔一顿没关系,以后想吃就吃。”谢延的底线是,番茄底。

  美食就在眼前,肚子空空,时瑜川眼泪汪汪:“阿延你真好。”

  谢延闭上眼,在他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车上,谢延直直插入指缝当中,与他十指相扣。

  情绪是能控制的,喜欢才是本能。

  谢延前年还在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依旧陷入无法自控的情绪当中,尽管引导再多次,旁人再怎么劝,他都无法理解,所谓的自控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好像很怕他,表现得一副惊慌失措,比他还要无法镇定,他们才是没办法自控吧。

  于是谢延又开始陷入烦躁暴力当中,一抬头,画面都是模糊的,他对林助说,把这里拆了。

  林助:“……”

  沈南无语。

  结果就是他又被医生关在房间里,接受什么治疗,他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不太好,反正又是他独自一人,在这种时候,他很想念笑起来很甜的小男孩,带着微酸的柠檬糖,还有甜甜的笑容。

  但是现在他稍稍能理解到,因为这一次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控制得很好,没有乱发脾气,也没有祸害身边的人。

  他还答应瑜川,今晚要一起吃火锅。

  时瑜川并不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只是单纯的觉得天气不错,觉得身边有人了,觉得有人还好好爱着自己,关心自己。

  他就好开心。

  火锅店是谢延带着去的。

  时瑜川也就去年冬天跟谢延吃过一次,但那之后再也没吃过了,还是身体原因。

  还是因为营养不良,加上疲劳过度,整个人瘦削如柴。

  谢延后来听从营养师的建议,认为如果瑜川有胃口的话,就让他多吃点,没胃口比忌口还要恐怖。

  本来今天也是打算带他出去吃的。

  车窗外高楼林立,时瑜川望着不断后退的景色,忽然说道:“我今天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我。”

  前面的路灯非常耀眼,时瑜川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浅笑:“她以后不会再来吧。”

  谢延:“不会。”

  这几天瑜川没问,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在乎亲不亲生,因为对他来说,亲生的字眼真的很讽刺。

  他以为自己是书宁亲生的孩子,但书宁不喜欢他,因为长得不像她。

  后来验证了,确实不是亲生的,书宁也能把他置之不理。

  他以前还会给她们找各种理由,没关系的,一时间接受不了也很正常,说不定他亲生的妈妈也会很快发现自己不见了。

  时瑜川等了好久,从期待变成失落,最后他变得更温柔了,心也越来越狠了。

  他想,既然妈妈不要他,那他不要了。

  时瑜川自己根据那封信猜出来,最后看到监控画面证实后这个过程,他没有产生一点变化,他表现得很平静。

  他担心的是,要是见面了,或者她现在要认回自己了,他现在平静的生活一定会被打破的。

  一个陌生人,凭空出现,就要扰乱他的生活,凭什么。

  很快到了吃火锅的地方,门口人潮涌动,时瑜川一下车就被谢延护在怀里带进去的。

  他们是在提前一小时预留了位置,刚好有,但不是包厢,时瑜川还真担心谢延不习惯。

  事实证明,谢总真的不习惯。

  火锅店人一多起来,不管多大的空间都会变得拥挤,狭窄,空气中浮现着浓重的辣椒,还有油腻的油烟。

  但真的很香。

  红油锅底沸腾着新鲜的毛肚,一口一个,在口腔里爆汁的滋味,实在是太棒了。

  谢延不太能吃辣,时瑜川点了鸳鸯锅,但他都不怎么吃,陪着时瑜川吃红油锅底。

  吃两口咳几下,都不知道喝了多少冰饮。

  “阿延,别吃了,我帮你在清汤放点菜。”

  谢延用纸巾掩唇,嗓子都哑了:“没事,我也很久没吃过了。”

  最后谢延还是没坚持下去,吃的嘴唇都红了,只是淡淡的擦了擦嘴,继续喝了不少冰饮。

  一顿火锅吃了两三个小时,吃得心满意足,刚好是在xx广场吃的,这里是谢氏集团投资了二十个亿的广场,采用一站式购物,娱乐,餐饮等商业模式。

  自建成以来,人流量极大,刚开业那会儿,谢延还没在。

  剪彩还是谢林夜负责的,不过这里现在是谢延为主要负责人,但他几乎没有线下考察过。

  都是公司市场部那些人来的。

  谢延平时也没什么时间下来逛,这会儿倒是发起了闲心,陪时瑜川左逛右逛。

  商场的光线是很耀眼的,他们两人走在人群中反倒是比较吸睛的存在。

  就算避开人群,也会有过路人多看几眼,时瑜川心情大好,拿出手机避开人脸,录了几个跟谢延十指相扣的视频。

  他喜欢用视频记录自己的生活,特别是心情好的时候,一天能录十几个。

  “不露脸的。”时瑜川发现谢延一直盯着他看,解释了一番

  但谢延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他还没介意那些人一口一个宝宝的叫。

  虽然这是时瑜川的私人账号,谢延理解他不好干涉太多。

  但那个账号的保密性做的很好,连谢延的衣服都没出镜过。

  “阿延,你别动,我拍张照片。”

  谢延的手慵懒的搭在栏杆处,时瑜川的手搭了上去,他们的戒指交错叠加,时瑜川借着刁钻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时瑜川拍了好几张,谢延看他低头专注,便说:“我来试试。”

  谢延那边的角度就不一样了,他比时瑜川高,照片角度会变得俯视。

  不丑,就是怪怪的。

  时瑜川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删掉。

  回头时瑜川就将朋友圈的背景图给换了,他几乎不发朋友圈,换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人知道。

  准备回去的路上刚好遇到专门卖雪糕的店新开张,买一送一,新出的香草口味,看起来很魔鬼,但时瑜川蠢蠢欲动。

  时瑜川随口一提:“阿延,我们买一个尝尝吧。”

  谢延看过去,表情都顿住了:“好。”

  因为是买一送一,结账完,时瑜川手里拿了两支雪糕,但是他吃不完。

  他为难的看了眼谢延,但随即想起谢延根本不吃香菜。

  时瑜川都打算自个啃掉,没想到谢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其中一支雪糕。

  “哎……”

  谢延看着他。

  “你不喜欢可以不吃,没关系的。”

  “陪你一起吃的。”

  周围不是情侣就是结伴同行的朋友闺蜜,那是时瑜川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时瑜川失笑,“不用陪我做这些事,你又不喜欢,别勉强。”

  谢延说:“今天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陪你一起吃。”

  时瑜川心脏很重的跳了一下,被他这一直球打得差点没绷住,酸涩在鼻腔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