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米高空上, 明霜看完客户的资料，就打开手机，开始删减相册里的照片。
打开的第一张就是叶亭霜在工作间里的照片, 头发束在一侧，垂在胸口旁, 两鬓的碎发自然垂落，在光线里落下一缕缕淡淡的阴影，挂在脸上。一手握着焊机，专注地看着板面上的戒托，格外专注。
她看着这张照片, 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哇哦, 这是你女朋友吗？”旁边的下属问道，正是上次在饭局上喝多了，担心自己对她用强的下属。
“好看吗？”明霜将照片亮给她看。
“好看，她是在拧螺丝吗？”
“......”明霜一个白眼翻过去。
“咦？她这侧脸和小叶倒是有点像呢。”
明霜微笑着收起手机。
“你不会是——暗恋小叶不成，去找了个替身吧？”员工惊讶道。
明霜咬了咬牙：“我是先认识她的！”
“哦, 好吧, 还以为能观摩一场狗血恋爱呢，哈哈哈。”
“很闲是吧？准备的资料都审核好了吗？”明霜问。
员工收回八卦的心思，低头去检查资料，过了一会，她瞥见明霜又把手机拿出来看照片了, 脑袋也不自觉挪了过去。
“你干嘛？”明霜缓缓看向她。
“看看嘛，我也想看美女。”
“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直的也喜欢看美女好吗？”
“不给看。”明霜侧身背对着她偷看照片。
这一趟还算顺利, 是之前老客户介绍的新客户, 谈了几天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两人一落地，就赶紧回公司, 正是傍晚时分，明霜临时开了个会议，给这个收购案作出任务安排。
会议结束，处理完杂务后，已经快九点多了，公司里却还有不少人在加班。
她疲惫地开车回到小区，一边进电梯，一边给客户回电话，汇报她们的方案和进程。
客厅里，明月也在办公，见她回来了，连忙放下电脑迎上去，刚准备开口，就被她伸手打住了。
她指了指手机，用口型说了客户两个字，然后接着用英文回复客户的问题，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明月点点头，目送她回房，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三分。拿起电脑又忙活了一阵，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明霜还没出来。
她走到明霜房门前，趴在门上听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见明霜随意地倒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这么睡着了。
估计是累的。
她回到房间，看着熟睡中的小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小宝吵醒了。
“妈妈~”小宝揉着眼睛坐起来，带着一脸的困意问，“小姨回来了吗？”
“嗯。”
“那我们去找她吧。”小宝从床上爬起来。
“好，但是小姨很累，我们跟她说几句话就回来睡觉，好不好？”
“那好吧~”
明月把小宝带进隔壁房间，小宝爬上明霜的床，十分新奇地看着明霜的睡脸，摸摸她的鼻子，捏捏她的脸颊。
明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就看见小宝近在咫尺的脸蛋。
小宝咯咯地笑：“小姨，你醒啦。”
“干嘛呢？”明霜翻了个身，“困死了，我现在没空陪你玩，先让我睡会。”
小宝求助似的看向明月，明月轻声道：“跟小姨说完话，我们就回去了。”
“嗯！”小宝重重点一下头，然后爬到明霜的耳边说道，“小姨，祝你生~日~快~乐~”
“嗯......嗯？！”明霜倏地睁开眼，一屁股坐起来，“今天我生日？”
“果然又忘了。”明月叹道，“还有一会才零点，给你做了个蛋糕，要吃点吗？”
明霜勉强撑着精神：“你自己做的？”
“嗯。”
“吃吧，吃完再睡。”她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就往桌子上趴着。
“哦哦哦！吃蛋糕啦！”小宝开心地去拿蜡烛，跟在明月的屁股后面转。
明月从冰箱里拿出个蛋糕，点好蜡烛，和小宝一起唱了生日歌。
“小姨，许愿愿！”
明霜挣扎地坐起来，双手合十，一秒就吹灭蜡烛，走完了流程：“开吃。”
明月：“...... ”
小宝：“这么快就许完愿了吗？”
“对对。”明霜直点头。
小宝：“许的什么愿望呀？”
“不能说，说了不灵。”
“你是压根就没许吧。”明月好笑道，“快切蛋糕吧，知道你困，吃两口就去睡觉。”
“嗯。”明霜吃着蛋糕说，“蛋糕谢了。”
“今年总算是能给你当面庆生了，可惜你太忙，就这么一会时间。”明月道。
“没事，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明霜说完，摊开手，嘴角一咧，“但礼物还没有。”
明月笑了笑，从房间里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小宝更快一步，献出自己的蜡笔画，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朋友：“送给小姨，我们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
“谢谢小宝。”明霜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
明月拿着一本相册出来。
明霜好奇地打开，发现是她们以前的老照片，很多都是她从没见过的照片。
“你还不知道我小时候给你拍了很多照片吧？”
“嗯，你怎么拍了这么多？”
“有个漂亮妹妹，就是忍不住想拍几张照片，本来想等你十八岁的时候送给你的，可是那时候我被迫离开家了。而你的十八岁，也是在国外度过的。”明月说道。
“十八岁啊......”那是她到国外的第二年，也是从那年起，她就没有过过生日了，更没有许过愿望。
若是生日愿望那么容易实现，这世上为何又有那么多遗憾与烦恼呢？
明月伸手拥抱住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辛苦了。”
明霜安静良久，说：“行了行了，别整煽情这套。”
明月笑了一声，松开手：“突然有点怀念小时候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明霜了呢。”
明霜傲娇地撇了下嘴，低头去吃蛋糕，一口又一口：“是不是有点太甜了。”
“甜吗？你不是喜欢抹茶味的吗？”
“谁跟你说我喜欢抹茶的。”
“叶亭霜。”
明霜猛地一愣，抬起头：“她跟你说的？”
“是啊，我以前没给你做过蛋糕，前两天就顺口问了下她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蛋糕，她说抹茶味的。”明月道。
明霜咽了咽嘴里的蛋糕：“这么说，她也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了？”
“当然知道了。”
“那她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
“她刚刚给我打的电话，问我你回来了没有，我说你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明月说。
“......”
明霜刚站起身，就被她按回了椅子上。
她又站起来，再次被按回来。
“你等一下，她有东西给你。”明月拿出第二个盒子，放到她的手上，“这是她的给你准备的礼物。”
明霜立马看向手上的盒子，惊喜地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链条很熟悉，正是她出差前一晚在工作间看到的那条。
链子中间横亘着一条羽毛状的吊戒，羽翼上镶嵌着无数小钻石，切面在灯光下闪烁，发出耀眼的光。
“真漂亮。”明月艳羡道，“这几天为了给你准备礼物，她把那几个订单都推迟了。”
“所以是在你问她蛋糕之前，她就已经在准备这个礼物了吗？”明霜问道。
“嗯。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之前一直在忙的作品，是你手上这个。”
明霜盖上盒子，揣进口袋：“她现在还在工作室吗？”
“应该吧，反正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在家里。”
明月拿上钥匙就出门。
“这会不困了？”明月在身后笑问道。
“就没这么精神过。”明霜得意地关上门，不发匆匆地跑出去。
工作室里果然还亮着灯，她不停地按着电梯的关门键，看了眼时间，还有两分钟，就过零点了。
电梯门打开，她立即冲进去，看见办公室里的人影，三两步冲了进去。
叶亭霜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来人：“你不是在睡觉吗？”
“收到个礼物，睡不着，所以来问问，这条项链有什么寓意吗？”明霜抬起手，项链从指间掉落下来，在她面前摇摆。
“喜欢吗？”
“喜欢，但更好奇为什么是羽毛项链？”她还以为会是展柜里的爱心项链呢。
“这是印第安羽毛，象征着勇敢、财富、美貌。”叶亭霜回道。
明霜挑了下眉，嘴角微勾，视线又看向那片羽毛，好奇道：“所以这个项链的灵感就是这片羽毛？”
“不，是你。”
明霜抬眼，疑惑地看着她。
“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枯竭的脑子里就忽然涌出了灵感。第二次见你，在酒店的夜半时分，看着你的某一刹那，这个作品就在脑子里成形了。”叶亭霜回忆道。
明霜微微讶异。
叶亭霜：“当时去珠宝市场，本来是想买材料，准备当时就做完这个作品，但你带我去的是成品市场，没有买成，就把这个作品暂时搁置了。”
“现在又特地把它做出来，送给我吗？”
“嗯。”叶亭霜莞尔，“缪斯过生日，自然要把属于她的礼物回赠给她。”
明霜心里一阵悸动：“你能帮我戴上吗？”
叶亭霜起身，走到她身后，将项链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好看吗？”明霜转过身，问她。
叶亭霜注视着自己的作品，摆在了最合适的地方，与项链主人相辅相成，笑容溢出眼底：“何止是好看。”
明霜望着她的笑容，余光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零点。
十八岁过后，第一次吃到的生日蛋糕就是叶亭霜买的，第一次许的愿望，也是叶亭霜帮她实现的。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可我还没许今年的生日愿望。”
叶亭霜回头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道：“兴许上帝并不计较这一分一秒呢？”
明霜嘴角含笑：“那我还可以许吗？”
“当然，有愿望，就是有期待有希望。”
“那我许了啊。”明霜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郑重地许愿，“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吻。”
一瞬间，叶亭霜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同样的人许了同样的愿望，可心情也会是相同的吗？
明霜等了半分钟，也没等到吻，心像是抵达了悬崖边上，睁开眼便是跳下去粉身碎骨，所以她迟迟没有睁开眼。
啪嗒——
旁边的开关响了一下，眼前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了，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唇上倏地覆盖上柔软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心还是从悬崖上跳下去了，不过不是粉身碎骨，而是雀跃得落不到实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在五脏六腑里狂奔，手脚都开始酥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