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仙侠武侠>二十诸天【完结】>第132章

  崔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耐地大声道:“婆婆,你有没有看到个年轻人从这里经过?”

  那老妪突然生气地咳了一声,哆嗦地道:“年轻人,你跟婆婆说话干吗这么大声乱叫,我又不是听不见,这么没礼貌地吼一个老人,你家人没有教过你尊老敬贤么?”

  崔毖闻言不禁腾地大怒,但这老妪人老耳聋,又不值得与她呕气,但仍自强捺地说道:“老婆婆,那你一定见过那个年轻人了?”

  老妪哆梭嘴唇,道:“哦,你不就是问那个砍柴地的小三么,他就在东面干活,你找他有事啊,要不……婆婆我带你去找他。”

  崔毖闻言几乎气结,但又莫可奈何。这老妪说自己说话大声,还以为她真的耳不聋、眼不花,如今一看,不但耳朵不太灵敏,而且还糊涂得不轻。崔毖实在难以忍受,冷哼一声,索性去找那个砍柴的汉子小三问个明白。哪知他这声冷哼,那老妪还以为他在谢自己,脸上突然笑着摇摇手道:“年轻人不用谢,我看你十几岁就一个人到处跑,你是不是和你娘走丢了,你快去找吧,不用谢我。”

  崔毖不胜其烦地眉锋急皱,哎了一声急忙纵身东行,一面走一面气憋,没想到自己堂堂冀州士望,崔海之主,今日竟然被这老妪气得脸都绿了,一想到此,他星目神光暴射,加快身形掠动一会儿,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头戴青布道巾,身穿赫色长袍的老胖道士,这道士鹤发童颜,颌下三缕飘然,除了身材稍矮胖一点,尚算得上仙风道谷,清古拔尘。这时他正在一方平坦的大石上打谱下棋,他前面一筒白子,对面放着一竹筒黑子,象是正与人对弈,但他的对面却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人不知在闹什么名堂。

  这时,那老道“啪!”地落下一子,忽然大笑着望着对面的空地,象是与人说话地连连催促道:“喂,我只考虑一下就落子了,你怎么要想这么久?要是下不出来,干脆索性爽快地认输算了,贫道绝对不会笑你。”

  崔毖见状暗自摇头,心叹又遇到个傻子,一气之下正要绕过去,知就在此时,突然发生了件奇怪的事:那老道对面蓦地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道:“臭老道,你催什么催,象催命鬼似的你烦不烦啊,一盘棋下来你唠唠叨叨,我本来是能稳操胜券的,如今什么雅兴都被你烦跑了,怎么能下出好棋,你快给老子住嘴,牛鼻子!”

  崔毖闻言倏然驻步,骇然地望那老道的对面,结果他使上了吃奶的劲也没看出半点究竟,心中不由得一阵发毛,脊梁“噌”地冒起一圈冷气,讶异地瞪着那片空地直发愣。以他如此高明的武功,如今也不禁丝毫挪不动脚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该如何是好。

  须臾,那个沉冷的声音倏又转向了这边的崔毖,阴冷地道:“阁下是什么人,竟然看老夫下棋,而且竟然看得十分入神,敢是和这牛鼻子一样嘲笑我么,嗯?!”

  崔毖虽然艺高人胆大,蓦听此言,登时也被这人阴冷沉闷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他的内力当然知道周围方圆数十丈只有自己与那胖道士二人,而那道士只傻笑看着自己并未开口,那这里一定还有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练了门隐身的奇功,这种功夫连崔毖亦不禁既惧且惊,想不到这牧野之中,竟隐藏了这样的奇人。但他如今还不能肯定对方一定是个人,因为若是个人,就算他能隐形,但他的呼吸绝对逃不出自己的耳朵。所以那隐形的人一开口,这位‘北渚神剑’顿时吓了一跳,他可不愿与这等人为敌,当下向那道士对面的空地,恭敬地抱拳一礼,连忙辩解道:“前……前辈,你一定是误会了,在下只是停步……停步休息一会儿,前辈……”

  那人见他气若,益加强横起来,突然打断了他,冷冷地道:“臭小子,你不用辩解了,我老人家虽然没有眼睛,但却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瞒得了老夫,你既然看了我的棋,就必须给老夫下一手,要是下得不对,小心老夫出手治理治理你,快!”

  崔毖听过不禁勃然大怒,一双蜂目一眯神光一闪,但瞬即又恢复了笑意。他是个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人,虽说崔海流霞渚高手如云,但这种对手实是罕见,还是不惹为上。一念及此,崔毖急忙道:“前辈既然让我下,晚辈自当奉命有僭了,只是这位道长……”

  那老道见状,果然生气地撅起胡子,道:“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老家伙下不过我却找帮手,两个算计我一个,分明是以多欺少,不行!不行!”

  崔毖闻言大觉为难,这老道能与隐形人对弈并口出不逊,虽然暂时没能隐形,但应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分明是不在那隐形人之下,他们一个要自己帮忙,一个坚决不让自己发表意见,倒是自己不知他们哪个更厉害些,又该帮哪一个,如今他骑虎难下,左摇右摆,不由得暗暗切齿大骂,口中却不敢说出,生怕因此而得罪了这两个怪人。

  无影人与那牛鼻子吵了半晌,那冷冷的声音突然转向了崔毖,喝道:“小子,你看着老子吵架竟然站着不动,敢是要帮那个牛鼻子臭老道么?”

  崔毖闻言一愣,还未开口,那老道士却突然吹胡子瞪眼睛地大怒道:“你敢骂我是臭牛鼻子,你又长得不比我好看多少,要不然就运功现身出来比一比,看那小子帮谁。竟然还敢自称老子,这老子指的是你自己,还是你的死鬼老爹,还是上古的那个圣人老子先师,你要是敢出口辱及古圣,我第一个要拼命?”

  崔毖听得既好笑有好气,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计较,故意笑道:“两位前辈都是世外高人,棋艺自然妙绝天下,独步宇内,但在下实在不知该为哪一位效力,以晚辈看,两位不妨先比试比试武功,谁赢了我就听他差遣也不迟啊。”

  那牛鼻子闻言,一副果然妙计的模样想了一回,同意地道:“小子,看不出你龟儿子还真聪明,我同意了,老怪你要是怕了,可以认输退出。”

  那个声音冷冷地哼了几声,道:“我认输?除非你是那小子的亲爹,我才争不过你,否则,我们就拼上一回,看看谁有资格作他的老爹。”

  崔毖闻言,心中切齿暗骂“两个老不死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结果都骂到了自己身上,这北渚神剑遇到高人,竟然还真能装乌龟,脸上一个劲地陪笑,但因为强抑心中怒气,憋得脸色如枣,笑得很难看,阴阴地看他们先大打出手,自己只坐壁上观,到时他们都无力顾着自己,再起身去寻慕容焉。若是他们打得厉害,自己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呢!

  他的阴谋终于实现了。

  那道士和那无影人果然开打,但他们却不是在这里打,而是纵身远去,跑到个好点的地方才开打,这下却气坏了崔毖,他本来是要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自己再以绝学‘翼形弥覆掌’将这两个老家伙毙了,但如今他们戏弄完了自己,却跑得远远的,心中大是不甘,但他又不敢公然尾随上去,生怕被那两人识破机关,当下替那两人叫了回侥幸,自己急忙又去找那慕容焉。

  不足片刻,崔毖行到一片稍稍空旷的地方,果然看到个矮胖的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在砍柴,上前打个招呼,道:“这位兄台,在下想向你打听个人。”

  那柴夫摇摇手,悍笑地道:“我不叫‘兄台’,我叫达野,是这里砍柴的。”

  崔毖被这山野村夫弄得苦笑不得,实在是夏虫不可语冰,他也懒得辩解,因为就算解释他这个矮胖子山野村夫未必能听得懂,到时止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呢,当下也学他那样,直接问道:“原来是达野啊,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发的少年从这里经过?”

  达野搔了后脑勺想了一回,突然问道:“你说得是不是个拿着刀的?”

  崔毖闻言暗笑,这砍柴的竟然把剑叫作刀,真是不可理喻。他只笑着点了点头,道:“他向哪个方向去了?”

  那大汉停下拿眼往前探了一回,道:“他在这林子里七拐八拐的,不好找!”

  崔毖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带我去找找呢,我有急事找他。”

  那矮胖子道:“能啊……”但他马上又搔头想了一回,又反口道:“但我媳妇还要我砍柴呢,我如今才开始砍,到晚上砍不够两担,她就不让我上睡在床上。”

  崔毖闻言气结,不奈地从怀中掏出一块二两散碎银子,递给他道:“达野,这里有五两银子,你到镇上能买二十担柴,你收下后在带我去找人,行不?”

  那大汉见到银子,果然停了下来,瞪着他道:“你……你真的给我?”

  崔毖递给他道:“这还能有假,只要你帮我找到那个年轻人,我再给你五两。”

  矮胖大汉闻言大大高兴,立刻收了那几两银子,收拾一回果然当先带路。

  崔毖暗自嘲笑,当下与他向东便走。两人东折西折,穿林过树,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光景,终于到了一片疏枫林中。崔毖边走边回想今日之事,方才的际遇实在奇怪,在这林中如何会有个老妪,更有个无影无形的人。一念及此,他突然提高了警戒,只跟在这樵夫身后不远处,待机以动。这时只要一有不妥,那樵夫绝难逃过自己‘弥覆掌’雷霆一击,因为天下人还没有几个能在背对着自己的情况下躲过自己的‘弥覆掌’。

  那樵夫走了一会儿,突然行到一片空旷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落叶,那樵夫冉冉踏叶,不露圭角的走过一片落叶,如履平地。但到那崔毖走过时,却突然脚下一软,陡地失重走空,身子一个不稳,突然直往下坠,这树叶下面竟然是个大洞,更不知底下有没有放了些什么竹签之类骇人的摆设。

  崔毖骇然一惊,一面惊于这樵夫绝顶的轻功,一面惊心不知他为何要陷害自己。他暗暗冷笑一声,突然一掌攀住了坑的边缘陡地一提,整个身形轻如片叶,竟然陡地掠出那大坑,跳到旁边,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脚刚一着地,突然又走空,这次他却全然没有防备,“砰!”地一声掉了下去,崔毖心中暗叫一声,急忙运真气于下身,结果这大坑底下什么也没有,倒是坑的两边插了两根竹签,这下下边没事,两肋却被划了一下。

  崔毖脚刚一着地,“嗖!”地一声点足而出,这时看那樵夫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手轰然就是一掌,雷霆惊起,那人竟笑着遥空应下,顿时空中“砰”地一声闷响,两人都不禁“登登……”连退了两步,端的是内力不凡,一击惊人。

  崔毖本来还要出手,那樵夫却哈哈大笑,毫无还手的意思,自顾地道:“老夫就知道你不会掉进第一个坑里,所以就专挑了两个相隔很近的坑,没想到你还真掉进去了。你可知道那个坑里为什么只有两个竹签么?”

  崔毖闻言也不觉一怔,这挖坑害人往往都在下面插满了竹签,但那个坑底却什么都没有,当时他还觉得奇怪,这时见矮胖子鬼笑着提起,不禁陡地脸色一变,那樵夫却早看在眼里,心道还不上当,口中却道:“看来你反应还不慢,不错,那两个竹签上浸了剧毒,你现在看看伤口是不是隐隐有点发麻?”

  崔毖面色微变,神情忽震,果然去查看那伤口,似乎还真的有些发麻,又不由得心中一沉。那樵夫暗中偷笑,心道:“挂伤的伤口哪有不麻不疼的!”

  但所谓关己则乱,那崔毖也是吓糊涂了,还以为果然中毒,惊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樵夫突然得意地哈哈大笑,用手在脸上抹了一回,崔毖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矮胖的老头,大腹象个水桶,脸上还有胡子,这副面容立刻使他想起了那个矮胖的老道,还有那个身形佝偻的老妪,崔毖毕竟是个谨慎的人,刚才心生警兆时,只是觉得这几个人似乎有某些关联,但当时又不能明确地说出他们到底哪里相似,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几个都矮矮胖胖的,如今看来可能是一个人。这么说来,方才时而装聋作哑,时而嘻小笑怒骂,甚至连那‘达野’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大爷’之意,占尽了自己的便宜。

  崔毖仓惶惊骇地道:“你……你是那个老妪,还有道士,阁下装神弄鬼,究竟……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设计害我?”

  樵夫不屑一顾地冷嗤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还装摸作样。如今你中了我的剧毒,若是没有我老人家的独门解药,今后的半年内你的身体将会一块一块地烂掉,直到烂得下身都是骨头时还痛苦地活着,看着自己的脾、胃、肾一个个烂掉,直到心烂掉才慢慢死去,你说好玩不好玩?”

  崔毖闻言早神意惊遽,猛然沁出一身冷汗,神光暴射地怒声道:“你究竟是谁,你……你想怎么样?”

  胖老头一瞪眼,胡子撅起老高,道:“你刚才都叫出我老人家的名字了,竟然还故意装傻充愣,我老人家可不是好骗的。我想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但现在你老老实实地过来,让我点上穴道,我再告诉你。”

  崔毖冷笑一声,道:“你又想如何折磨我,反正左右是个死,我为什么要让你点我的穴道?”

  樵夫道:“我最不喜欢杀人,但我的毒药却不会选择。解药我身上只有一包,你可以选择不过来,但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解药,惹毛了我,我自己取出来一口吃掉!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我问过话就会给你解药,怎么做随你自己决定。”