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闵!”
青罗高兴坏了,人还没到跟前就笑得跟花似的,一双眼多了些往日没有的飞扬神采,小跑着扑进谢之闵的怀里。
谢之闵原本还想着要是某人要是生气不理,他就是哄哄也没有什么,谁知人就这么像只小鸟似的飞过来,带着个大箩筐,把他撞得后退两步。
“就没见你这箩筐装满过,”谢之闵稳住身子,无奈笑了笑。
许久没见,少年好似又健壮了许多,也更沉稳了,青罗转头一看,才捡起来的木柴又掉了许多出去。
但这回他也顾不得了,拉着谢之闵的袖子不放,怕人跑掉。
前面走着的两人听见动静也折身回来,看见谢之闵也是一脸的惊喜,贾瑾笑: “昨日还说起呢,没想还真把人给念回来了,这下好了。”
谢之闵也没想到贾瑾他们会过来,不过他们来了青罗就多了伴,这没什么不好的。
“瑾哥儿带着丰大哥过来玩,现在住在我们家。”青罗添了一句,借着他的话,谢之闵朝丰岩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丰岩也是同样。
左右是贾瑾带来的人,一并视作朋友就好。
回去的路上,其他几人默认走在后头,留青罗同谢之闵走在前面。
也不负他们这般心意,一路上青罗同谢之闵说话就没断过,虽大部分都是青罗再说,但是谢之闵时不时回应,看着没半分不耐。
“你怎么去这么久,我每天都在想你。”
“咳咳,主家事忙,回来晚了。”
“你生病了么,怎么咳嗽?”
“没有,风呛着了…。。”
“……”
贾瑾同陈灵远虽然跟在后头,但是两人的耳朵可是竖起来的,腻人的话被风带着吹过来,贾瑾捂着嘴偷笑: “咦,”
陈灵远也听得面红耳热,饶是知道青罗大胆,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表明心意,也捂着嘴悄声道: “之闵哥像是招架不住。”
“谁说的,他啊,定然在心里偷着乐呢,”贾瑾摇摇头,一副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陈灵远好奇。
“他们不都这样么,表面看着冷,内心不知多火热呢,”贾瑾说着,还旁边瞟了一眼。
陈灵远点点头,觉得贾瑾说的颇有道理。
陈灵远今日要早些回家,于是在岔路口他便先走了,贾瑾没了伴,只能跟着丰岩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得意思,便这么一路冷着回到谢家。
谢爷爷正在屋里做饭,听见孙儿得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谁知出来一看,真是许久不见的孙儿。
“怎得也不托人说一声,爷爷好将鸡宰杀了炖上,”谢爷爷拉着谢之闵的手,高兴的很,说着就要去捉鸡。
谢之闵连忙阻止: “爷别忙活了,家里有什么便吃什么,不必特地费心,”
谢爷爷也知道有些晚了,但是这鸡是一定要炖的,现下也到了响午,想着孙儿这么远回来应当饿了,还是先吃晚,等到晚上再将鸡宰杀了。
“好好,那便先吃饭,青哥儿,瑾哥儿,还有岩小子,快,都过来。”谢爷爷笑着喊道,笑呵呵的带着谢之闵进灶房。
不过灶房有些小,家里的人多,怕闷,几人又将桌子移出来,在院里吃饭。
虽没有炖鸡,但谢爷爷原本做的也不差,因着家中有客人,切了腊肉蒸上,又焖了酱豆,一大碗笋汤,其他几道小菜也是鲜爽可口。
“等过段日子,又可腌黄瓜了,”谢爷爷笑: “鲜脆不说,最是下饭,若是苦夏,这最好了。”
谢之闵爱吃腌黄瓜,谢爷爷每年都要腌上一大缸。
吃过饭,谢爷爷又抓了糕点果子来,煮了一大壶茶,许久没见孙儿,自然是想的。
青罗跟着贾瑾在秋千那边,让爷孙俩好好说说话。
“瞧你,吃饭时这嘴角就下去过,他回来,你就这么开心啊?”贾瑾看着青罗眉眼弯弯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青罗晃悠着: “嗯。”
“这么想,你就拉着别让他走了呗,”贾瑾给青罗出主意: “他要走,你就哭,他定然心软。”
青罗摇摇头: “不要。”
贾瑾笑了: “这么体贴啊,都不愿让人为难。”
青罗也不知道,他就是不想那样做,再说了,哭有用了,他觉得就算他哭,谢之闵也是会走的。
“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看还真是如此,刚才吃饭的时候,谢之闵可是一直给你夹菜呢,可见是一直将你放在心上的。”贾瑾忽然道: “我来的不巧了。”
“为何?”
“要是没有我们两个,你们岂不是可以,”后面的贾瑾没说,但是一脸坏笑,一看就不是什么能说的好话。
可惜青罗是个单纯的,没能听懂贾瑾的意思,懵懂的样子让贾瑾无奈。
“我的青哥儿,你何时才能开窍哟,”贾瑾叹气: “算了算了,你也还小,这些事还是等你们成婚后再说,那时候谢之闵定然会教你了。”
虽然都说发乎情,止乎礼,但是两情相悦的人拉拉小手什么的可以罢,不论是他身边的哥儿姐儿,还是家里的小厮丫头,这些贾瑾可没少见。
比这更出阁些的都有,只是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罢了。
“他过来了,过来了,我先走了。”贾瑾余光瞟见朝他们走过来的人,知趣的先走了。
青罗看过去,过来的可不就是谢之闵。
“爷爷呢,”青罗歪着头,见那边谢爷爷已经不见了。
“风大,先进去了。”谢之闵回。
“风大么,”青罗仰起头,树叶都没动。
谢之闵没接话,说起另一个事: “爷爷说你现在认的字多了,还会画画了,花也养的好,看来这一月,你可没闲着。”
听起来像是夸赞,青罗有些得意: “这是自然了,可花都谢了,你才回来,”
后半句像是埋怨,但是谢之闵没听出责怪,他的心像是塌陷下了一块,语气也不自觉的变轻: “你不是画下来了。”
谁知青罗哼了一声: “不给你看。”
以为某人没恼,原来只是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了,心里的气上来了。
“我可不白看,”谢之闵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用这个换,你看如何?”
青罗略分了一点眼神过去,谁知一看就忍不住了,一眨不眨的盯着: “这是什么?”
那是一根精巧的木簪,镶嵌了几颗透亮的珠子,日光下,流转着五彩的光,好看的紧,中间一个白的精纯,最是显眼。
“给我么,”青罗仰起头。
谢之闵: “喜欢么?”
青罗自然喜欢: “你做的。”
“嗯。”这根木簪本不应该那么早就拿出来给青罗,但是先前谢之闵看着青罗在树下同贾瑾说笑的样子,他忽然就想让青罗戴上它。
“那就给你看一眼。”青罗接过木簪,小跑着去屋里拿画。
看着小哥儿欢快的背影,谢之闵的心愈发柔软。
他原以为自己是没有多想的,毕竟平日里累极了,哪还有精力想什么,恨不得睡个饱才好。
可是远远看到青罗的哪一刻,他才忽然惊觉,自己原来已是满腔的惦记。
当他看到青罗身边还多出一个陌生汉子时,谁也不知道,他克制了许久才没放任自己失态。
小哥儿有多好,他自然知道,所以才想快点做出一番成就。
没一会儿,青罗便拿着自己的画过来了,谢之闵动作小心的将画展开,墨色的山茶立于纸上,仅凭着画,谢之闵都能想到花开时的美。
“怎么样?”青罗两眼希冀。
“很好。”谢之闵笑: “比爷爷教我时画的好多了。”
“真的,爷爷也教你了,那你的画呢?”青罗好奇。
谢之闵摇头,将画卷上: “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反正也不好,没什么可看的。”
他这么一说,青罗也没再问。
一整天,青罗都黏在谢之闵后面,好不容易回来,谢爷爷本不想让孙儿在忙家里的事,可谢之闵哪里闲的住。
白耳也许久没见着小主人了,跟在两人脚边晃悠,如今它也越发大了,叫声也有了些气势,可以看家护院,倒不枉谢爷爷骨头汤饭的喂着。
这回谢之闵能待三日,只是三日过后,又不知道要去多久了。
同谢爷爷说起时,他掩去了苦,只捡着好的说,听着跟着他一起的几个汉子如此照顾他,谢爷爷也放心了些,让谢之闵此次去带些礼谢谢人家。
到了晚上,鸡也炖上了,几人蹲在院里洗菜,说说笑笑的,好不自在。
“真想就这么待下去,”贾瑾吹着习习夜风: “热热闹闹的,也没那些烦心事。”
青罗凑过去: “什么烦心事,你跟我说,”
贾瑾笑: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青罗不懂,但是知道拿水泼他,贾瑾躲不开,只得反击: “好啊,你趁人不备,”
两人玩闹,殃及池鱼,谢之闵同丰岩都没能幸免。
于是,春夜里,四只落汤鸡狼狈的站在院子里,衣角还滴着水,谢爷爷出来一看好气又好笑,赶着四人去换衣裳: “都是不省心的,”
贾瑾跟着青罗怕挨骂,忙一溜烟跑了,谢之闵同丰岩倒是没什么,只是也应当去换身衣裳。
两人回谢之闵的屋子,丰岩没有多余的衣裳,但是幸而他同谢之闵的个子身形差不多。
谢之闵率先脱下外衣,丰岩刚想换,谁知看到了谢之闵身后的淤青。
刚换好衣裳,谢之闵一转头,丰岩将一个小药瓶递给他,谢之闵: “这是什么?”
“药膏。”丰岩简短说了两字,见谢之闵不接又添了一句: “报酬。”
就当谢之闵借他衣裳的报酬。
谢之闵接下: “多谢。”
丰岩摇摇头,换好衣裳就出去了。
人在高兴之余,难免会忘记皮肉的伤痛,要是丰岩不说,他还真忘了自己身上的伤,要不是受伤,他这次还未必能早回。
不过也不是什么重伤,养养也就好了。
谢之闵没有辜负丰岩的好意,将药膏擦上才重新穿上衣服,还没走到院子,就听见灶房里传出欢乐的笑声。
不知谁又说了什么,将谢爷爷逗高兴了,小小的屋子里透出暖暖的烛光。
往日一切不顺心在这一刻仿佛烟消云散,些许沉积的委屈也在这一刻得到抚慰。
最是人间烟火,能抚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