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二十诸天【完结】>第173章

  屈云很奇怪这人,自己跟他素昧平生,更不知他要问什么,正在这时,其他五宿轻一摇手,七大境天的精英一轰而上,立刻将屈云等一帮兄弟围在了中间,五宿一起下马来到了场中,直到此时,屈云、顾无名二人才知道盛大用原来是荻花洲的人,兄弟们猛然记起了刚才封子綦说荻花洲打跑了慕容焉这句话,神色顿时变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顾无名神情猛震,霍地按剑地道。其余兄弟霍地聚到一起,警戒地挟着兵器望向比自己多了数倍的人,但却没有一个露出恐惧的神色,从天而降的横祸使他们聚在一起。如此一来,东面场中顿时形式大变,气氛也为之一紧,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步尘上前,望了屈云一眼,道:“你就是屈云?”

  屈云先前对盛大用的感激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转冷,面上却湛然不动,了无恐色,道:“是又如何?”

  步尘道:“将近一年以前,你曾在乙连城内伤了张决天?”

  顾无名也感觉到了问题不那么简单,慎重地道:“你们为什么问这件事?”

  他这句话无疑等于是承认了,步尘点了点头回望几位大哥,韩广陵早冷哼一声,挟剑而出,态度强硬地道:“我只问你,你刚才所用剑法从何处学来?”

  屈云道:“从大诏神那里学来!”

  他说的是实话,但说出来的场合不对,在外人看来,无疑是在耍弄自己。韩广陵本来就是个脾气急躁的人,这句话顿时惹得他勃然变色,顿时将两眼一睁,怒声说道:“小子,你敢耍我?!我只问你,凌重九如今在哪里,你是不是认识他?”

  事到如今,即使是个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会勃然大怒。屈云被此人一顿劈头盖脸的抢问,一忍再忍,如今听他问到凌重九,心头一震。凌重九身怀玉龙子,天下武林人人觊觎的事他也知道,今日七大胜境的态度和曾经对慕容焉出过手的事,都令这少年联想到了江湖众人无耻争夺玉龙子的事,愤怒之余,更是暗暗警惕,认定了他们是欲得到玉龙子才和慕容焉动了手,当下脸色一沉,道:“这使事恕我不能回答!”

  韩广陵几人顿时大怒,和步尘回头望了大哥二哥一眼,那乐伍元和陶牧振相互看了一回,陶牧振道:“此事关系重大,既然他们拒不承认,你们动手将他们一律擒拿,带回荻花洲再仔细询问!”

  他这话不啻下令开打,七大胜境门下纷纷亮出了兵器,一涌而上,屈云等几十个兄弟见状,早怒对方仗势重欺人,也纷纷拔出兵器,背对背地聚在一起,同仇敌忾。这下惊变顿时吸引了无数的人,场中气氛一紧再紧,眼看就要引发一场生死搏杀,慕容焉苦于正与尚剑父决战,分身乏术,鞭长莫及。这时顾无名突然断喝一声,两帮人顿时为之一滞,但见这个成熟的剑客跃到场中,横剑挡在两派之间,洪声道:“慢着!”

  七宿一方也更是认定了屈云等就是残害凌重九的凶手,心中先怀了一半的仇恨和敌视,盛大用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我们立刻动手!”

  顾无名道:“我们兄弟不知贵派为何仇恨我们……”

  “名知故问!”

  顾无名道:“既然贵派一定要用刀剑说话,本无不可,我们无谓让所有的人都为此事流血抛头,我们各自让兄弟们退开,我方由我和屈云出战,贵方任选,我们就单独比试,若是我们输了,跟你们去荻花洲就是!”

  屈云闻言,连连点头。

  陶牧振也点了点头,刚才屈云的兄弟们出手他也看到了,这群年轻的剑客们身手都非常厉害,真正动起手来,红叶山庄必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如今顾无名提出的条件,无疑都是为了保全各自兄弟的性命,他何乐而不为呢!但此话甫毕,断氏兄弟和一帮剑客纷纷惊叫,断云道:“顾大哥,你们……你们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看!”

  “对!我们不怕死,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屈云上前,道:“众位兄弟,今日之事乃是因为多年之前的一件旧事,当时本就与你们无关,更何况我们手中虽然有剑,却不是为了拼命。东川的父老还在盼着你们回去喝埃拉酒呢,你们快些闪开,否则,我屈云第一个跟他绝交!”

  这句话说得很重,一个义字重千钧,压得兄弟们都哑口无言,只好犹有不甘地退下。荻花洲一方也屏退了各堂的堂主,一时间场下气氛稍稍一缓,但为首几人的气氛却更炽烈了,战况一触即发,一边的是屈云和顾无名,一边的是玄武六宿。双方的决战又开始了!

  当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儿,荻花洲不会以多欺少,他们也出了两个人,步尘和韩广陵,两人的兵器都是剑,只不过韩广陵的剑更奇怪些,结果是屈云对韩广陵,顾无名对步尘,双方简单地行了回礼,分别亮出兵器,动起手来。而在令一边,群雄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三问的身上。

  尚剑父手中并没有兵器,但既然人们都叫他‘江东吴下袖中仙’,袖里自然别有乾坤,这时仅见他掌上风声劲锐,以掌为剑,身形灵动,往复迂回,土气开声,运掌如化,俨然是拳掌大豪,玄门正宗。慕容焉掌上功夫高深莫测,更得到了无名老人的‘渡厄神掌’,此套掌法乃是天下指掌功夫的及至,如今少年手中用的虽然是长剑,但剑招全又掌法所化,或拍,或横,或撩,或抽,或送,无意是一只增长的手掌,一柄剑在他手中演绎出精妙奇崛的剑式,陡然一接,两人之间轰然一声巨震,若轻雷响过,那尚剑父竟被震得腾空而起,凌空倒掠两丈方能稳住身形。

  “果然是奇怪的剑术!此人内力更是惊人!”

  场中群豪为之耸然动容,不免窃窃私议。封子綦连连叫好,两宗弟子更是掌声雷动!

  这下可惹恼了尚剑父,口中冷冷道了声“慕容少侠好内力!我们再来!”忽然发足疾奔,快如闪电,与此同时,手中掌式连环,声势如雷,轰然而至,大有在内力上一较高下之意,慕容焉却身形不动如山,含储静默,待到尚剑父离他尚有丈余,右掌叠递而出,场中顿时风雷迅起,力如排山,“嗡”地一声沛然而至,声势骇人已极,光看这种挟山超海的凌厉之气,足见尚剑父在掌上的修为实在博大精深,堪称一代宗匠!

  四下群雄刚才还在为老头担心,如今一见,心中惊遽佩服不说,都纷纷舒了口气,因为这一击挟雷霆而重万钧,超万变于一瞬,一息之间,将扭转乾坤,颇坚拔锐,区区一个后生如何能接得下来?

  然而,就在众人颇以为然的时候,慕容焉微微一笑,原地不动,身形急速旋转,最后猛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弹丸一般竟然主动地扑入尚剑父掌风之中,手中长剑颤颤一抖,众人似乎看到了点点飞雨,势若衮雪作涛,竟然是慕容焉自创的‘衮雪诀’,一时间那浑厚的掌风顿时被这万点尖锐撕裂,化解为缕缕淅凛凛的寒风,嗖嗖地穿而慕容焉,飘失在了空气之中,而这个年轻人,仅仅是长发飞扬,衣袂对舞而已!

  群雄矍然色动,场下先是一阵出奇的岑寂,紧接着是鸣月两宗的欢呼。欢呼未歇,慕容焉剑势不变,尚剑父直觉其剑势峥嵘千里,如同急流跌宕受乱石竭阻,喷沫四溅,处处都是剑光,处处都是飞雪,有如飙风狂卷千堆雪,沛然而至,光是这声势,若非对手修为精深,就足以将其击败。

  但尚剑父则不同,他是个冷静已极的人,可以说是静听不闻雷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即便是在如此惊人的情况下,他依然湛然不动,在那剑未及身之前的瞬间飞速地思索着:“这慕容三问此剑攻势无可匹敌,若是按照寻常的办法去一一化解,绝无可能,唯一可以一搏的办法是反其道而行之,集中所有的力量攻击其一点,从而突破这漫天剑影,给以致命的一击!”

  这尚剑父修为不谓不高,见识不谓不广,光是这一反击之策,精明至极,直指要害,运剑者若是换了常人,定然不死即伤,但可惜这个人是慕容焉,他这一招‘衮雪诀’在使出之前,已经预料到了尚剑父会作如是之想,他正是用这诀剑法逼对手使出看家的绝技,迅速结束这场比试。结果,他的计划成功了,天下的江湖中人终于共同看到了名震天下的‘袖中仙’。

  但见尚剑父望着漫天剑影冷冷一笑,道了声“来得正好!”,眼中红光倏地一闪,吐气开声一声断喝,震如惊雷,同时双袖轻仰,右边袖中忽然散珠孱雾,红光煜煜,璀璨夺目,灿如蝶舞,轰然击向那当头罩下的剑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霞光般的球粒轰地一声巨震,登时击破了剑影,余势仍以骇人的速度直取慕容焉的膻中死穴,同时左手袖中若有一剑,啸风飞出,也集中地击破了‘衮雪诀’的剑幕,直取慕容焉的项上人头,一左一右,无不颇坚拔锐,一啸而至,迅如风漩,群豪又是哗然,纷纷凛骇!

  所有的人几乎都看到了慕容焉胸前洞穿,人头飞抛的局面,但结果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当所有的惊怵消失,慕容焉依然渊凭岳峙,他早在尚剑父霞动颇锐时,已经基本收回了真气,所以那红色的霞光打在膻中,顿时被他衣服一鼓,登时震散,消失无踪了,几乎在同时,他挟剑的右手竟然一把攫住了对手那柄长长的剑,拿定以后,群雄轰然震慑,定睛一看,慕容焉手中捏着的竟然是尚剑父的左臂的衣袖!

  “原来名震天下的袖中仙,左手用的是袖功!”

  “那他右手打出的霞光是什么?”

  群雄一面对慕容焉的破解成功而震慑,一面在迷惑地交头接耳。华山、青城几个大宗的宗主却静立不语,他们心里却看得清楚——这是一种指上的功夫,名叫‘束霞指’,欲练成这种功夫,首先要深造‘赤氲真气’,刚才尚剑父出招时,眼中红光倏地一闪,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

  尚剑父绝技已出,再无法继续,仅此功夫,慕容焉轻轻放下他的衣襟,恭敬地一抱拳,道了声承让。

  尚剑父没想到自己纵横一生的绝技今日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被这个年轻人破了,顿时一阵嗟叹,方才还争雄论霸的他忽然如同老了二十年,一脸的懊悔、愤怒和屈辱。

  慕容焉道:“刚才用的是前辈从不示人的绝技吧?”

  尚剑父脸色一变再变,终于铁青着道:“是又如何?”

  慕容焉转身望了倾耳细听的群雄一眼,洪声道:“话又说回了刚才的问题上。以前辈的身手,在危殆之时,都会不顾秘密被世人知道,用出藏了几十年的绝技,我师兄和虹见渊师侄若是深知各派精华,危机关头,岂会不用,还用得着一个束手赴死,一个牺牲右臂么,牺牲了右臂以后如何习武,若是诸位以为这是为了隐藏武功修为的话,臂断了,修为还有何用,这样的代价谁负的起?”

  尚剑父闻言为之一骇,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刚才所有的事原来早在这个年轻人的预料之中,那如此说来,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老头惊住了!

  四下的江湖豪客们闻言,这时在事实的说明下,又有部分人开始同意慕容焉的观点。

  尚剑父这时反而没有了屈辱的感觉,因为这个人太强了,自己这种输法,已经很幸运了。当下仰天一叹,道:“慕容少侠剑术掌法都在老夫之上,今日一见,方知山高海深!老夫信你的话了!”言毕,草草地拱了拱手,纵身而出。尚剑父这一败,天下群雄对这年轻人纷纷收去了轻视之心,重新审慎地准备了以后的决斗。毕竟,一个人若是没有惊人的修为,想一上场就掌击韫霞举,扼阻北剑门,剑挫尚剑父,岂有可能?光是这三件,已经令场下人惊叹,置疑——逸剑宗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用各大门派的一招一式,光看慕容三问的功夫,这鸣月山有如此武学,还用得着偷学别派的绝技么?

  “不见得,他们虽然没练,但不代表没看,更不能泯灭三十年前得到各派秘籍的事实!”

  群雄正自惊魂未定,群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紧随这这个声音,一阵上好兵器的龙吟之声忽然出现,温暖的天气陡然闪过一阵淅凛凛寒风,人群中霍地闪开一条路,其间领头走出两个人,一南一女,男的手中抱刀,而女的却刀已出鞘,掣在手中寒光四射,湛湛涣若秋水将溢,冰之将融,轻风一吹,自然响起了淡淡的龙吟之声,悦耳而惊怵,透着美与杀的冲突、和谐。

  出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山天仰刀宗的宗主‘冠古刀’徐微步,师妹‘一刀仙’叶绛。人说“华山之巅两弯月,江东吴下袖中仙”,如今尚剑父已被击败,徐微步与叶绛挟刀而出,群雄无不哗然,刚刚因为赢了一场而激动的鸣月两宗一见,纷纷凛骇,一直打坐的封子綦更是矍然色动,担心地喊道:“师弟小心,此二人刀术高明得很,不可大意!”

  慕容焉回头抱拳应过,转身向两位刀尊行礼。方才他虽然与那叶绛交过一击,但双方仅是内力一交,并未深攻,所以跟本看不出高低。如今这次,想躲都难了。

  徐微步虽然是中原武林的翘楚,依然对后辈保持长者之风,道:“慕容少侠替鸣月两宗出手,大义凛然,令人敬佩。但今日之事,事关三十年的恩怨,岂是一言半语能说清楚,既然如此,不如不说,我依然坚持按照先前的约定,我输,前事不计,我赢,鸣月消失!”

  慕容焉早在少年之时,就曾听凌重九屡述其名,所以对此人尊敬而警戒,如今听他所言不差,眼下鸣月山两宗靠他一肩挑,自己若是败了,鸣月两宗可不是要消失么,年轻人知势不可为,遂一抱拳,道:“既然前辈如此笃定,三问只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