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回避关系>第2章 三床家属把花拿走

  吃过早饭,边重楼和冯浩辰开车赶往山南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去看他们律所的一位律师,也是边重楼的当事人——吴芳。

  前段时间吴律师下班和朋友开车去饭店吃饭,下了车从停车场往饭店走横穿马路时,被一辆超速驾驶的小轿车从斑马线处撞飞出去。

  两人送医院急救,吴律师股骨颈、肱骨骨折,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住在医大附院骨科,吴律师的朋友颅骨骨折重伤昏迷住在了神经外科。

  昨天吴律师的家人电话通知,今天主任查房后,他们就可以出院了。

  边重楼做为律所的合伙人之一,代表律所去看望吴律师,同时也作为这个交通肇事案的诉讼代理人去会见当事人。今天到医院一是要接吴律师出院,此外还要和吴律师家人一起在医院开到诊断证明等材料做司法鉴定。

  冯浩辰一边抓紧方向盘,一边感觉边重楼今天严重低气压。他们所的人都隐隐约约地知道边重楼的取向,但今早听到他师傅微信发给别人的语音那么说,也着实是被震撼到了。而此刻坐在后座的边重楼因为昨晚发在群里那句话赶到了无边的羞耻,同时他还觉得愤怒,因为他发了那句话后,全班和他关系最差的人给他点了个赞!

  高中毕业都多少年了,那厮竟然还跟自己过不去!

  边重楼的电话突兀响起,是班长秦洛川的电话。

  “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昨晚是不是喝了?怎么在群里说那种话?”

  边重楼是喝了还喝高了,他多年经营的精英形象一朝崩塌,隐瞒了那么多年,谁承想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公开出柜?

  边重楼沉默的时间一秒一秒拉长,班长意识到那句话的真实性也在随着时间一秒一秒上升。

  “你……”班长在对面剧烈地咳嗽。

  “嗯”

  听筒里随即传来班长深呼吸的声音,片刻后班长道:“那、那这次聚会你去吗?”

  边重楼在班里和班长秦洛川的关系最好,因为他们小时候是前后楼的邻居,父母也都认识。初中开始两人就同班,所以每次秦洛川组织班里聚会,边重楼都会积极响应他号召给他捧场。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了。边重楼那条消息一出,班里的人都闭了麦。秦洛川有些担心边重楼这种情况下参加聚会,心里会不舒服,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他是否会去。

  边重楼也明白这个理儿,自己这时候去也是找不自在。但他一想到那个幸灾乐祸的人就来气。

  “廉松节又不参加聚会吗?”

  “他……”班长明白这俩人历来不对盘,斟酌道:“他这次会来,你要是不来也没事,我……”

  边重楼立刻打断了班长道:“我去!必须去。”

  医大附院骨科。

  冯浩辰提着提前订好的果篮,另一只手抱着一束鲜花跟在边重楼身后来到骨科住院部。

  因为之前就来过,所以他们直奔吴芳的病房。

  吴芳住在一间三人病房,她在最里面靠窗的床位。病房里吴芳的爱人、父母都在。

  吴芳躺在床上,脸上的擦伤已经好了很多,左胳膊缠着绷带。

  边重楼看着病床上的女律师,心中不忍:“吴律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边主任,”吴芳受了伤身体还很虚说话少气无力:“我、我还行,就那样吧”。

  边重楼安抚道:“你安心养身体,其他交给我和所里处理。同事们都很关心你,不过都有案子没法来,冯主任去出差了,我做个代表。”

  “谢谢边主任。”吴律师的爱人上前和边重楼握手。

  冯浩辰把鲜花放在床头柜,果篮放在窗边的地面上。

  吴律师的母亲在一旁抹眼泪,絮絮说着女儿受了大罪。

  边重楼话不及多说,病房门就被推开。

  门外的一位年轻男医生喊道:“家属全部出去,医生查房。”

  只听隔壁床家属说:“今天是大主任查房……”

  边重楼几人准备往外走,门外的医生已经哗啦啦进来一大群,为首的是个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的男医生,应该是刚才隔壁床家属说的大主任,他身后也是清一色戴着口罩的高大男医生,走路带风,颇有种大佬出街的气势。

  “快出、快出!”刚才的男医生催促病房里的家属。

  为首的大主任已经开始问靠近门口那个病人的情况。

  边重楼低头往外走,在与大主任错身的时候,肩膀撞到了主任身后的一个高大的医生。

  “抱歉。”边重楼道歉的同时抬头,却正对上了口罩上方一簇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盯住边重楼,只一瞬似良久。

  “没关系。”医生的声音已经到了边重楼身后。

  这是……廉松节!

  边重楼后悔,刚才还跟这家伙说了抱歉。撞到他?早知道就该狠狠踩他两脚!

  楼道里站了的都是这个病房的家属。

  边重楼看看护理站天花板上挂着的电子表,8:45得抓紧时间办手续开证明,他下午还有个庭要开。

  他转头去看病房,在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廉松节站在那里背着手。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学,他们法大和医科大篮球赛,两队打那一场篮球。

  他感觉廉松节比大学时长高了一点。边重楼身高差不多180,刚才和廉松节对视,感觉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应该在185以上。

  他盯着病房门口,好等医生出来再进屋和吴律师聊聊。

  这时有两个女孩子咬着耳朵从他跟前走过去。

  “今天大查房,主任们都在,廉主任也在,他超帅……”

  廉主任。是啊,上次群里一个同学说他家里人骨折来找廉松节,说廉现在已经是骨科副主任了。

  边重楼很认真地观察廉松节。

  他墨眉若刀裁,眼尾翘起分明一双瑞凤眼,内双的眼皮让人看着有股少年气,鼻梁高挺隐入压紧的口罩内。他身材高大,很普通的白大褂在他身上都显得肩宽腰窄风度翩翩。

  他发型非常利落,两鬓头发稍短,用发泥打理成三七分,光滑的额头丝丝碎发为整个发型平添几分生动,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得之。

  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大学时候更加沉稳,边重楼看来,这家伙如今更加“心机深重”。

  边重楼腹诽之时,听到病房里传来廉松节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不疾不徐:“说了不让鲜花进病房,三床吴芳家属进来下,把花拿走。”

  一个年轻男医生跑出来,皱着眉头朝着外面的家属道:“快!三床吴芳家属,赶紧把鲜花拿走。之前说了不准把鲜花拿进病房的,你们干什么?”

  边重楼离得最近,他上前道:“是我送来的,没人和我们说过,探病送鲜花不是很正常?我还没见过哪个医院有这样的要求呢。”

  他说话时目光紧紧盯住廉松节。

  病房内外安静了一瞬,大主任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只看了这边一眼,就继续问起病人情况,一旁的管床大夫和病人在回答。

  廉松节看着门外的人,拿起床头柜上的鲜花快步走了出来。

  “你没见过的事不代表不合理。我们科室病房里不准送鲜花的理由有二。第一,有病人可能花粉过敏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第二,花束中可能有铜绿假单胞菌或者其他细菌可能对患者的伤口造成感染危及生命。让你抱着花进病区,是我们没看住,但现在你知道了,请把花拿走。”说着他把那束鲜花递在边重楼面前。

  冯浩辰趁着查房去了趟往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口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高大的医生,正拿着一束鲜花给他师父。

  他师父还快速接了过去,脸色十分难看。

  活久见,他第一次见他毒舌师傅,在别人面前一言不发露出那种表情。

  待他走近才发现那束花是他买的,刚才还摆在吴芳律师的床头柜上。

  “师父,怎么回事啊?”

  边重楼看了一眼冯浩辰,似乎是控制着怒火,把鲜花甩给他转身走了。

  吴芳爱人赶忙上前:“对不起啊,廉主任,这是我媳妇的领导之前我们没告诉他这个规矩,是我的问题。”

  廉松节点头:“医生和护士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当回事。”他目光扫过一旁已经转身走开边重楼,返回了病房。

  骨科查房向来快,一群医生很快就从病房出来,廉松节异常精准地与故意站在最后面的边重楼对视,又毫无波澜地转头走了。

  经过大主任查房,吴芳今天可以出院了。边重楼他们整理好相关资料就可以做伤情鉴定。

  医大附院是山南顶尖的三级甲等医院,交通事故伤残鉴定、劳动者工伤鉴定等专家组成员很多都出自这里。

  离开骨科的时候,边重楼特意看了下骨科门口各位医生的简介,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廉松节。

  廉松节,男,32岁,副主任医师,博士,医大附院骨科副主任,山南市交通事故伤残鉴定评审专家组成员……

  边重楼皱了皱眉,但愿这次的官司不要出什么纰漏。

  高中817班的周年聚会在山南市邻省的一个度假村,聚会当天一早,所有人集中在山南汽车站统一坐大巴车前往目的地。

  边重楼和姜伊人坐在一起,他俩是高中同桌。等其他同学上车的过程中,两人聊了起来。

  “老边,这几天你也不理我,你丫真的是……啊!看来我当年慧眼啊。”

  姜伊人高中的时候就怀疑过边重楼的取向。

  只是那个时候,边重楼自己都不太确定,但姜伊人是个腐女,第六感准的不得了。她高中时老逗他让他赶紧确认自己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还告诉他“恐同即深柜”。

  这句话震撼了边重楼好久,直到上大学,他确定自己的取向时,才觉得这话有一定道理。

  “出柜就出了呗,说都说了。”边重楼看向窗外,一辆出租车恰好停在他们大巴车旁边。

  一个瘦高的男人下车,背了一个双肩包。

  是廉松节。边重楼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哎,那今天住宿要是男生都不爱和你住咋办,直男会不会介意这个咱也不知道。”

  边重楼叹气:“大不了我自己出钱单独住一间,你别担心了,好好玩儿吧。”

  说话间,廉松节上了车。九月初天气早晚凉,他穿了件白衬衫。

  姜伊人见他经过问:“呦,廉主任穿这么正式啊?”

  今天廉松节没戴口罩,整张脸暴露在人前,边重楼上次没看到他的嘴唇,现在看,不只他的眼睛好看,嘴唇也生得好,唇珠饱满,嘴角微翘,唇色红润,这家伙深沉的熟男气质中又夹杂些少年气息,五官凑在一起矛盾得迷人。

  边重楼心中暗道:妈的,这男的长相和性格真的一点不搭边。

  廉松节目光扫过姜伊人的脸,与一旁的边重楼对视,道:“刚从医院过来。”说罢,就往后面的空位走了。

  “你俩整个高中都在较劲,到现在都三四十了还跟小学鸡似的,你说你出柜吧,他还给点个赞。堂堂骨科主任手这么欠,真幼稚。”姜伊人说的眉飞色舞,感情充沛。

  边重楼心里讥笑道:骨科主任?怕不是个抡大锤、使电钻的木工呦。

  “你俩当初为啥就结了梁子?”姜伊人问。

  边重楼:“互看不顺眼吧大概。”

  其实他这几天也想过,当初为什么两个人就处处针尖对麦芒,但他又记不得具体什么事情导致两人交恶,开始较劲。

  所以只能归因于人与人之间的不以意志为转移那奇妙的“眼缘”。他俩就是没眼缘,互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