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纳万人的体育场内,人生鼎沸,坐无缺席。舞台两侧,实时直播的巨大屏幕映出人潮,引来阵阵狂叫。

  舞台追光炫目与舞台下成片相连的灯牌相互辉映,音响里的节奏狂躁,呐喊声震天动地。

  温然举着荧光棒,坐在前排专属的VIP座位上,看着台上的祁青唯卖力唱跳。时不时朝着他,不……更准确的应该是,朝着他旁边的旁边,坐着的白微看一眼。

  身上的薄纱装,透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扭动腰身顶胯的舞姿,令人热血沸腾。

  不得不说,祁青唯那样张扬的脸,尤其又在舞美和伴舞的加持下,唱起节奏强烈的歌曲时,简直帅的让人疯狂。

  温然想跟梁以霄说话,都只能将唇贴进他的耳朵,大喊出声,才能正常沟通。

  他对祁青唯不久前对梁以霄做得那些事,一直心存芥蒂。

  听梁以霄说要带他看祁青唯演唱会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但梁以霄跟他说,祁青唯近段时间将他缠的不行。非要让他带着温然和白微来,梁以霄本只是敷衍说到时候看情况。

  祁青唯看出这是梁以霄的托词,只好实话告诉他。

  贺兰找过他,求他在演唱会上帮个忙。

  贺兰是真的没办法了,这段时间,整个人丧气又颓废,这是他找到高言的唯一办法。

  如果高言真的来了,即使不能原谅,贺兰也想跟他说句对不起。

  祁青唯也是豁出去了,这件事对他来说不算为难,充其量是帮“粉丝”完成心愿。

  梁以霄真不想趟这个混水,这件事还不能告诉温然。

  温然若是告诉高言,或许贺兰连见人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回来的这段时间,梁以霄见过贺兰几次。

  那个曾经高傲自满的人,如今胡子拉碴,弓着背坐在椅子上,他每说几句话都会提起高言的名字。

  然后就顿住,陷入沉思,半天都不再说一句话。

  多年朋友,梁以霄换位思考。若是温然离开他,他可能会比贺兰更疯。

  权衡之下,他便答应下来。

  梁以霄旁边坐着白微。

  平日里,白微的话虽算不上多,但今天却格外安静。

  尤其是祁青唯和台下观众互动时,眼神总忍不住往白微身上看。每到这个时候,白微就会偏开目光或是低下头,装作看不见样子。

  演唱会接近尾声,祁青唯换了一身贴满黑钻的西装,端坐在舞台正中的高脚椅上,双手握着话筒。

  他闭着眼,唱的深情专注。

  这首歌的歌词大意是:一对非常深爱的情侣,最后被迫分离。一人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来,一个孤独终老终生未娶。

  最后一个音阶停止,祁青唯将唇靠近话筒,深情款款道:“希望这个世界,再无怨侣。有情人,相爱终生。”

  台下响起一阵尖叫,大喊“安可”。

  “请大家安静一下。”祁青唯拔下话筒,走到舞台边缘,对前排坐着的一位长相清秀的男生道:“这位朋友,请你上来一下。”

  高言一怔,惊诧地反手指着自己。四周太吵,只能通过嘴型判断他在问:“我吗?”

  祁青唯点头:“对,就是你。”

  直播屏上出现高言脸上,

  这张脸一出现,瞬间引得台下一阵尖叫。

  高言是稀有的omega,虽然不是一眼能够惊艳的样貌。

  但却是那种,第一眼看着平平无奇,但再看时,就会觉得他清秀中透着一股不沾世俗的清冷。回过味,这张脸怎么都忘不掉。

  高言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将灯牌放在椅子上,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走上了舞台。

  温然一愣,猛地站起身,被梁以霄握着手重新拉了回来。

  梁以霄在他的耳边说:“给贺兰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贺兰跟我保证过,若是高言真的要跟他分开,他也就死心了。”梁以霄说:“贺兰这个人混是混,但是说话算数。”

  闻言,温然努着嘴,不悦地看了梁以霄一眼。只好先忍耐下来,静观其变。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温然正在说话,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

  两人挨得很近,梁以霄腿被震了几次,却不见温然有什么反应,便说:“你的手机在响。”

  温然忽地抖了一下,眼神明显慌了,将手塞进口袋握住手机,偷偷观察梁以霄的脸色,很心虚的样子:“那个……垃圾短信而已,最近……最近特别多。”

  “给我,我帮你设置一下?”梁以霄道。

  “不……”温然猛地转头,反应极大,喊出声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不正常。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刻意压制的声音还有点不稳:“不用了,没什么……不用管它就好。”

  梁以霄眯起眸子,狐疑看他,用手指在温然额头碰了一下:“你怎么了,出这么多冷汗。”

  温然手机还在震动,他使劲攥着,试图遮掩住震感:“没,没事。”

  眼睛往舞台上看了一眼,扯开话题:“就是……贺兰先生的事情,你应该提前告诉我。”

  “是我不好,下次不回了。”梁以霄被温然带偏了话题,没再揪着他的手机不放:“别生气,好吗?”

  “嗯,不……不生气了。”温然看向舞台中央,紧张地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口。

  余光见梁以霄也看向舞台,他才偷偷将手机挪了地方,松了口气。

  这时,才感到后背一股冰凉,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冰凉凉地贴在身上。

  舞台上,祁青唯先简单问了一些类似于自我介绍的问题,热场的差不多,才进入正题:“其实,今天是我的一个朋友委托我,帮他一个忙。他找了你好久,希望你能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趁着祁青唯吸引高言目光时,贺兰神色紧张地缓步走到了高言身后。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温然都能看见他在发抖。

  祁青唯深吸一口气,越过高言的肩头看向贺兰,点了点头,用眼神给他鼓励。

  “高言,现在,请你回头。”

  台下响起一阵叫喊声,有羡慕,有起哄,有激动……

  祁青唯用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粉丝们安静。将话筒递给贺兰,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将整个大舞台都让了出来。

  高言的脸从兴奋到吃惊,气愤过后归于平静。他垂着目光,没有回头。

  贺兰抱着一大束小雏菊,深吸了几口气,紧咬着唇,脚步极慢地饶到高言面前。

  分别四月后,贺兰终于能够看清高言的脸。只一眼,眼眶便红了:“言言……”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眼泪夺眶而出。

  膝盖一弯,跪在了高言面前。

  贺兰将花往上递了递,抬头看着高言,几次哽咽,艰难开口:“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回来吧。”

  “是我混蛋,我TM就是个傻X。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仗着你爱我,为所欲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才肯原谅我,今天我宁可不要脸,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发誓……”

  贺兰左手并起三指举过头顶,信誓旦旦道:“如果我贺兰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出门就被撞死。”

  “那些人只是逢场作戏,不是真的。我有苦衷的,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高言看着他,满眼讥讽,轻笑了一声。

  贺兰的心随这一声轻笑,撕裂开无数缝隙,好疼……真的好疼。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抬手朝着脸“啪”的就是一巴掌。

  力道大的将头扇偏了方向。

  高言极轻地蹙了下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台下的人和台上的人被震惊到,引得一阵骚动。

  贺兰连头都没抬,反手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脆响声传进话筒,伴着混响在广场回荡。

  巴掌声,一声接一声的响声起,台下从惊呼到嘲笑,到最后万人的广场里鸦雀无声。

  大屏幕里跪着的男人,像是不知道疼似得,打的脸肿胀通红,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色。

  温然和梁以霄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面露忧色。在这么打下去,肯定要出事的。

  不待两人上去,祁青唯先一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贺兰的手:“青哥,别打了。”

  贺兰身子晃了晃,眼前黑了一瞬,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动。好半天才缓过劲,呼吸断续不匀,用祈求的语气道:“别管我,求你了。”

  祁青唯默了一下,松开手。深深看了高言一眼,道:“你要是真不想原谅他,就给他个痛苦快吧。”

  贺兰闻言,身子猛地的一颤。认输般地垂着头,双手无力的落在地上,等待着高言的“审判”结果。

  高言沉默了好久,抬头深呼吸时正好看到焦急张望的温然,还有他旁边的高大男人。

  “梁先生?”高言呢喃道。

  梁以霄被高言直白目光看的不自在,本能拦过温然的腰贴近自己,宣誓所有权。

  高言蓦地一笑,眼中透着点惊喜又欣慰的意思,朝着温然极快的扯了个不及眼底地笑意。

  俯身捡起贺兰放在手边的花束。

  贺兰的眸子瞬间亮了,目光追随着上升的花束抬起头。

  他甚至连高言的脸都没有看清,眼前一黑,被甩来的花束砸的倒向一侧。

  花瓣四散,落了满地。

  清香味爆发了一瞬,随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苦味,是贺兰心里的味道。

  贺兰一声不吭地倒在上,鼻翼轻微合动,眼泪不停地从眼角往下淌,他哑着嗓子道:“言言……”

  高言扔了手上的花,眼里没有半分波动:“贺兰,你觉得你这么做,我就会感动?”

  贺兰看着他,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

  “你只想你自己,你想过吗?”高言质问道:“你当着这么多人面跟我道歉,是想逼着我原谅你?”

  不等贺兰回答,高言继续道:“我原谅你,那我原来受过的伤,就TM是个屁,就是我自己犯贱。”

  “如果我不原谅你,那他们就会觉得。我这个人铁石心肠,人家都这样道歉了,居然都不原谅。”

  “贺兰,你的道歉,就是作秀卖惨给所有人看。然后道德绑架我,是这样吗?”

  贺兰从地上爬起来,惭愧地不敢去看高言的脸,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只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做会让你这么困扰,以后……不会了……”

  “你是为了孩子?”高言问。

  “不……”贺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言打断。高言道:“我没留下他。”

  贺兰情绪再也绷不住了,颤抖着捂住脸,眼泪沿着手掌往下淌。他跪在地上,头磕向地板,呜咽出声。

  高言偏开目光:“我原谅你,只会让你心里舒服。但不表示,我受过的苦不存在。贺兰,结束就是结束,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要学会承担结果。”

  他说完,在上万人的瞩目下走下舞台,直径离开。

  只留身后的一片哗然。

  还有一章,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