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声声后悔了。
在看清祁家大门口等着的人时,池声声总算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他忘了祁宇兴也是祁家的孙子。
协议里没说和他约为婚姻的是谁。
没等池声声把顾华黎叫回来,祁家老爷子已经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并且眼尖地看见了那份协议,不动声色地拿过递给了一旁的管家。
顾华黎皮笑肉不笑地和祁家人打太极,池声声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池声声心不在焉地跟着,没走两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池声声连忙后退两步道歉。
对面那人也不说话,池声声没听到回应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的居然是祁厌。
祁厌脱下了那身旧校服,换上了板正的西装,额前的头发梳了起来,露出锐利深沉的眉眼。
现在,那双漆黑的双眸落在池声声的身上,审视着这个外来客。
这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祁厌,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些成年人的强势和攻击性。
池声声不自觉看得久了些,惊艳而不自知。
池声声在打量祁厌的时候,祁厌也在看他。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名义上的父亲把他叫到书房,告诉他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即将和人订婚,叮嘱他安分些,不要冒犯了未来嫂子。
他从二楼书房出来,看见了款款下车的池声声。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小西服,剪裁得体的服装勾勒出少年清瘦挺秀的线条,一举一动间,活像那被贵族娇养的小王子。
怎么会是他!怎么偏偏是他!
祁厌全然忘了规矩,不顾众人惊疑的视线,拉着池声声远离了人群。
“你来这儿干什么!”祁厌近乎嘶吼出声,名为嫉妒的火焰快要将他淹没。
在这一刻,他突然好羡慕祁宇兴,想要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可他却连想都不敢想,只敢躲得远远的,生怕毁了那份美好。
池声声的手腕被祁厌抓得生疼,他一边去掰祁厌的手指,一边骂道:“你有病啊!抓疼我了!”
祁厌用力抓紧池声声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毕现,固执地问道:“你为什么来这儿!”
“他当然是来和我确认结婚协议的……弟弟,你抓着我未婚夫的手做什么?”
祁宇兴阴沉着脸走过来,一把抓住祁厌的手想把他的手拉开,却没拉动。
祁厌不看祁宇兴,只是盯着池声声的眼睛,嘲讽道:“是吗?”
池声声无奈,发觉自己到了关键时刻就和偶像剧里的男女主一样,组织不了语言,只能干巴巴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厌和祁宇兴谁也不肯先松手,三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
顾华黎和祁老爷子跟在祁宇兴身后,祁老爷子看完了全程脸都绿了。
顾华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拍拍手,嘴里喊道:“精彩!真精彩!”
池声声忍无可忍,呵斥道:“都给我松开!”
“他松我就松……”祁宇兴斜眼看着祁厌,赌气道。
祁厌无声与池声声对视了好一会儿,终于卸掉力气收回了手。
祁宇兴见状,不情不愿地放开了祁厌。
三人一分开,祁父冲上去就扇了祁厌一巴掌,祁厌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隐隐沁出一点儿红色。
“我让你别惹事!你听不懂人话吗!”
祁父愤怒地吼道,他平生最爱面子,如今发生了两个儿子追求同一个人的丑事,以后得有多少人笑话他!
祁厌被扇得脑袋发懵,看着眼前这群光鲜亮丽的人,他的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
他知道自己不受重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为什么这个占着他父亲身份的人,从来不肯给他一点点怜悯!为什么……池声声选了祁宇兴……
他就不该回到这里……报什么仇?他拿什么报复?
祁厌从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懦弱无能,光活着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还怎么去报复!
他就该变成一摊烂泥被人踩进地里!
“你给我滚!祁家没有你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祁父揪起祁厌的衣领,重重地往大门方向推去。
祁厌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丝毫反抗,他被祁父推到在地,板正的西装被推搡得皱皱巴巴的,皮鞋和裤脚都溅上了泥点子。
池声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祁家主,他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池声声拦下祁父,毫无尊敬之意地和他对上视线。
祁父憋着火,可也不好对着顾华黎的外甥发作,只能冷冷一挥手,回到了祁老爷子身边。
“舅舅,那份协议呢?”池声声见众人似乎冷静了许多,转头冲顾华黎讨要协议。
顾华黎挑挑眉,虽然不明白池声声想做什么,但不妨碍他的配合。
“这儿呢。”
池声声接过文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动作利落地撕碎了协议,碎片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祁宇兴的心似乎也被撕成了碎片,掉落在地上硌得发疼。
“……声声,你做什么呢!”
祁宇兴有些着急地冲过去挽救那堆碎片,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那几张绑定他和池声声关系的纸被风吹走吹散。
“不好意思,这件事是我误会了,我以为协议的对象是祁厌,所以才签了名……既然对象不是他,那这份协议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祁家人都愣住了,祁宇兴的反应最为强烈,抱着池声声的小腿哭道:“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啊!我们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
“相处得不错就意味着我一定要答应你的求婚吗?而且你让祁老爷子去找我舅舅之前,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池声声抽回腿,躲到了顾华黎旁边。
听见这话,祁老爷子精锐的目光猛扫过祁宇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他那不争气的孙子什么都没搞明白,就撺掇他去求亲,恰好池声声误会了求亲对象,这才造成了乌龙。
不过,如果换成祁厌,顾家应该能同意这门婚事吧……
祁老爷子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轰隆——
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众人心头更加烦躁,密不透风的雨丝压得人心头沉闷。
池声声看着窗外密集的雨幕,有些担心刚刚跑出去的祁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