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神情好像完全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的样子呢。”虚影用少年亚历山大的声音道, 他拉开边上的木质椅子优雅地坐下来。“不过我要与你说的事情相对而言较长，你还是坐起来听为好，省的中途就睡着了。”
他稍稍打了个响指, 帐篷顶端悬着的挂灯陡然亮了起来，玛丽亚这才感觉到身上那种将近窒息的压迫感陡然消失, 她立刻警惕地坐起身来。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古老到这个世界诞生之前。”虚影交握着双手搭在交叠着的双腿上，少年亚历山大的容貌非常立体而英俊，这使得它此刻的姿态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在那个时候, 世界尚且还是一片虚无，要用我的话而言，那是一片既无进步亦无后退, 无论做任何事都毫无意义的地方。”它慢慢地道。“在世界中充斥着一种叫做灵子的物质——当然, 在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分裂成现在这么复杂的形式。”
“觉得很难理解吗？”它轻笑一声。“所谓的灵子, 就是指构成你们人类魂魄的东西。”
玛丽亚一怔。
“人类死后的魂魄叫做灵体，通过一段时间的摸索训练后，部分人能够获得成为死神的能力, 渐渐地死神们越聚越多，最后开辟了叫做‘尸魂界’的独立空间，也就是一般据说魂魄成佛后会去往的地方。”它道。
“而死后未能及时成佛堕落的魂魄就会成为虚，成为与死神截然相反的存在, 它们生存的界面称之为虚圈。”
“——不过，那只是表象。”虚影道。“实质上而言，虚与死神的构成其实原是一种物质的构成。”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玛丽亚看着他。
“嘛, 不要着急, 慢慢听我说。”它慢条斯理地道。“放心, 我讲的并不是什么天外来物的东西, 你应该也见过虚的吧？尤其在战争过后，一些断裂了胸前锁链魂魄的惨状也历历在目——那些就是潜在的虚。”
说到这里，它像是想起什么般勾起唇角。
“当然对于以杀人为生的职业来说，能够看见这些并不是好事。”
玛丽亚沉默了，她的脑海中闪过自从来到战场后见过的部分四处游荡戴着诡异面具的人形异物。
除了死去忍者的魂魄，她确实见过一些长相古怪的怪物——如果说那些怪物的名字确实就叫做虚的话。
只是她虽然看得见它们，这些虚却仿佛只是平行时空的投影一般没有任何实体，除了会犹如野兽一般在部分地方无意识地游荡，不多时又会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当然，一般情况下，在世界从混沌中分离过后形成的死神有着斩杀虚的职责，但是这个世界例外。”虚影缓缓道。“这是因为在这个忍者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死神。”
“这是什么意思？”玛丽亚追问道。
“死在这个世界的人会去往一个被称做‘净土’的地方，那里本来应该形成闭合且完整的一个尸魂界，或者说那里是独属于这个位面的‘尸魂界’的雏形，不过由于这里的人类过于愚蠢地开发了与魂魄相连接的忍术，使得两界一直未曾割裂，导致净土也就无法成为真正的尸魂界。”
虚影的声音染着些许兴灾惹祸的韵味。
“既没有死神，也没有人会引领刚刚死去的魂魄去往净土，魂锁破裂后堕落成的魂魄就越多，于是这个世界便成为了孕育虚绝好的温床。”它慢慢地道。“倘若不是那道碍眼的屏障阻隔着虚圈与现世，以这个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杀戮的忍者世界而言，现世怕不是也早就成为虚圈的一部分。”
屏障。
玛丽亚很快便回想起她所看见的那些仿若平行时空投影般的虚的幻影，她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收紧。
“看来你对屏障也有些印象。”虚影道。“你所看到的那些虚的投影源自于此世的虚圈，且这道屏障为灵王所设，凡是堕落成虚的魂魄都会在丧失理智的时候有意或者无意地被其他虚的味道引诱着穿过那道屏障——自然，对于虚来说这是只入不出的虚圈单程票，这也是为何这个世界还能够维持到现在的原因。”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胸前没有和其他魂魄一样的魂锁，却也没有所有虚都具有的空洞。”玛丽亚盯着它，她紧张地道。“你是虚？死神？还是人类的魂魄？”
虚影闻言沉默了片刻。
“在那个混沌的世界初始，就算是虚也是世界灵子循环的一部分，但是渐渐地，属于虚的部分开始吞噬人类，这就打破了循环的平衡，就这样被吞噬的人类越积越多，一个史无前例的大虚逐渐成型，并且具备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使得这种灵子的循环得到了终止，最终令世界陷入完全的静止之中。”
说完这句话，它看着玛丽亚因惊愕而稍稍瞪大的眼睛
“我就是那只最原始的大虚，亦或者是世界上的第一只虚。”虚影的声音十分平静，它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阴暗的惊人。“或者，既然我的对立面——死神的王被称为灵王，那或许你也可以叫我虚王。”
“虚……王。”玛丽亚念着这个名字，她无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些。
“在我诞生的同时，世界意志相应地塑造了我的另一半对立体——也就是灵王。”虚影道。“虽然我们都是混沌的产物，但是灵王的力量却远超于我——他将我灭却后封印起来，又令整个世界的循环再度开启，最终使得尸魂界、虚圈与现世的三界分裂，并司掌着大大小小万物宇宙的运行规律。”
“灵王是世界规律的缔造者，维护者，司掌着几乎万物的命运。”它道。“而我作为它的半身意识共享，对于其规律的具体逻辑如何自然也有所理解。”
“而我则渴望混沌，司掌混沌，热衷于撕掉灵王那张虚伪做作的面庞。”
它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玛丽亚。
“肯尼迪.玛丽亚。”虚影开口了。“按照你原本所在世界的运行规律，你是被划定要死在十二岁那一年的，是我救了你，引领你来到这个世界。”
它幽深的眸子稍稍眯起。
“因此你的命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